第28章 27

腹腔鏡手術的優點之一就是恢複快。

不過幾天, 蘇冉就等到了她的出院時間。

雖然可以出院了, 但傷口恢複仍需一段時間。

白芷帶着康複科的葉遠志到病房,專門和她說了一些術後護理的注意點, 還有傷口的淡化處理。

平時一向準點出現在醫院的男友, 到了出院這天,竟然破天荒的遲到了。

蘇冉自己整理好了個人物品, 和白芷又去做了一次檢查才換下病號服,坐在床上等男友來接自己。

她等了好一會兒, 才看到男友捧着一大束玫瑰姍姍來遲。

他匆匆忙忙, 跑得氣喘籲籲,劉海緊貼在額前,背後也汗涔涔的。

他将手上的蛋糕放到桌上,然後将那束玫瑰交到蘇冉手裏。

蘇冉捂着嘴, 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男友的舉動不僅引來病房內所有人的目光, 幾個小護士和實習醫生也都聞訊走來,站在們口口偷看。

他浸潤汗液的手迅速在西服褲上蹭了兩下, 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戒指盒。

因為這個手術, 他們原本定在下個月的婚禮被推遲了一個月。

男友擔心蘇冉會因此有什麽疑慮, 所以選擇在出院這一天, 和她重新求一次婚。

他當着大家面, 單膝跪地,舉着戒指盒,鄭重地說:“無論以後發生什麽,我都願意陪在你身邊, 和你一起分擔。所以,下一次再有什麽事,不要瞞着我。好嗎?”

“啊啊啊!”

“好甜阿!”

白芷鼓掌,帶頭喊道:“答應他,快點答應他!”

蘇冉從一旁抽起一張面巾紙,迅速擦掉了臉上的眼淚,點頭答應道:“好!”

原本帶着些許壓抑基調的小小病房,因為這一束鮮豔的玫瑰花,還有莊重的誓言,氣氛頓時變得熱烈起來。

就連隔壁床的老大爺都半坐起身子,邊抹眼淚邊鼓掌。

傅西泮掏出紙巾遞給白芷,“不是說過再也不哭了嗎?”

白芷沒有接他遞過來的紙巾,而是擡手用手背擦掉了眼淚,駁道:“這是激動的淚水,是喜悅的淚水,是甜的。”

傅西泮輕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

他将那張紙巾展開,然後輕輕拍在了她的臉上。

“你幹嘛?這樣會把我的妝弄花的。”

“本來也沒多好看。”

“哼。”

白芷折疊紙巾,只用一角輕輕擦掉了眼淚,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面随身鏡,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妝容。

她帶着蘇冉去護士站辦理出院手續,順帶又和她聊了幾句。

在簽字時,她的眼前忽然模糊了一片,簽字的手也跟着顫抖。

一個‘芷’字她在紙張上畫了好長一筆才寫完。

蘇冉扶住她,關切地問:“白醫生,怎麽了?你沒事吧?”

“沒、沒……”

白芷的話沒說完,身後有個人先攬住了她的肩膀,支撐着她的身體,然後寬大微涼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額頭上。

傅西泮皺眉,“你發燒了?”

他伸手從護士站裏拿起體溫槍,朝着白芷的額頭按下按鈕。

體溫槍的小小顯示屏立刻變紅。

“39度?!”

傅西泮側過臉對護士長說道:“去和你們主任說一聲,看能不能讓她先回家?”

話音剛落,他又看了一眼倚靠在臺子上,扶額輕咳的白芷。

她的臉頰微微漲紅,剛才簽的字淩亂潦草。

現在離下班還有不到一小時,沒有班車,她需要自己乘車回家。

可是她現在這副弱柳扶風的樣子,讓傅西泮心裏一揪。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後低聲問:“還是你在休息室待一會,到下班了,我送你回去?”

白芷擺手,她站直身體,強裝鎮定地說:“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

護士長請示過主任後,走過來和白芷說:“主任說現在科裏也沒什麽事,而且也快下班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她在經過醫生辦公室時,還順帶将白芷座位上的皮包一起拿過來了。

白芷挎着包,應了一聲,扶着額頭緩步走出了住院部。

傅西泮站在護士站替她檢查蘇冉的出院手續,正在他看病歷單時,小李匆匆跑進婦科的病房,急吼吼地說:“傅醫生,你這邊弄完了嗎?林醫生,讓你現在馬上回去呢,有一臺急診轉過來的手術……”

“好。”

傅西泮應了一聲,将簽了字的單子交給護士長,上樓回到了自己的科室。

他疾步如風地走進手術準備室,林京墨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半,他看見傅西泮進來以後,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而是一邊換衣服,一邊和他解釋病患的情況。

“陳勇,三十五歲,急性胰腺炎……”

“陳勇?!”

傅西泮一聽這名字,瞬間炸鍋。

這個名字這些天連續幾天登上了A市的新聞,幾家珠寶行被搶劫,昨天他們的急診科剛救治了被陳勇捅傷的店員。

那個女孩只有二十歲,經過一晚上的搶救,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對。是他。”林京墨點頭肯定了他的疑問,繼續說,“聽說是在搶劫的時候,腹痛難忍,才被及時趕到的警察制服。現在幾個受傷的店員在急診,那邊忙不過來,就把他轉過來了。”

“手術臺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先……”林京墨拉上自己的拉鏈,邊說手術方案邊轉過頭,然而他側過臉才發現傅西泮站在原地愣神,手術服的領子大敞……

“傅西泮,你在發什麽呆?”

傅西泮在他的怒吼中,肩膀一抖,繼續穿上手術服,他沒有轉頭,而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洗手臺問:“學長,你說我們的職責是治病救人。可是如果救的人是一個會傷害更多人的……”

“傅西泮!”

林京墨的一聲質問呵斷了他的話。

随即,他又迅速冷靜下來,止住怒火,轉而用冷到不行的語氣說:“你出去吧。換小李來。”

小護士跑到準備室,告訴他們麻醉科已經準備好的消息。

林京墨點點頭,吩咐道:“去叫小李來,讓年輕醫生積攢一些經驗。”

聽到有機會跟三級手術,小李醫生一蹦三尺高,他換衣服的速度迅速麻利,生怕林京墨改了主意。

林京墨看了一眼愣住的傅西泮,“一但有這種想法,你就沒資格上手術臺了。”

正在洗手的小李醫生聽着兩人的對話一臉懵,但是他并不在意,在他眼裏只有手術最重要。

他笑着和傅西泮說:“傅哥,謝啦,把機會讓給我。”

傅西泮點點頭,一把脫下自己的衣服,垂着腦袋,一臉喪氣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剛走出去的小護士又匆匆跑進了準備室,“林醫生,這個病人是乙肝大三陽,一會手術要小心。”

一聽到這個消息,林京墨的心咯噔了一下,沉着臉點了點頭。

待小護士走出去後,他輕輕踹了一腳洗手臺邊的垃圾桶,低聲罵道:“這人留着有什麽用……”

一向溫和儒雅的林京墨忽然飙髒話,正在洗手的小李醫生頓了一下。

他的腳踩在止水閥上,笑着說:“我們是醫生,他現在是病人,不管怎麽樣,就是應當竭盡全力。他該不該留,留多久,那是法官決定的事。”

他的一番話,說得林京墨啞口無言。

林京墨看着眼前的年輕醫生,有些驚訝,像他這般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可他幹淨的眼眸裏看不到半點愠怒和浮躁。

小李醫生現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剛才自己看向傅西泮的是一樣的。

這讓林京墨有些尴尬。

小李醫生笑着繼續撫慰道:“學長,你應該這麽想。他這麽想逃跑,說明坐牢對他來說很痛苦,這次進去,不僅更難跑,還要蹲更長時間。這麽想,是不是好一點了?”

“嗯。你說得對。”

林京墨深呼一口氣,稍稍平複自己的情緒,“走。進手術室吧。”

**

因為發燒白芷提前下班回到了家中。

小區門口的菜攤難得地還沒收攤,她買了些材料,回家給自己做了一碗熱騰騰的蔬菜粥。

白芷捧着那碗粥,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A市的本地新聞臺,正在循環播放陳勇落網,然後被送到南光總院治療的消息。

她舀了一勺粥,往嘴裏送,嘆着氣自言自語:“肯定又是要傅西泮給他做手術,啧,這種人活着只會麻煩別人……”

說着,她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現在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但因為陳勇,普外科的下班時間還得往後延至少三小時。

原本應該耗在手術室的傅西泮此刻也已經回到了小區。

一路上,林京墨的那句‘你沒資格上手術臺’不斷在腦海裏重現。

他咬着唇,因為自己剛才那個違反醫生職責的想法愧疚不已。

在進入醫學院的第一天,莊嚴的醫學生誓言反複刻在校園的每個角落,也在老師的一再強調中,刻在每個醫學生的心上。

可是,剛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那個可怕的想法,像着魔一樣控制着他的身體,他的思想。

這些天,因為新聞臺的反複報道,珠寶行裏血跡斑斑的駭人場面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傅西泮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走進了樓門。

他抖着手輸入房門密碼,擰開鎖走了進去。

白芷坐在沙發上,聽到玄關處傳來的開門聲,她的心跟着抖了一下。

住了這麽久,她和房東小姐姐還沒見過面。

她放下手裏的碗,站直身體,抿着唇,恭敬地站在廳裏等候。

傅西泮打開門,腳還沒踏進家門,擡眸看見客廳裏似乎站着個頭發披散下來的女生,他吓得趕緊說了一聲:“抱歉,走錯了。”

然後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白芷也被他吓了一跳,她根本都沒看清楚門外站着的是誰,只是隐隐覺得這個聲音怎麽有點熟悉??

傅西泮心有餘悸地擡頭看了一眼門牌號。

是自己家沒錯啊。

可是怎麽裏面有個女生?

而且還有點面熟??

他再次輸入密碼,打開門。

而白芷也小跑幾步,跑到了玄關,将門拉開。

面對面的兩個人看着對方,嘴巴大張,滿臉的驚愕。

兩人指着對方異口同聲地大叫道:“你怎麽會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會不會有醫學專業的小可愛在看文,如果發現了專業上的bug別着急罵,還請溫柔地在評論區指出,不影響文章劇情的情況下,能改的會盡量更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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