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懲戒(三合一)
兵不血刃。游刃有餘。
老大看着眨眼間便軟倒在地、再無生機的老八, 目眦欲裂,卻又心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何止是一位玄仙!說是上仙, 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閣下!此事有諸多誤會,還請聽我解釋!”
【快走!】
當機立斷的向着餘下八人傳音一道,老大一咬牙, 主動跨出掩護的礁石,滿臉堆笑, “我等也是受雇于人,逼不得已。還望閣下手下留情, 有何仇怨,去尋明城派說個清楚。”
江以辰将小兔子溫柔抱起, 看着老大的眼中卻冷若寒冰, 冷笑道,“明城派?難道不該是聆風上仙柳風嗎。”
“閣下何出此言?若是上仙動手,哪裏會找我們這些小喽喽幫忙?”
一口大鍋從天而降。老大臉皮一抽, 僵笑着回答,暗地裏卻是把給了老三黑符的金丹青年罵了個底朝天。
竟然牽扯到了上仙。這小小一個黃級門派不想活了,作甚還要拉着他們一起送死!
想到此處, 老大的恨意更甚, 心中一橫, 道, “明城派藏身之處隐蔽,若是閣下能夠許諾放我一命,我願意帶着閣下去找那兔崽子的住處。”
“是嗎。”見老大對此确不知情, 江以辰瞳光微閃,輕輕拂過小兔子的背脊,不緊不慢的應道,“可以。”
即拖延了時間,又尋到一線生機的老大心中還沒來得及暗喜,便聽見接連數聲慘叫——他原本以為已經逃出生天的兄弟們,竟然一個接一個,被不知名的銀白繩索五花大綁,扔在了眼前的沙灘上,串葫蘆似的倒成一片。
“這……”老大瞪大了眼睛,雙目充血,聲音沙啞幹澀,“閣下……”
“本君許諾你,去到明城派的住處,便留你一命。但是本君從未說過,要放過另外的八個人。”
被江以辰輕輕掃過的九人臉色一白,恍若落入了冰河深淵一般,渾身冰涼。
本、本君?!
莫不是這位其實是……
“帶路。”
“我來帶!”老三掙開老四勸阻的手,站起身來,懇求道,“我大哥好歹還有一條生路,還望君上留情,別讓他連最後的路,都被明城派的那群小人給堵死。”
江以辰看了雙腿打顫的老三一眼,“可。”
老三登時松下一口氣,心中不禁發苦,頭一次後悔起自己剛愎自負,沒能聽了二哥的意見。
“叽?”
小兔子奇怪的歪了歪頭,看向江以辰。
我們不玩沙子了嗎?
方才冷漠殘忍的氣勢登時一散。江以辰沒好氣的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簡直被小兔子折騰到沒脾氣。
郁悶的仙君并不打算只讓自己一個人郁悶。
江以辰的目光,不懷好意的落在苦哈哈排排站的九人身上。随後指尖一勾,将人形葫蘆串的一端銀繩拉到手邊,放在小兔子眼前,“不玩沙子。我們玩別的。”
“叽?”
小兔子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的低頭、擡起、又低頭……往返好幾次後,小兔子終于得到結論——這可不是和自己脖子上亮晶晶的漂亮繩子長得一模一樣嗎?
原來,它的小項鏈還有這樣的功能啊!
小兔子恍然大悟,興高采烈的探出小爪爪,夠上了江以辰手中的銀繩。
滋溜一下。
軟軟小小的肉墊,和近在咫尺的白繩子擦肩而過。
小兔子:“……”
嗚。欺負兔子也不是這樣欺負的!T^T
“叽!叽叽叽!”
小兔子揮着爪爪,憤慨抗議。
手臂上被一連拍了好幾爪的江以辰哭笑不得。
他還真沒想到兔子“手”拿不住繩子。
仙君耐心的給小兔子順了順毛,讓銀繩在小兔子的右前爪上,系了個寬松又不會落下的活結。
“交給聰明的白白一個任務。”江以辰煞有其事的木着臉,理直氣壯跟小兔子告狀,“押送這九個欺負辰辰的壞人部下,去找壞人頭頭,給辰辰出氣。”
“……”被教訓得壓根兒換不得手的九人嘴角一抽,簡直給跪了。
大佬!說話是要講良心的!到底誰欺負誰呀!
小兔子顯然不會理解九人的欲哭無淚,能夠理解的江以辰根本不管他們,只當自己沒看見,繼續哄兔子,“要是白白幹得好,就獎勵你十個聽話又有趣、還随叫随到的玩伴。”
“叽!”
小兔子驚喜的一抖耳朵。
比管事伯伯好玩嗎?
“當然。”江以辰若有所思的打量過眼前滿臉喪氣、怎麽看怎麽不好玩的九人,睜着眼睛說瞎話,忽悠起小兔子來毫無心理負擔,肯定的點點頭。
既然有本事跑到他面前打劫,自然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再加上這十人是殺人打劫的慣犯,撞在他手上了,放人肯定是不會放的。
但是,看在這群人長得不錯又重情義的份上,簽個奴印給小兔子陪玩還是可以的。
——也免得每次撞上外府管事,都一副像要心力憔悴似的凄慘模樣。
上仙管事要是在這裏,肯定會義正辭嚴的作出慎重申明:不是像!那就是心力憔悴!簡直恨不得回爐再造,都再也不要遇上這只調皮搗蛋的小兔子的那種!謝謝!
不過在仙君眼中,小兔子怎麽看怎麽好。注定是無法理解上仙管事的郁悶了。
“走吧。”江以辰将老三解放出來,然後把小兔子放在了沙地上。
“叽!”
牽着一串“大葫蘆”的“監獄長”小兔子滿眼新奇。沒等老三動腳,就撒着腿在沙地上跑起了圈。
一個扯一個,被動跟着跑起來的剩下七個人:“……”
天道在上。如果再給他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他們一定再也不當強盜,更不會騙人殺人虐待俘虜,堂堂正正做一個行善濟世的大好人。
——只求不要再碰上這只精力過剩的小兔子!
“叽!叽叽叽!”
撒完歡的小兔子跑回江以辰腳邊,蹲在地上,看着江以辰的眼睛亮成一片。既興奮,又開心的向江以辰表示:這次的小游戲別具一格,很合本兔兔的心意!
江以辰的目光霎時溫和下來,摸了摸小兔子的頭,心情愉悅,“好了,繼續走吧。”
感受到截然相反的凜冽寒冬般冷酷的九人:“……”你是魔鬼嗎!/(ㄒoㄒ)/~~
******
被一只小兔子當做“玩具”的經歷,顯然給了九人足夠的震懾。再加上江以辰隐約透露出的身份,幾人就更不敢再耍什麽花招了。
“就是這裏。”
領頭的老三帶着滿眼縱容的江以辰和玩嗨天的小兔子,循着最短的路,找到了金丹青年下榻的客棧。正愁着如何證明自己沒有騙人時,便運氣極好的在客棧門前,撞上了“淘金”歸來的一行人。
老三心底惡意叢生,丁點兒不藏私的往人群裏一指,“這些都是明城派的人。靠後那個金丹期男弟子,便是給我黑符的人。”
江以辰擡眼一看,簡直要被氣笑了。
一行人十來人,除了一個根基不穩、靈力虛浮的地仙外,全部都是連神級修為都沒能達到的凡級修者。
就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宗門、這樣一群微若塵埃的修者,能夠拿出許多金仙都難以弄到的黑符?
這背後之人,莫不是在嘲笑他江以辰的智商吧!
江以辰眼底的寒光凜然,“把他帶過來。”
老三瞳光一閃,眨眼便出現在那金丹弟子身邊,揪着他的領子,将人拖到了江以辰面前,不客氣的一把掼在地上。
“哎喲!”年輕弟子發出一聲痛呼,還沒起身就開始破口大罵,“是哪個孫子敢傷你爺、啊!”
“是爺爺我在教訓你這個龜孫子!”老三怒喝一聲,不解氣的将剛要起身的年輕弟子踹翻在地。
幹完這事兒,老三拿着餘光,偷偷掃過江以辰。見這位無甚反應,立馬見縫插針的往這人身上多踹了幾腳。直到發覺江以辰手臂微擡,似要訓話,這才動作一頓,改踢為踩,一腳跺在了年輕弟子胸口,震碎了數根胸骨。
在年輕弟子的慘叫聲中,假裝老實幹活、努力制敵的老三擡頭,登時一哽。
艹!早知道這位只是想撸兔子,老子肯定要往這倒黴孫子的身上多來幾下!
老三不解氣的壓着年輕弟子塌陷的胸口,又是一踩,“說!你給老子的黑符是哪裏來的!”
“噗——!”金丹弟子咳出一口夾着碎髒的血來,雙目怨毒的瞪着老三,又從散亂的長發間看向江以辰,嗤笑道,“我不認識你。哪裏知道你的黑符從哪兒來。”
“你!”老三頭上青筋暴起,簡直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嘴硬的混賬東西。
你不認識我?
可不就是說我在騙這位大人嗎!
“閣下!手下留情!”
匆忙趕進了客棧的地仙長老連忙開口,意欲攔住了老三高舉的手,“閣下。誤會。誤會呀!我等小門派,若真拿着黑符了,定然是當鎮派之寶一般給供起來,哪裏會拿給一個黃口小兒做玩意兒?這一定有哪裏是誤會啊!”
“怕就怕,這黑符,本來也不是你們的東西吧。”老二實在看不過去自家兄弟受委屈,也斷然不願讓老大活命的機會溜走,當即站上前來,冷笑着打斷了地仙長老的托詞。
地仙長老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諷刺的看向綁在老二身上的銀繩,“閣下何出此言?不存在的事情,閣下總不得逼着我們承認吧。”
見江以辰抱着小兔子,一幅不欲多言的模樣。再一看那白絨絨的小兔子,滿臉興致勃勃看熱鬧的樣子。大致琢磨出了些東西的老四跟上前,冷聲道,“我等本只打算找到交易黑符的人。你這般一說,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老四眼神如劍的刺向地仙長老,繼續道,“一個地仙的神識再弱,也絕對能夠包住偌大的明露城。而随行長老的職責,便是保護門下歷練的弟子。所以,你絕對不可能對這人的異常行動一無所知。”
“換句話說,你,是幫兇。”老四下意識的看了江以辰一眼,在确定過自己對江以辰的性情猜測不假後,就更加有底氣了,“這位前輩宅心仁厚,看在你并非主事人的份兒上,你若如實将事情說出,也許前輩還會放你一條生路。”
“如若不然……”老四意味深長的留下一句話,沒了後文。
地仙長老臉皮一抽,對于将自己逼到這進退兩難地步的林钊恨極。
這小子仗着自己有一個真仙修為的親爹,嚣張善妒,眼高于頂。向來不把他放在眼裏。外出以來,更是給他找了大把的不痛快。
今日瞧見這年輕人在珊瑚林間收獲了一頭石隙蛸,林钊本就嫉妒非常。豈料這人後來又搭上了澤宇上仙的東風,自然就更讓林钊眼紅了。
若是換做平常的弟子,地仙長老指不定還會上前開導幾句。但是換成林钊,地仙長老巴不得他過得不舒坦,哪裏會給目光短淺的林钊提示修真界的生存守則,說有珊瑚林通行令的人他們都惹不起。
而且,林钊拿着東西去雇傭真仙的事情,對地仙長老而言,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林钊若是得手,他使點手段,定能分上一杯羹;若是失手,冤有頭債有主,總不至于算到他一個非親非故的長老頭上。
再者了,這不知從哪兒來的黑符,也幹涉不到他的利益。他傻了才去多管閑事,在林钊面前讨個沒趣。
結果地仙長老千算萬算,沒能想到,這年輕人竟然如此強悍,不僅在傳說中的黑符底下逃出生天,還把九位真仙毫發無損的活捉了。
——別和他說第十位在哪裏。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那是兇多吉少,怕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被林钊惡狠狠瞪着的地仙長老胡須一抖,在老四的威脅下态度急轉,對着江以辰谄笑讨好道,“說!怎麽不說。林钊居心叵測、有眼無珠,得罪了前輩,自當該罰!老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海!你這個老匹夫!污蔑我,你不得好、啊!”
老三一杆銀槍插進李钊的肩胛骨,“老子讓你說話了嗎。”
被老三二話不說就上手的狠厲做法驚出一身冷汗,地仙長老登時連最後的顧忌都抛在腦後,一股腦将自己知道的東西倒了出來。
“黑符是海邊一只妖鳥叼來的木盒子裝着的。林钊嫉妒閣下的際遇,在回城時,單獨在城外的一處荒灘發洩。那靈寂期的妖鳥正巧撞在他氣頭上,被他斬殺,這木盒才落到了他手上。”
地仙長老想的很明白:長老地位可以再争,命可只有一條。
得罪了林钊的父親,他還有機會逃命。得罪了眼前這幾位,怕不是轉眼屍骨就得涼了。
他哪裏還敢随便糊弄。說的那是無比詳細,就差把林钊撿箱子的過程給再現出來了,“後來我們回城時,聽人議論十位真仙同閣下有所間隙,林钊便臨時起意,以黑符為酬,請了十位真人去對付閣下。只是沒想到,閣下的能力登峰造極,眨眼便将這十人真仙給拿下,可謂高絕啊。”
這一字一句說出來,簡直是戳得林钊眼前發黑——氣的。
同樣氣到絕倒的,還有郁悶至極的九人真仙。
特別是鼓動此事的老三,更是火大得不行。
他們是商量着要打劫江以辰,可最後不是看在巨大的實力差距下放棄了嗎?!到底是哪個混賬東西給他們造的謠!讓這倒黴催的兔崽子盯上了他們。
要是讓他知道了罪魁禍首,打不死他丫的!
還有這個地仙老頭!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都性命不保了,還有閑心給他們上眼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嗎!怕不是跟他腳底下的這兔崽子一樣,欠收拾是不是!
——嗯。說得好像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就沒想着把人抖下去似的。也是非常強盜理論了。
不過,江以辰自然是不管這些的。
他早知道過來是什麽線索都不會有的。之所以過來,純粹是為了殺雞儆猴,順帶着看看這九人的表現,是不是真的值得他留下來,給小兔子充當臨時玩具、咳咳,玩伴玩伴。
他可是一個懂人權的仙君。絕對不會枉顧他人意見的。
仙君一本正經的木着臉,時不時撸一把軟乎乎的兔毛,仿佛自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看客,随時準備着摁下開關鍵。
這會兒,見小兔子意興闌珊的看夠了戲,已經回味過來的開始揉着肚子想吃東西,江以辰就更不可能耐住性子,讓這場鬧劇繼續維持下去了。
“給明露城城主一個面子。”
衆人齊齊一頓,對這個前言不搭後語的發言表示了十足的茫然。
江以辰不以為意,安撫的摸了摸小兔子的頭,順手往小兔子嘴邊塞了顆一指節大小的紅玉杞,頭也不擡的吩咐道,“你把這兩個人帶出城,就可以走了。”
幹多了這種勾當、呸呸呸,這種活的老三秒懂。看了眼倒在地上喘息的林钊,和笑容凝固的地仙長老,幸災樂禍的情緒不要太明顯。
——好吧。雖然他馬上也是要死的人了。
但是在死之前,能夠親手給自己報半個仇,總比連死都得憋屈至極的地仙長老要好。
老三不無自我安慰的如是想到,于是“死”壯慫人膽,站上前,和江以辰商量道,“閣下,不知可否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同大哥一起前往。”
江以辰擡眸,對這個主動上鈎的魚非常滿意。
“你們都想去?”
餘下的幾人互看一眼,想點頭又不敢點。
他們怕他們這一點頭不要緊,老三好不容易得到的松口機會,就會因為他們的得寸進尺飛走了。
那可不是得不償失。
江以辰也就是問着意思意思,正事是把懷裏啃零食的小兔子往上拖了拖,指着這幾人,溫聲道,“把他們留下來給你當玩伴,要嗎?”
埋首在美食事業前線的小兔子耳朵一抖,好歹是在玩伴的吸引力下,艱難的擡起了頭。
“叽。”
小兔子顯然已經在江以辰不斷坑兔的行為下學精了。看着眼前的九個人,一鼓腮幫子,嫌棄的表示:辰辰越來越會忽悠兔子加偷懶了。說好的獎勵玩伴呢?這明明就是現成的!還少了一個! ̄へ ̄
再次被小兔子拿背對着的江以辰無奈至極,又好氣又好笑,“真是慣得你。”
小兔子抱着甜滋滋的紅玉杞,咔嚓咔嚓,不理他。
“好了。哪次克扣過你的東西。等到回了家,就給你找,嗯?”
“叽。”
小兔子看了他一眼,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好吧。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兒上,白白就大“兔”有大量的原諒你一次。
江以辰沒好氣的一戳小兔子的額頭,轉而看向這九個真仙,冷硬道,“和它簽訂奴印,你們不僅可以親自動手‘報仇’,還能活着見到罪魁禍首的下場。”
感受到了從極南到極北般的巨大差別對待,九人齊齊打了個冷顫,幾乎沒有多大的猶豫,便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要是能活,沒有人會想死。
而且看這人對小兔子的重視程度,還有那揮金如土的随意架勢,他們若是把這小兔子伺候好了,總不至于過得比現在還凄慘吧?
——畢竟大人物的寵物也是要有牌面的不是?
老大擡手握住老三的肩,堅定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既成兄弟,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是他無能,沒法為死在江以辰手上的老八報仇。可是對這有幸活下來的八位兄弟,他定要做到問心無愧!
******
“你說,他不僅把那十個真仙拿下了,還殺了明城派的一個長老和一個嫡傳弟子?”
聽見下屬的彙報,柳風執筆的手一頓,臉色頗有些難看,不甘追問道,“是謝泓琅那家夥在?”
“并非如此。澤宇上仙在福祿客棧,就同那人道了別。”前來彙報的大乘修者心底打鼓,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就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外人只看見了聆風上仙的溫潤和善,可是,只有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的人才知道,柳風是何等的暴戾陰狠。平日相處,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保住自身的安全。
“上仙,可是要再找人……”
“不必了。”柳風面色陰郁的一擺手,咬牙道,“就此收手,莫要再招惹他了。”
本來以為是頭待宰的肥羊。誰知道轉身一變,就變成了可能奪命的猛虎惡獸。
他自然不會再傻乎乎的跑上去招惹。
大乘修者面露不解。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恭敬的向着柳風行禮後,退出了房間。
“你這誠惶誠恐的,是怎麽回事?”大乘修者在柳風手下受了氣,轉身看見匆匆忙忙跑進小築的元嬰小厮,當即喝住小厮的腳步,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就是一陣教訓。
小厮焦急得不行,又不敢打斷大乘修者的話,這會兒好不容易聽見大乘修者問起原由,哪裏還管得該不該說,立馬便道,“小的今日前往墨香齋,為主人購買靈畫材料,豈料墨香齋的總管突然間一改往日的和氣,一律材料皆不出售。”
“因着主人急需,小的又接連跑了好幾個地方。發現明露城內,但凡是叫得上名號的大商行,都拒絕同主人家交易。”
小厮越說越亂,滿眼都是恐慌,看着大乘修士的模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更要不得的是,回程途中,小的恰巧碰上了唳訣玄仙,玄仙告訴小的,他同幾位友人在主人這裏下單的靈畫,皆因意外,需要撤單。還給了小的一大袋子靈石,說是撤單的補償。小的哪敢代替主人接這樣的補償啊,馬不停蹄就趕了回來,打算問問主人的打算。”
“您說,這事兒我該怎麽和主人交代啊……”
元嬰小厮還在那裏喋喋不休的倒苦水,猶如遭到晴天霹靂的大乘修士,卻已經心亂如麻。
這事他可幫不了。誰上報誰倒黴,沒得商量。
而且看這樣子,就算現在不倒黴,再過一段時日,所有跟着聆風上仙辦事的,也都得倒黴。
倒大黴!
想到此處,大乘修士一個激靈,連忙擡手推開小厮拉住自己的手,“我突然想到上仙還有事情交代我去辦,我就不攔着你了,你也快去回報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聆風小築。那倉皇的背影,活像是身後有妖獸追趕似的。
元嬰小厮一愣,也不敢再耽擱,快步走向了聆風上仙所在的書房。
******
“肖管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柳風一身白衫,銀絲束發,溫順的垂在身後,翩翩然走進墨香齋的大門,将手中的空冥玉盒送出,“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哪裏的話。”肖管事朗笑着将玉盒接過,打開,在看見其中靈氣生霧、變幻萬千的別雀枝時,面色微變,苦笑道,“聆風上仙這便是折煞我了。這九品仙草,只差一步便将初具靈智,價值之高,非吾能夠領受。上仙還是将其收回吧。”
柳風一把攔住肖管事退回的手,溫聲笑道,“肖管事說笑了。聆風是真心敬佩肖管事,想要感謝肖管事一直以來的照顧。區區一根別雀枝,您怎麽受不起。”
聞言,肖管事心中熨帖,見柳風主意已定,便也只得收下,推辭不得。
“聆風上仙,你同我推心置腹,我也同您說句實話。這東西,不是我不賣,是我不能賣啊。”
柳風臉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嘆息中的肖管事沒能發覺柳風的異樣,輕聲勸告道,“聽我一句,你想想你最近都和哪些人交往過,又在何處處理不當。快些去道個歉,說不定那位心裏一軟,就放過你了。”
怕柳風作為上仙,對此感到抵觸,肖管事拍拍柳風的肩,循循善誘道,“你也別覺得丢了面子。和修為、資源比起來,那都不是事兒。如若不然,別說是這明露城的店鋪不敢賣你東西,就是到了明露城外,你也難得交易啊。”
柳風垂眸,擋住眼底肆掠的森然殺意,傷心道,“肖管事,你知我平日待人接物,都以和為貴。實在不知最近是如何招惹了別人。不知您能否,再提示上一兩字?”
肖管事諱莫如深,朝上指了指天,當真只留下寥寥數字。
“不可說。”
******
相比起柳風這裏的沉悶氣氛,江以辰訂下的天級客房中,就熱鬧非凡了。
小兔子新收的九個玩伴,顯然很是有用。最起碼江以辰出門這會兒,小兔子竟然沒表現出多大的反對,反而是拉着真仙九兄弟,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掰貝殼掰得正歡。
——你以為那近兩千的沙海貝已經是小兔子的全部收藏了?
轉眼又取出了一堆大貝殼的小兔子表示:你太天真啦!兔兔怎麽可能把寶貝全部賣出去呢!
辰辰可說啦,不喜歡的咱們才賣的!
哼哧哼哧,廢了老大的勁兒,才靠着粉嘟嘟的兩只小爪爪将貝殼掰開。小兔子興奮的抖着耳朵,看着被自己翹出來的淺紫珍珠,滿臉蕩漾。
漂亮的小石頭。都是兔兔噠!
圍坐成一圈的九人目瞪口呆。紛紛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拿着的貝殼,兩眼發直。
“咕嚕。”老三吞了吞口水,喉嚨發幹,看着中央的小兔子,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我們這是可以動手了麽?”
“叽!”
小兔子丢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
不讓你們幫忙開珍珠,我幹嘛給你分貝殼?
這個大夥伴怕不是傻的吧?
小兔子糾結的皺起了一張小巧的兔子臉:現在退貨還來得及嗎?
被小兔子鄙視了智商的老三不僅不生氣,反而滿心激動的搓了搓手。
我的乖乖。這個是數萬上品靈石啊。這輩子都沒在手裏頭留過這麽多靈石。沒想到最後是當了只小兔子的仆役摸到的。也是造化弄人。
一向非洲人、在明露城呆了這麽多年,從來沒開出過深海珍珠的老三,虔誠的掰開了手裏的大貝殼。
一束紅光乍現。
“紅昭珠。看這飽滿度和色澤,該是其中的上品。老三的運氣不錯啊。”開出了一顆金圓珠的老二感慨一句,将手裏的靈珠,交到了蹦過來的小兔子手裏。
小兔子喜滋滋的抱着顆大珍珠,左瞄瞄,右瞧瞧,待到欣賞滿意後,塞進了自己的藍螢石小私庫。然後後腿一蹬,蹦到老三面前,兇巴巴的在毛毯上拍了拍爪爪。
“叽!”
乖乖上交了紅昭珠的老三郁悶得不行。
【這位兔主子,怎麽對我就這麽不友好?】
老四無語的一抽嘴角:【大概是看你比較蠢。】
老三:“……”
想反駁,但莫名又覺得很有道理是怎麽回事?!
老大好笑的搖了搖頭,又是無奈又是欣慰。
【你們可能覺得我很窩囊。但是看着你們的關系恢複如初,我竟然覺得這個人奴,做得不虧。】
四下忽得一陣沉默。
年紀最輕的老幺不禁淚目。
【若是八哥還在……】
“叽?”
站在老幺面前收靈珠的小兔子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藍鵲珠,又看看眼眶發紅的老幺,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開貝殼确實很累。難道是它剝削過度,都把玩伴給欺負哭了?
——不。很累只是對你一只軟綿綿的小兔子而言的。并不包括這些徒手劈大石的真仙。←_←
“叽!”
小兔子抖抖耳朵,将藍鵲珠拱到了老幺手邊,力求做到溫柔體貼。
“叽叽叽!”
小兔子是一只好兔子。不會壓榨玩伴噠!
給你獎勵。累了還可以休息噠。
老幺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兔子送來的藍鵲珠,下意識的擡頭看向了幾位兄長。
一旁的老二将藍鵲珠撿起,輕輕放回小兔子懷裏,“他沒有累,也沒有被欺負。不用藍鵲珠。”
“叽?”
小兔子求證的看向老幺。在得到老幺肯定的點頭後,小爪爪一伸,将藍鵲珠揣進了懷裏。
明明就是舍不得的模樣。
老二忍俊不禁,掩飾過眼底的黯然,笑道,【大哥說得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可惜了老八,但、我們總得向前看。】
“啵。”
海底的水簾門被破開。衆人擡頭,便看見江以辰端着一盤精致可愛的糕點,緩步走了進來。
“叽叽!叽呀!”見到江以辰後,歡天喜地的直往江以辰懷裏奔的小兔子,一腳絆在了零散的堆在地面的貝殼,吧唧一下,撲在了絨毯上,摔成了一張大寫的兔子餅。
小兔子:QAQ
江以辰臉色微變,快步上前,将小兔子抱進懷裏,撈出小兔子被劃開了一道小口的前爪爪,又心疼又氣惱,“讓你瞎蹦跶。這會兒好了吧。”
教訓到一半,江以辰看着怏了吧唧的小兔子,心裏一軟,硬氣不起來了。
“疼不疼?”
“叽。”
小兔子淚眼汪汪的叫了一聲,眼巴巴的看着江以辰……放在一旁的糕點。
江以辰:“……”
不行不行。小兔子現在正是受傷脆弱的時候。不能打。不能教訓。更不能罵!
默默念了n次“三不能”真經的江以辰冷靜下來,揮退了真仙九人組,一邊把小零食放在小兔子嘴邊,一邊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盒生骨膏來。
“看你以後還不注意點。現在知道疼了吧?”
嘴裏頭念叨着壓根不成威懾的言語。對待出生以來第一次受傷的小兔子,江以辰是絲毫不敢怠慢。
以靈力特意整理過指甲,再用最為柔軟的指腹,蹭上一大塊碧青溫潤的生骨膏。小心仔細的找到傷口,輕輕塗在了小兔子劃傷的右爪爪上。
認真給小兔子處理完傷口,江以辰慢慢将小兔子的爪爪擱在一塊毛絨軟墊上,安撫的摸摸小兔子柔軟的背毛,還不忘口頭上的安慰,溫聲道,“放心。塗了藥,很快就會好了。”
“叽。”╥﹏╥
可是白白的爪爪還是疼。
小兔子挂着兩顆金豆豆,對于江以辰的哄騙表示了強烈的譴責。
江以辰擰眉。低頭一看,便見吸收了藥效的傷口處,小小的一道劃口紋絲未動,依舊锲而不舍的冒着血珠。
登時,江以辰的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