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和湯昊很熟悉?”燕淮直截了當地發問。

距離拍攝麒麟廣告那天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 那個意外之吻依然清晰。

短暫的靜默後, 商濛濛的視線有點飄, 不大自然地擦過男人的肩膀,定在他身後,仿佛被屋頂上懸垂下來的日式竹編燈籠所吸引。

商濛濛覺得她和燕淮之間大概有什麽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這讓她身心俱疲。也許有些情侶褪去了戀人的身份之後,還能夠自然地做回好朋友, 可她不行。

“這和你沒有關系。” 說完, 邁步欲從他身邊走過。

下一瞬間, 手腕被燕淮不輕不重地拽住。

“等一下。”

商濛濛心頭微微一跳。不等她掙紮,燕淮已經松開抓着她的那只手, 改而插進一側的褲兜。

他垂眸。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到她身上散着的若有若無的氣息。

還是那樣熟悉。

混了純米吟釀的果香。

燈光下,她的一張粉嫩如融融梨花的嬌面上,暈着淺淺緋紅。光滑飽滿的額頭上, 發際線鬓角處細小的絨毛鍍了層柔光, 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要揉揉她的腦袋的沖動。

燕淮咳了一聲, 解釋起他的意圖。

“我知道有些應酬必不可少, 我也不喜歡背後論人是非。只是看在……”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換了措辭, “只是提醒你一下, 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別人不清楚,我是知道的,湯昊這個人, 并不如表面上那樣文質彬彬禮貌紳士,他這個人有些不為人知的癖好……你不要被他迷惑了,萬一被人欺負,追悔莫及。”

商濛濛垂下眼睫,淡淡地說:“謝謝燕總忠告,我可以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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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副态度,在燕淮看來是完全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你這女人,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知道你想紅想出人頭地,但是……”

又是這種不容辯駁的上位者語氣,一如既往帶着不容置疑的施壓。

“燕總,你到底要說什麽?”商濛濛冷聲冷氣地打斷他,“我謝謝你的忠告良言,我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我也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不勞費心。”

燕淮神色瞬間難看起來,像是訓斥下屬般厲聲道:“商濛濛,你見過幾個男人,又有過多少社會經驗?你知道男人能有多壞嗎?你一個剛畢業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被人騙去賣了,恐怕還要幫人數錢。我要不是顧念着從前的情分,才不會故意讓服務員引你出來!”

商濛濛刷地擡眸,黑漆漆的杏眼裏戒備地緊緊盯着燕淮,像只發怒的小獅子。

她冷聲譏諷道:“燕總,請問你是我的什麽人?是我讓你這樣做的嗎?”

燕淮嘴唇翕動,啞口無言。

“燕總,上次汽車故障多謝你送我回酒店。但是我和誰吃飯,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是個成年人,一個能夠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成年人。”

說到這裏,她深吸了口氣,“所以我的想法是,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商濛濛想起從前的自己,就如向瀾所說愛得太過卑微。他喜歡什麽她就做什麽,他不贊同的哪怕她再喜歡也會放棄。

因為只要對方叫燕淮,她就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長年累月積攢下來,愛不再純粹,糅雜了她的自我厭惡和深深挫敗。

今晚,這些情緒火山爆發似的噴湧而出。

“燕淮,過去的三年,我就像個傻子,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在你面前,我總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

“現在我不想了!”

“我不會再因為你而否定自己。以後請你離我遠些,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即使偶遇,也請當做完全不認識。讓我們盡快把對方從各自生活中完全删除!”

商濛濛每說一句,燕淮的表情就陰鸷一分,甚至帶了明顯的惱怒之色。

但是她不想care,轉身要走,燕淮再次伸手将她手腕攥住。

男人手勁本就大,他又毫不溫柔地沒有控制力道,商濛濛被他捏得生疼。掙紮幾下,卻被鉗制得更緊。

怒氣“騰”地一下,從心口不可遏制地飚了上來。

她突然俯身,照着男人手背上狠狠咬了下去。燕淮吃痛,松了對她的禁锢,商濛濛飛快直起身擦了擦唇,用盡全力将他狠狠推了一把,跑開。

随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處,被推得後退好幾步才站定的燕淮僵立片刻,垂眸,看到手背上兩排清晰的齒印深深嵌入肌膚,泛起血色,看着都疼。

可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

不是他失了痛覺,而是就在剛才,他的一顆心,被人用利刃從中生生劈開。

鮮血淋漓。

轉過走廊,商濛濛脫力般倚着牆,垂在身側的右手緊緊攥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指甲邊緣掐進掌心肉裏,刺刺得痛。

“怦怦怦”心跳得飛快,眼角也微微發熱。

話已至此,以後燕淮和她應該就真的成了陌路人。

深吸一口氣,使勁拍拍自己的臉頰,商濛濛邁開腳步,不再停留。只是回到包廂後,心緒難免受到影響,美食吃在嘴裏也味同嚼蠟,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平靜。

好容易吃完晚飯,出了餐廳一起往停車場走,湯昊說:“今晚很愉快!不知道商小姐愛不愛法國菜,我知道一家特別地道的法式餐廳,下次我做東,還請商小姐賞臉。”

商濛濛記得樂奕凡提點她的話,而且湯昊這人越看越覺得全是花花腸子,并不欲與他深交,于是幹脆直接地拒絕道:“多謝小湯總的美意,只是我長了個中國胃,對很多外國菜都不大吃得來。”

樂奕凡也适時為她解圍。

湯昊微微挑眉,倒也并未表示不悅,客氣兩句,各自駕車離開。

淩晨兩點的郊外,街道上空曠的一個車影都沒有。

雖然開着全球僅有二十臺的限量超跑,但是燕淮從不飙車。只是今夜,心裏像是被一大坨濕棉絮堵住,又悶又燥,他将油門踩得很重。

前方紅燈,伴随着刺耳的剎車聲,帕加尼堪堪停在停止線上。燕淮煩躁地開了車載音樂,挑了半天也沒挑到自己想聽的,忍不住在方向盤上重重一砸。

紅燈倒計時結束,他剛踩到油門,側面一輛法拉利超跑開着震天響的音樂突然旋風般竄出來。

看着嚣張的兩點尾燈,燕淮心裏的火騰地竄上天靈蓋。

帕加尼像一只離弦的箭矢,轟鳴着極速追趕上去,很快兩車并駕齊驅,然後超越。

眨眼間,帕加尼在前方幾十米處一個漂亮的漂移,橫在道路中央,擋住了法拉利的去路。

這一下完全出乎法拉利的意料,車主用力踩下剎車,在橡膠輪胎與地面刺耳的摩擦聲中,終于剎停。

兩車相距不過一米。

伴随着經典的國罵三字經,法拉利車門打開,湯昊穿着一雙棕色longwing brogues男士皮鞋,怒氣沖沖從車上下來。

待看清帕加尼裏坐着的人時,他微詫,“小燕總?”

一晚上碰到兩次,這是什麽緣分?!

帝都周邊的溫泉度假酒店挺多,寒冬臘月泡泡溫泉把把妹是個不錯的消遣方式。

離開日料店,湯昊就約了個妞到這邊一家高端溫泉度假中心耍,結果剛才突然接到家裏電話,說是自家老頭子明早到家,讓他皮繃緊點。

湯昊只好掃興地往回趕。

沒想到碰到了燕淮。

不年不節也不是周末,燕淮這樣的工作狂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正想着,燕淮下車。

他單手插兜,身姿挺拔地站在湯昊面前。

“離她遠點。”

法拉利雪白刺目的車燈,映得他眉眼冷戾,目光冰冷。

湯昊為人圓滑玲珑,對于燕淮的态度絲毫不生氣,“小燕總的話,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燕淮盯着他,語氣平靜冷淡,宣示主權般道:“離商濛濛遠點。”

警告的意味明顯。

湯昊眉頭一挑,故意攤着手,“小燕總好像誤會了什麽。”

“誤會最好,別人我不管,商濛濛是我的女人,你只要記住這一點。”

說完,燕淮轉身上車,倒退打方向,很快駕車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湯昊雙手抱胸,突然輕笑一聲。

他長了副好皮囊,又背靠嘉嘉娛樂這棵大樹,叱咤江湖閱美無數。對女人更是葷素不忌,像收藏物件一樣春蘭秋菊各種類型都喜歡。

本來挖牆腳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剛剛又被燕淮嚴正警告,按理他應該及時收手。

可是人呢,就是會有一種奇葩的比較心理。

湯昊這麽玩世不恭,卻偏偏有個特別正經的老爹。每每挨訓的時候,十有□□能從湯老爹嘴裏聽到燕淮的名字。

G省高考理科狀元,A大經濟學院畢業,經濟學界泰鬥吳教授的得意弟子,二十一歲開始接管家族生意,四年後将堂叔踢掉上位成功。

太優秀了。

哪一條拎出來,都不是湯昊能比的。

在湯老爹眼裏,燕淮就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湯昊玩味而痞氣地用拇指指腹擦過唇角。

既然燕淮承認商濛濛是他的女人,如果商濛濛被自己搞到了,以後燕淮見了他豈不是繞路走。

“呵,有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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