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趙意如的動作很快,沒多久,盛明珠憑着郡主身份仗勢欺人,在聚遠樓只為搶一個雅間便掌掴丞相女兒之事已經傳遍了京城。

消息傳到盛王府,蘇語惜歡喜得晚飯都多吃了半碗。

次日一早,盛王就叫了明珠去書房,詢問了事件始末。

明珠将那日對話簡述,并未進行任何添油加醋。

盛王聽後沉吟半晌,明珠以為他要指責自己的莽撞,卻聽他罵道:“趙幽那個老匹夫,怎麽教的女兒?竟然欺到了我盛王府頭上。”

明珠愣了愣,又聽盛王繼續道:“打就打了,是趙家的女兒先出言冒犯,明珠你無需太過自責。”

不但沒被罵還得到了安慰的明珠哭笑不得,上輩子因着蘇語惜的挑撥,她與父王多多少少有些疏離,現在才發現原來父王竟這般護短。

“父王。”想到前世盛王的下場,明珠鼻子有些發酸,上前抱住他。

盛王鮮少見女兒與自己這般親近,也是愣了一下,才回過神,輕輕拍了拍明珠的背:“怎麽,以為我會罵你?”

“是。”明珠老實回答。

“哼,怕被罵以後就不要這般莽撞行事,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盛王還是想趁機教導教導女兒。

明珠在他懷裏擡起頭與他對視,眼圈微紅。

盛王立刻放棄了教訓女兒的想法,想教什麽時候不能教嘛,他拍了拍明珠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打就打了,沒事的。趙幽若是敢借此生事,看父王不好好教訓他。”

明珠破涕為笑:“謝謝父王。”

見她不哭了,盛王放開她,又道:“你和陸風岩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了,雖然父王還想多留你兩年,但你16歲了,也是時候了。”

盛明珠不知如何告訴父王陸風岩可能另有所愛,但好在提起此事,她早有準備:“父王,哥哥與文錦姐還未定下婚期,豈有女兒先定的道理。”

“這話倒是不錯,但宣和現在駐守北疆,不知何時能回京,先把你的婚期定下來也好。”

“女兒打聽了,現在北疆戰事并不吃緊,不如就先給哥哥去信一封,問問他是否有空回京。”離前世盛宣和戰死沙場還有一段時間,明珠不可能遠赴邊疆去救他的命,只好借着議婚的借口把他騙回來再說。

“也好。”盛王點頭應允。

蘇語惜知道盛王将明珠叫進書房後,便算着時間,讓丫鬟捧了份點心,去書房門口等着,誓不錯過明珠被罵後哭泣的模樣。

結果等了好一會兒,看見的卻是父女二人有說有笑地一起出來。

怎麽會這樣?盛明珠這丫頭惹了這麽大的事,王爺竟然不罰她?

想到被關進祠堂的螢萱,蘇語惜暗暗咬牙,連點心也不想送了,趁王爺還未看見她便想悄悄轉身離開。

但是盛明珠眼尖,一眼便瞄到了她:“母妃,你怎麽在這裏?”

蘇語惜再氣,此時也只能擺出一副笑容:“聽說你闖了禍,怕你父王罰你,便借着送點心過來看看。”

明珠對她的目的心知肚明,不就是想看自己被罵的笑話嗎?她擺出比蘇語惜還真誠的模樣:“謝過母妃關心,但父王并未懲罰女兒,還誇女兒做得沒錯呢,是不是父王?”

“你啊。”盛王點了點明珠的額頭。

看父女兩這親密的樣子,蘇語惜攥着手帕的手捏緊,示意身後的丫鬟把點心拿出來。

丫鬟打開盒子,明珠看了一眼:“都是父王喜歡的鹹口點心呢,沒有一種是我喜歡的甜點心,母妃可真是偏心。”

這個死丫頭,蘇語惜下意識去看盛王的反應,只見後者面色淡淡,沒說什麽。蘇語惜一時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出了盛明珠話裏的機鋒。也只能用玩笑的語氣接話:“想吃甜點心還不容易,待會兒母妃就讓人做你最喜歡的芙蓉糕,包你吃個夠。”

“那就謝謝母妃了,我還以為母妃只記得父王的口味呢。”

蘇語惜回房後,氣得幾乎扯爛了錦帕。

盛明珠打了趙丞相的女兒,事情鬧得那麽大,幾乎傳遍京城了,王爺居然仍不罰她。

而螢萱只不過打碎了個擺件,就被關祠堂半個月。

就因為盛明珠是長公主的女兒,而螢萱是自己這個尚書府庶女所生的嗎?

她不去想螢萱打碎的是禦賜的擺件,而是鑽了牛角尖,總覺得王爺偏心。

思來想去,蘇語惜喚了心腹顏嬷嬷進來,交給她一樣東西,并讓她給黃書生帶了個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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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明珠帶着幾個丫鬟在府中花園散步,突聽得一陣喧鬧。

明珠看了眼紫韻,後者心領神會,立刻去打聽發生何事,不一會兒,紫韻臉色蒼白的回來了。

“這是怎麽了?”

“禀郡主,剛剛的喧鬧是外院在攆一個小厮,據說是個好賭成性的,還不上賭債,便偷了府裏的東西去當。還好被陶管家及時發現了,”紫韻說着說着,臉色越發蒼白,“本來這種事應該報官的,但看在他是家生子,父母都在王府效力多年的份上,只是攆了他出去。”

春蟬疑惑道:“攆個小厮而已,紫韻姐姐何以臉色這般難看?”

紫韻咬牙,忍住眼淚:“那個被攆的小厮,就是王妃之前要給我說親的。”

“啊。”春蟬發出微微驚訝聲,但其實蘇語惜能做出此事,她并不感到意外。她也絲毫不懷疑蘇語惜提前是否知情,就算沒證據,她也知道蘇語惜一定是故意要把紫韻往火坑裏推。

春蟬能想到,紫韻也能想到,她跪在明珠面前:“多謝郡主。”

“快起來吧,”明珠親手去扶她,“你待我忠心,我自然不會讓蘇語惜這般輕易算計了你去。”

紫韻的眼淚流了下來,春蟬的心理活動自不必多言,而其餘幾個丫鬟看到這一幕,感嘆王妃狠毒的同時,也堅定了要對郡主忠心耿耿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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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兩日,明珠經邀請去其他貴女府上參加一個茶會。

茶會、詩會、賞花會,左右不過是大家待着無聊,找個名頭聚聚罷了。

若是螢萱在,定會在這各種活動上盡全力表現自己,把這些宴會當成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前世的明珠也多多少少有此意。

但此時的明珠就只是單純地把這當成一個聚會罷了,她也無意與任何人争奇鬥豔,只挑了件淡藍色的灑金長裙,如墨般的烏發上點綴了些以銀為主體、藍珊瑚珠作點綴的步搖。

雖與她一向明豔華貴的裝扮完全不同,但這套清麗的裝扮仍然讓不少人看呆了眼。

同來參加茶會的趙意如一眼看到她,又是氣得不行——她知道盛明珠參加宴會一向穿着豔麗,鮮豔的大紅色也的确很襯明珠。趙意如自恃美貌,也穿過大紅色和明珠硬剛了幾次,雖然不服氣,她也心知肚明比起明珠自己要遜色上一些。後來,有明珠出現的場合,她便聰明地選擇素雅的顏色,突出自己的清雅秀麗,倒也效果甚好。

只不過,不巧的是,她今天也是一身淡藍色衣袍,又和明珠撞了杉。

偏偏此時,旁邊的學士之女蘇文錦看到盛明珠,突然感嘆了一句:“真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

趙意如更氣了,偏偏此時明珠聽到蘇文錦的話,轉頭對文錦笑了笑,又看到旁邊盯着自己的趙意如,也對她微笑示意。只是一個笑分外真誠,另一個則着實是皮笑肉不笑。

趙意如哪裏忍得住,立時便開口:“長樂郡主果然好大的威風,打了人居然不閉門思過,竟還見天的往外跑,也不知道盛王府是怎麽管教女兒的?”

明珠也不和她鬥機鋒,只笑盈盈地看着她:“怎麽,上次一巴掌的教訓還不夠,今天還想挨打是吧?”

“你……”趙意如被噎了一下,她萬萬沒想到,當着一群貴女的面,盛明珠還敢這般說話。

趙意如一向嚣張慣了,也沒少得罪人,此時她被明珠嗆聲,周圍竟響起了一片竊笑。

“我看誰敢笑我!”她一拍桌子站起身,向四周瞪視着。

卻也有幾個與趙意如交好的女孩,語帶譏諷一唱一和地指責明珠不該打人。

明珠一概不再理會,選了個座位便自行落座了。

過了一會兒,有丫鬟來報,說是戲臺那邊即将開演,請有興致的姑娘們前往一觀。

“都來看看吧,聽說是排的新戲,之前還從未演過呢。”今次做東的小姐說着,盛情邀請大家一起去聽戲。

客随主便,既然主家這麽說了,大家對從未見過的新戲也頗有興趣,便都到戲臺下入座。

看到戲臺布置,明珠就微怔了下,戲臺上搭建的場景是一個酒樓房間,而臺上懸挂着的“巨源樓”,也立刻讓人聯想到聚遠樓。

随即,戲開場。

只見一男一女兩個戲子在房內對坐閑聊,卻突地有個滿頭珠翠的女戲子在門外大聲喊叫道:“讓開,我倒要看看是誰占了這個雅間。”

說着便一把推開站在門口一個小二裝扮的戲子,闖進門來:“咦,這不是平安郡主嗎?”

“噗……”明珠差點一口茶噴出來,這不就是七夕夜當晚在聚遠樓發生事?

她轉頭看趙意如,只見後者臉色陰晴不定,大概也是在懷疑。

明珠繼續看下去,接下來的走向和那天的事差不多,那滿頭珠翠的女戲子将趙意如的嚣張讨厭之态表現的淋漓盡致。

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貴女們議論紛紛:“這嚣張的角色好生令人厭惡,既然去晚了沒訂到雅間,怎能倚仗身份強迫他人相讓呢?”

“就是就是,還好裏面是個郡主,甩了她一巴掌,換了其他身份不高的人,是不是就被強行趕走了?”

而那些已經反應過來的貴女們,眼神在臉色鐵青的趙意如和神色淡然的盛明珠之間來回游移,場面一時十分尴尬。

有人小聲議論着:“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長樂郡主會打她。”

“是啊,我聽說的時候,還真以為郡主為了搶雅間打了趙意如還将她趕走呢,原來是趙意如自己去搶別人的雅間還出言不遜啊。”

趙意如鐵青着臉,拂袖而去。

臺上的戲已經演完聚遠樓那段,轉到一開始坐在房間的一男一女兩名戲子一起逛街賞燈了。

後面的劇情都是虛構了,明珠也未細看,只想着,是陸風岩,一定是他。

自己向父王敘述時,并沒有完全一字一句複述出來。

只有當時在場的陸風岩,知道那一字一句。他費心找了戲班,讓他們排了這出戲,只為了幫明珠解釋清那天的事,不讓衆人誤會明珠跋扈嚣張。

雖然明珠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陸風岩這麽做,還是難免讓她內心湧起一股暖流。

她垂首微笑,

陸風岩,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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