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寒掐着林糯下颌，他手上卻忽然落下水滴。

那張透着邪異之色的俊臉怔愣一瞬，彎起的唇角平緩下來。

水滴越來越多，林糯小幅度抽噎着，始終沒發出多大的聲音來。

松開摟着林糯腰身的胳膊，化身沈寒将懷裏的人轉了過來，面朝着自己。

林糯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沈寒一動他，他瑟縮一下，似乎是怕極了的樣子。

因為林糯又想起十幾年前，沈寒化身差點對他做下的事情。

可哪怕只是化身，林糯也無法跟沈寒對抗。

試着想要動用術法，可不知為何，林糯的法術又失靈了，這讓他更加絕望。

不敢去看化身，林糯低着頭，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很快就打濕了那一小片土地。

化身“沈寒”臉色陰沉下來，林糯對他的懼意表現的過于明顯了。

“你哭什麽。”

“沈寒”語氣冷冰冰的，和本體往日裏并無差別。

他伸手，再次掐住了林糯下颌，忽的笑了下，滿臉都是邪氣。

林糯被迫擡起下巴，看見沈寒這般模樣，抿了抿嘴巴，不願意說話。

無論是本體的沈寒，還是他的化身，皆是一身大紅喜服，金線繡着龍鳳紋，明晃晃昭示着他今日就要成婚了。

越想越氣，林糯犯了倔，眼淚漸漸止住了，可他就是不想跟沈寒的化身回去，所以他垂了眼眸，并不去看“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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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明顯的排斥，讓“沈寒”冷笑一聲，掐着林糯下颌的手不自覺用力。

林糯吃痛，表情有些痛苦，“沈寒”眼神陰冷，可看見林糯這幅模樣，還是松開了手。

低頭看着林糯，因為之前的哭泣，長長的睫毛都被打濕了，有很小的淚珠子還挂在他睫毛上。

“沈寒”盯着他，沉默着看了許久，心裏頭的惡念竟是消了些。

被放開後，林糯低頭看着地面，兩人沉默了許久。

腳尖動了動，林糯沒有擡頭，他摸不清“沈寒”的心思。

于是林糯試着朝旁邊走了半步，如果“沈寒”一直沉默下去的話，那是不是說，他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走。

“你還真是不死心。”

沈寒冷冷的聲音響起，伸手拉住了林糯胳膊。

“沈寒，你放我走。”

林糯還帶着哭泣過後的鼻音，他擡起頭，水潤潤的眼睛望着沈寒，嗓音微顫。

視線又往下，落在沈寒喜服上，林糯表情十分難過，他說：“沈寒，你今日就要同別人成婚了，你放了我。”

“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了，你放心。”

林糯跟着沈寒纏了這麽多年，有時候察覺沈寒對他的不耐，林糯也會難過，可從未像這幾天一樣感到疲累。

揉了揉紅紅的眼睛，林糯又望着沈寒，目光哀切，似乎是在祈求他。

可這一切，落在“沈寒”眼裏，卻悉數化為了怒火，被本體壓制了十幾年都沒出來過，眼前這個又是他化身成型之時的惡念，怎能不動火。

不等林糯再說什麽話，就被“沈寒”一把推到後面樹幹上，不過在他即将重重撞上樹幹的時候，一股舒緩的力道又從背後騰起，護住了林糯脊背。

剛剛林糯視線落在他身上衣服的時候，惡念“沈寒”就注意到了。

“僞君子。”

“沈寒”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喜服，聲音低沉，眼露不屑，咒罵了一句。

随即他身上衣衫就從喜服變為了最常穿的雲錦白衣。

林糯也穿着相同材質的衣服，兩人皆是一身白衣，站在一起後，看着，竟有種意外的和諧。

不過林糯心思卻已經沒有在這上面了，他注意到“沈寒”衣衫的變化。

疑惑了一瞬後，又覺得這個化身，并不是沈寒，所以對他的行為，就再沒了過多的、不該有的疑惑。

林糯不敢再去猜沈寒的心思，猜錯了，也只是讓自己傷心而已。

“糯糯。”

化身用着那張和沈寒一模一樣的臉，對着林糯笑了下，滿臉的邪氣，他湊到林糯耳邊輕聲喚他。

低沉磁音含笑，如果是以前，林糯一定會紅了耳朵，可現在，他并沒有這個心思。

化身上一次見到林糯的時候，便這樣叫過他，可沈寒，卻從未這樣過。

本以為林糯的反應會和上次一樣，沈寒說完，視線就落在了林糯耳朵上，可和他期待的不同，林糯沒有任何反應。

滿是邪氣的俊臉陰沉下來，“沈寒”伸手就去撕扯林糯衣服，他想繼續十幾年前沒有做成的事情。

盡管作為沈寒的一部分，也同樣擁有那些夜裏的記憶，可一旦被分離出來，惡念就在不斷滋生，尤其林糯在他面前的時候，那種手足無措的不安感，讓他更想欺負他了。

衣服被撕扯，林糯不再有那些顧忌，他上一次怕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會對沈寒造成什麽影響，可這一次，完全不同了。

“你放開我！”

林糯崩潰喊道，同時聚起靈力，一掌打在了“沈寒”胸膛。

又驚又怕，林糯連自己又重新可以施法術的事情也顧不上了，他只想逃離這裏。

一掌襲來，化身并未有本體的實力，林糯那一掌下手不輕，他身影虛虛晃了幾下，不過很快就凝實了。

林糯的驚懼，沈寒自然可以感受到，知道林糯害怕，所以他并未計較打他的這一掌。

林糯身上的雲錦白衣，不止料子珍貴，也刻印着防禦陣法，一般人想要傷他，會被陣法反噬。

可這陣法本就是沈寒為他刻印上去的，解法“沈寒”自然知道。

沈寒所刻畫上去的陣法，除非修為比他還要高的人，一般修士，是傷不到林糯的，甚至連他衣服一角，都無法傷到。

但是現在制住林糯的人，是沈寒的化身。

“不！”

“沈寒，不……”

林糯本就哭過，他吓得現在眼眶更紅，術法耐沈寒不得，他沒了辦法，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推開沈寒，可無論他怎麽使力氣，都無法讓沈寒停手。

“阿寒，你別這樣，你放開我……”

幾乎崩潰般的喊道，林糯不斷掙紮，可他身上衣衫還是被粗暴的解開了。

惡念在心底不斷滋生，甚至愈演愈烈，“沈寒”對林糯的害怕惶恐都看在眼裏，他有一瞬間的遲疑，然而下一刻，卻還是強硬的撕開了林糯衣服。

萬念俱灰，林糯忽然停止了掙紮，他看着沈寒，眼淚倏地流了出來，腹中又開始那種抽痛，可他已經累到了極點，什麽都不想去想了。

初夏的天并不寒冷，清風吹過，林糯發絲微動，本該是個極好的日子，他這時候總是會找個地方偷閑，不過現在，林糯只覺冷意襲了上來，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暖。

“你哭什麽。”

“沈寒”滿臉暴戾，語氣也不怎麽好，可看到林糯空洞絕望的眼神後，還是停了手。

粗魯的擦掉林糯臉上的淚珠子，沈寒薄唇緊抿，看着冷硬極了。

良久，沈寒嗓音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沙啞，他說：“林糯，你別以為你這樣，就可以逃過去。”

林糯被他禁锢在懷裏，身後是冰冷的樹幹，他麻木的擡頭看了一眼沈寒。

其實這個化身，和本體，沒什麽區別。

一個絕情冷意，一個暴戾陰鸷，甚至想強迫于他。

沈寒，真不是個東西。

林糯終于明白，為什麽雲花總是這樣罵沈寒。

心口覆上了一個滾燙的手掌，林糯恍惚間以為自己要被那個溫度燙傷。

他不合時宜的想，也就是這一點他倆不同了，沈寒從來都是微涼的。

眼看着，惡念“沈寒”低頭，就要吻上林糯。

而此時，山峰之上，兩個身着金紅喜服的人正站在一起，當着所有人的面，準備結契。

無論是誰，只能同一個人結同心契，沈寒修為再高，也不例外。

所有門派的人都在看着，如果沈寒沒有和絕音仙子結契成功，絕音谷的人，不知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前峰的婚宴此時絕大部分人都斂了心神，看着那一對神仙眷侶。

不得不說，絕音仙子殷含秋，和沈寒站在一起，看着竟真像仙侶。

沈寒上一次成婚，也宴請了所有交好的門派，對他和林糯的事情，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過礙着他們只是客人，這裏是藏劍峰的地盤，不好跟人聊起這件事，只能靜觀。

如果沈寒同殷含秋結了契，那林糯，就和沈寒沒了關系，如同凡人界的和離一樣。

一身藍衣的顧傾站在藏劍峰弟子中間，遙遙望着同心臺上的一對新人，良久，他終是微垂眼眸，師尊于他，有着救命和教導之恩，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可師父，想到林糯後，顧傾微微抿着唇，他忤逆師尊，幫着師父逃走，如果被師尊發覺，他受罰事小，可如果師父真的被抓回來……

同心臺上，沈寒遲遲沒有結契。

殷含秋站在他旁邊，風吹動紅色面紗，她握緊了手中紫竹笛，輕聲低語：“沈寒，莫耽誤了。”

轉頭看了一眼殷含秋，沈寒收回化身，可眼前，依舊是山下那人還帶着淚痕的臉。

神識掃過絕音谷那邊，銀漢秀美眸輕眨，小小施了傳音術。

沈寒這才同她結了契。

而山下的林糯，本已經覺得自己難逃一劫，可化身卻在即将親過來的時候，身影倏然消散了。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那個熟悉的冷冽聲音說，糯糯。

就再沒了下文。

很輕很輕的聲音，林糯茫然四顧，卻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化身不見了，林糯終于反應過來，迅速穿好衣服，用手背胡亂擦了臉，他不知道山上的沈寒是怎麽想的，不過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離開這裏。

至于傾兒，也只能再想辦法聯系了。

從玉佩裏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船來，通體瑩白如玉，這是玉梭船，一件代步法寶，速度極快。

林糯腹中那種抽痛再次消失，他試着使了兩次法術，最後終于成功，站在兩米多長的玉梭船上，朝破牢山快速飛去。

玉梭船從空中緩緩落下，林糯剛收回玉梭船，就看見遠處山腰上，一團火紅火紅的東西快速奔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事，寫完的比較晚，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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