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雲花急匆匆就跑了進來，見林糯在給崽崽喂東西，又下意識蹑手蹑腳走了過去。

“阿花。”

林糯回頭看見雲花那副小心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下。

雲花走到床邊，幾乎都要屏住呼吸一樣，睜大眼睛瞧床上的崽崽。

小小的一團，眼睛都沒睜就開始吃奶，小嘴巴吸着小小的木勺。

小勺裏的奶水被他吃完了，崽崽咿呀了一下，林糯又給他舀了一小勺。

雲花站在床邊，看了半天，不自覺就露出個笑來。

“男孩子？”

雲花開口問道，聲音也放輕了些，總覺得這麽小的孩子，說話聲音大一點，都會吓到他。

“是。”

林糯點頭應着，見雲花一直看崽崽，就開口：“阿花你要不要抱一下。”

眼睛再次睜大，雲花看着林糯，有些驚訝。

“算了算了，他那麽小，身子太軟啦。”

猶豫一下，雲花還是擺擺手拒絕了，因為在她眼裏，崽崽真的好小，她都不敢伸手去抱。

不過這麽說着，雲花還是在床邊坐了下來，眉眼裏帶着笑意，伸手去碰崽崽蜷在一起的小手，他吃奶還要動着小拳頭。

雲花和他玩了一小會兒，沒想到崽崽抓住了她一根手指，習慣性的握拳，可大人的手指對嬰兒來說，還是不好握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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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雲花眼裏帶上了驚奇之色，被抓住了手指，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連她自己也沒發覺，等反應過來後，和林糯對視的時候，眼睛都是彎彎的。

——

妖界。

孔雀府邸，沈寒負手立于湖邊。

湖面上凡人界的畫面随着漣漪在消失，水中倒映出沈寒的身影來。

他臉色蒼白，薄唇都失了血色，可身形依舊挺直。

屬于他和林糯的子嗣降生，可林糯卻一直都不想讓他知道，察覺出林糯的心思，他只得裝作不知。

原本那天，林糯同他說不想再見到他之後，沈寒确實離開了。

在酒館待了一天一夜，失魂落魄一般，眼裏都失了神采。

可凡人界的酒，對他來說，喝再多也沒有絲毫醉意。

習慣性的拿出那只木雕小兔子，在手中摩挲許久，最後，沈寒還是回去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再沒有讓林糯或者其他人察覺。

沉冰一直跟在林糯身旁，所以沈寒在街上找到林糯再容易不過。

變換了容貌身形，混跡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如同最普通不過的行人，不會引起絲毫注意。

或者是化作小販，肩上扛着一垛糖葫蘆，接過小孩子的銅板，将糖葫蘆遞給他們，可他一直在等的人，卻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很少再買些凡人界的零嘴吃食了。

這意味着，他無法和林糯說上一句話，每一次，都是在人流中擦肩而過。

而妖界和修行界的各個門派洞府，已經開始商議提前封印魔界的事宜，當然只是個開頭，沈寒得了大妖孔雀的消息，不得不先去了妖界。

在林糯在河邊閑逛的時候，沈寒分出了一魂和許多精血來，封入了林糯乾坤袋裏的沉冰裏。

乾坤袋閃過微光，林糯并未察覺。

沈寒在暗處看着他走遠，最終離開了凡人界。

可去了妖界沒幾日，就查到了那只林糯曾說過的桃花妖的蹤跡，她又去了凡人界。

桃花妖一事與林糯有關，沈寒不得不重視。

可在他想要出現在林糯眼前的時候，少有的退卻了。

糯糯說不想看見他。

于是沈寒就在等待，他的一魂和沉冰都在林糯身邊，并無大礙。

查到孟冠山弟子接了十裏河村的事情後，卻讓他找到了身受重傷的岳離。

救了對方之後，沈寒就化作了他的模樣，借着鏟除妖孽，接近了顧傾和雲畫，又順理成章的，出現在林糯面前。

幻陣裏發生的一切沈寒都知道。

在林糯陷入幻境的時候，留在林糯身邊的一魂從沉冰中脫離，附在了幻境裏的他身上。

沈寒終是沒忍住，說出了當年就想說的那句話，他想讓林糯留在主屋裏，與他同住。

可曾經尚未明白心意，沈寒一直以為，在面對林糯時的那些失控般的想法和念頭，是不該有的。

桃花香氣飄過，沈寒知道，那是布下陣法的桃花妖在作祟，林糯不能沉浸在幻境中時間長了，于是他就喚林糯醒來。

以岳離的身份出現在林糯面前。

林糯朝他露出個淺笑來，這是沈寒這段時間很少見到的，因為林糯見了他，是不會笑的。

沈寒竟有些，受寵若驚。

有種淡淡的喜悅，他停頓一下，才回答了林糯的話。

在林糯擦拭沉冰的時候，沈寒有種，難以言說的感受，因為他那一魂，在幻境破了之後，又附在了沉冰上。

桃木劍上，他沒有提醒林糯，任林糯朝他懷裏倒下，他接住林糯，碰到了記憶中只見過一次的圓圓的肚皮，又很快分開。

不得不說，幻陣裏，出現的有關林糯的幻境，其實對沈寒來說，同樣記憶深刻。

比林糯更早知道幻境折射出來的是哪一天的記憶，沈寒就對林糯說，糯糯，我背你回去，不再那麽冷冰冰。

他背着林糯朝前走，也看到了兩旁那些幻象。

還真是，虛假。

沈寒笑着想，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對林糯那樣，溫柔體貼。

笑着笑着，心裏的那種苦澀就像是再也壓制不住，沈寒薄唇緊抿，再也笑不出來。

和林糯在一起的大多數時候，他總是借由淡漠的表情來遮掩一切情緒，他怎麽能不知道，在林糯面前，他是什麽樣的。

幻境會給人最想要的東西。

沈寒背着背上的人繼續往前，他忽然想這麽一直走下去。

這是林糯的幻境，所有錯過的做錯的事情和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沈寒想，也許，在這裏可以彌補一些。

可他錯了，在林糯從他背上離開之後，沈寒回身，看到林糯清明的眼神後，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以為，這個幻境，是林糯心裏想要的。

可林糯卻比他更為清醒，沈寒看着林糯撥開迷障，打破了這個幻境。

在那一刻，沈寒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幻境，不是林糯的。

也許一開始的時候确實是，可明白過來後，沈寒也知道了，可能曾經，這些是林糯想要的，或者是對他重要的記憶，所以才會借由幻境展現出來，但那已經成為“曾經”。

破了陣法，以岳離的面貌将林糯從幻陣中帶出來，他本想直接離開，可林糯卻在關心他。

于是沈寒就借着毀掉陰魂珠的事情，和林糯多待了一會兒，用另一個人的樣子。

聲音溫吞軟糯，愛笑的林糯讓他忍不住想要接近，心裏有了些許歡喜。

然而在心底，沈寒知道，林糯從始至終，都是在對“岳離”笑，而不是他。

掩蓋了玉心白蓮的靈力波動，他把那朵白色蓮花給了林糯，說是分枝上的，林糯并未起疑。

沈寒再次離開，不過那一魂和封在沉冰裏的精血依舊在，維持着靈胎所需要的靈氣和養分。

林糯腹中靈胎資質極好，光憑林糯一人，是難以維持靈胎後期需要的養分的。

在修士孕育子嗣的時候，母體在不好維持靈胎生長時，另一半的至親血脈便可提供精血或者靈力來幫母體，同根同源，不會讓靈胎排斥。

每隔幾日，沈寒的一魂就會在林糯熟睡之後，将精血融入他腹中。

好在林糯最終平安。

——

湖面有魚兒躍出，漣漪泛開，一道令符從府邸外飛進來，沈寒随意伸手，兩指将從他身旁飛過的令符夾住。

掃了一眼，沈寒手中令符燃起火苗來，眨眼間化為灰燼。

“該走了。”

他說着，便往府邸外走。

随着沈寒話音剛落，孔雀也從湖中水榭裏走了出來。

魔界的封印，該去修補了。

——

短短十來天，崽崽就有了許多變化，些微的皺巴完全沒有了，更白也更胖了，跟個胖乎乎的小團子一樣。

當然也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瞳仁又大又圓，漂亮極了。

咿呀叫着，奶貓一樣，聲音細細小小的，崽崽揮着肉肉的小拳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才出生這麽幾天時間，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的，稍微玩耍一會兒就累了，在林糯懷裏閉上眼睛睡覺，看着十分乖巧。

雲畫和雲花整日裏沒事了就去看崽崽，真是越長越好看。

顧傾自然也是，他其實還是個大男孩，不知道該怎麽做，在兩個姨姨在的時候，他連床邊都擠不進去，所以只能在雲畫和雲花離開之後，再進入房間裏。

看傾兒一直在看崽崽，卻不伸手抱他，林糯知道他可能不會，就教顧傾。

小心的抱着胖乎乎的崽崽，師父說，這是弟弟。

顧傾想着想着，眉眼就帶了笑，幼時師父給他削的小木劍他還好好的留着，以後他就可以教崽崽修習劍術。

至于名字，林糯一直都沒确定，翻書也沒翻出個他覺得好的名兒來，幹脆就先叫崽崽。

天氣越來越冷，哪怕是江南水鄉，也有了寒意，林糯就和崽崽待在屋裏，有暖玉在，房裏溫度十分适宜，帶着暖意，也不會過于熱。

傍晚雲花日常看過了崽崽後，就出了房門，不打攪崽崽和林糯睡覺。

發間翎羽黑氣浮現，雲花表情痛苦，那個萦繞在她腦海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每每都是在她看過崽崽之後。

可每次清醒後，她都會忘記這些。

“不——”

識海裏那個聲音越來越響，雲花眼神茫然了一瞬，又很快清醒過來，她無比痛苦，頭痛欲裂。

想遠離這裏，可她的身體卻不受控制一般，往林糯房裏走。

就在這時，幾只肥嘟嘟的小雀兒同往常一樣，飛進了屋檐裏，準備落在房梁上歇下。

是林糯經常喂的那幾只。

不過剛停在房梁上後，它們渾身羽毛炸開，那種危機感讓快要開靈智的雀兒忍不住尖細的叫了出來，黑色的小眼睛明顯看見了雲花身上的魔氣。

可這還不是讓它們驚恐的原由，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妖氣和魔氣包圍了這院子。

“走開！”

雲花想把在她識海裏說話的聲音趕出去，可她卻沒有辦法做到。

痛苦的蹲在地上，雲花眼淚都流了出來，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

而屋內的林糯在灰劍“铮”的震動之後，也察覺到了不對。

立刻用法衣将崽崽裹住，龍骨天羅傘和金玲還有其他的法寶都拿了出來。

顧傾和雲畫也立即趕了過來，他倆看見雲花的時候，雲花已經要推開林糯房門。

習慣性的，兩人以為雲花是進去保護林糯。

攻擊是在一瞬間發起的，無數妖魔湧了進來，他們似乎早有預謀和準備，纏住了顧傾和雲畫，而林糯房間裏的結界在堅持了一瞬之後就破了。

所有妖魔都沖着林糯，确切的說，是他懷裏的靈胎而來。

眼看着就要沖過來了，林糯臉上沒了血色，他知道，他擋不住這麽多攻擊，可還是抱緊了懷裏的崽崽。

這時灰劍擋在了林糯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二更 都到第二天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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