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皓月當空，月光清輝灑下，在地面勾勒出樹木枯枝的影子來，随着風微微搖晃。

已到了深夜，萬籁俱寂，村莊中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林糯給崽崽蓋好被子，施法讓小被子始終保持蓋在崽崽身上的狀态，無論他怎麽翻身都會蓋好。

又怕他翻身掉下床，林糯在床上圍了好幾條軟被，做完這一切後，他這才擡頭看沈寒。

剛才哄崽崽睡覺的時候，他不小心睡着了，沈寒還從後面抱着他一起睡了會兒，當然在沈寒抱着他的時候，林糯就醒了，對這樣親昵的姿勢，還有些不好意思。

房裏暖玉散發着熱意，不會冷到崽崽，再說他天生靈體，其實沒有那麽脆弱，只是林糯忍不住會擔心。

走的時候，沈寒封印了整個院子，他留下了一縷神識，只要崽崽醒來他就會知道。

林糯又被變成了一只小灰雀，肥嘟嘟的身子圓潤可愛，一身蓬松絨毛讓沈若忍不住摸了又摸，直惹惱了林糯。

嫩黃嘴尖輕輕啄了幾下沈寒的手，擡起小腦袋去看他。

沈寒只得收斂了，将肉乎乎毛茸茸的小灰雀放進懷中，身影就消失在房間裏。

床上的崽崽動了動小手，嘴裏發出哼哼唧唧的夢呓，又很快睡熟了。

沉睡的村莊依然安靜，沒有任何異動。

——

大概一刻鐘之後，林糯被沈寒從懷中取了出來。

藏身于黑暗之中，林糯站在沈寒掌心，在用了法術可以夜視之後，他睜着圓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看周圍。

這裏是一處山谷之中，沈寒站在一處凹陷進去的山壁裏，這裏恰好被幾棵高大的花樹遮掩，月光照不進來。

一陣輕微的法術波動過後，林糯恢複了人形。

擡頭看向沈寒，林糯很小聲地開口：“絕音谷？”

見沈寒點頭，林糯有些疑惑，不知道沈寒帶他來這裏做什麽。

不過殷含秋是絕音谷弟子，想到這一點後，他斂了眉眼，不再去看沈寒。

就算是心裏不在乎了，可殷含秋和沈寒之間的事情，林糯始終無法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他倆成過婚。

情緒明顯低落了些，一直看着他的沈寒自然發現了。

“糯糯……”

沈寒低低開口，他心中有愧，見林糯這樣，這麽一開口，本想說的話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說起。

寂靜的山谷中偶爾有風吹過，帶起樹葉嘩嘩的響聲，絕音谷四季如春，比外界的寒冬要更加舒适。

前方那幾棵高大的花樹開了顏色不一的小花，有淺淡香氣彌漫在周圍。

隐在山壁陰影中的兩人都沒說話，最後沈寒打破了這種稍顯壓抑的沉默，他伸手摸了摸林糯腦袋，便低低開口。

“以前是我不對，糯糯，我和她沒有結契，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只是借由成婚，讓她從絕音谷中脫身。”

“我不該不和你說清這件事。”

沈寒聲音聽起來低沉又壓抑，和殷含秋成婚，和林糯解了契這些事情，每每想起都讓他後悔不已。

對沈寒的解釋，林糯沒說話，一直垂着眼眸微低頭，沒有去看他。

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透不過氣來，沉悶到極點，尤其看林糯這樣沉默的時候。

沈寒眼神黯淡，那張俊臉不複以前的清冷漠然。

他伸手輕輕攬住不願意理他的林糯，彎下本該挺直孤傲的腰背，在他的糯糯耳邊低語認錯。

“糯糯，我錯了，你看看我。”

“我只喜歡你，糯糯，以前，是我不對。”

被輕輕攬入懷中，哪怕林糯在魔界的時候，就已經習慣沈寒這樣小心又帶着珍視的動作，在這個時刻，他還是有些不願，便掙脫了。

沒有強行将人箍在懷裏，沈寒看着退後一小步的林糯，眼神更加黯淡。

擡頭看了眼沈寒，林糯還是沒忍住，他開口：“從絕音谷脫身，應該還會有其他法子。”

話說完後，林糯才覺出自己這樣說，頗有吃醋的嫌疑。

可殷含秋和沈寒的事情，确實在他心裏是一根刺。

哪怕已經不再喜歡沈寒，可這麽多年眼裏都是這個人，而沈寒卻心悅其他人，這件事他始終不能氣順。

如果是以前，他會暗自生氣，也不敢跟沈寒明說，可現在，沈寒這樣越解釋，他就越想說回去，明明就是，如果真的要救殷含秋，只要肯想法子，也不會只有這麽一條路可以走。

林糯悶悶低下頭，不再理會沈寒。

其實他知道的，之前他曾從沈寒口中得知，是沈寒不确定他自己的心意，想通過成婚來試一試。

也是因為知道，所以林糯才會更加難過，才會在沈寒再次解釋認錯的時候頂回去。

理虧詞窮，沈寒一時也不敢再說什麽。

有夜行的鳥兒飛過，發出幾聲鳴叫，又很快飛遠了。

低着頭生悶氣的林糯有些想走，可又在想沈寒來這裏是不是有事情要辦。

正想問問沈寒要來這裏做什麽，林糯忽然就被扣住了後腦勺，而後就是一個綿長溫柔的親吻。

“啪”的一聲脆響，這動靜在安靜的山谷中很是明顯，驚起附近枝頭上睡着的鳥兒，撲棱着翅膀飛到了一旁去。

這一下打的不輕，林糯一眼就看到沈寒側臉的那個巴掌紅痕，而且沈寒因為沒有任何防備，被他打的側過了臉去。

黑暗的陰影中，林糯收了手後，他緩緩把那只打了沈寒的手背到了身後去，同時心裏也在擔心，他倆會不會暴露了，要是壞了沈寒的事情……

林糯忐忑極了，他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而背在身後的手忽然被一只溫熱有力的大手往上拉去，他下意識就擡頭看向沈寒。

有親吻落在手上，林糯緩緩眨眼。

他的手被沈寒帶着，摸上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而沈寒的手則覆在他手上，大手幾乎可以将他的手完全覆蓋。

手下是白皙光滑的皮膚，溫溫熱熱的，沈寒修為高，哪怕是沒有淬體之前，他皮膚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林糯跟了他這麽多年，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曾經一度因為沈寒過于優秀，就連皮膚都比他這件事感到挫敗。

而像這樣親密的去摸沈寒側臉，哪怕是在魔界那段比較親密的時間，都沒有過，林糯一時不知道要怎麽辦。

“別怕。”

沈寒磁音稍顯冷冽，他眼神依舊黯淡，可見到林糯忐忑的眼神，還是想要安慰他。

無論林糯如何說，他都不會放林糯離開，可他不想看到林糯不開心的模樣。

林糯從沒想到，沈寒會這樣說，他還以為沈寒是生氣了。

“崽崽等下就該醒了，你要做什麽事情，就要趕快了。”

悶悶地說完這句，林糯就想抽出手。

沈寒沒有再壓着他的手，不過他還是抓着林糯的手，在他手上親了幾下。

“疼不疼？”

輕撫過林糯手心，緩緩摸着，沈寒磁音溫柔。

他是修士之體，且比林糯修為高出許多，臉頰上的紅痕很快就消失不見。

但林糯修為低，就算是打他，剛才那一聲脆響明顯很重，他在想林糯會不會打他的時候也打疼了自己。

其實沈寒剛才完全可以避開，可他沒有，甚至在林糯打他的時候，卸下了所有防備，林糯生他的氣他知道，可總不能讓他自身的防禦法術傷到林糯，就只能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

林糯忽的抽回手，他不想看見這樣的沈寒，心裏有些更加氣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便開口催促沈寒：“時候不早了。”

依舊是軟糯糯的溫吞語調，只是聽起來情緒不高，沈寒知道他不高興，卻也沒了哄林糯的其他辦法。

沈寒上前将悶悶不樂的林糯胳膊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後在林糯疑惑不解的視線中，結實有力的大手箍在林糯腰間，穩穩将人抱了起來，跟抱小孩一樣。

林糯身體在騰空的瞬間，兩條腿就下意識纏上了沈寒的腰身，胳膊也摟緊了，整個人挂在沈寒身前。

見林糯這麽配合，沈寒眼裏終于有了些笑意。

在絕音谷的守衛到達這裏之前，趁林糯看起來還傻愣愣的，就這樣帶着人消失在原地。

到了絕音谷另一頭的時候，林糯被這樣抱着，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小聲在沈寒耳邊控訴他。

“你臉皮真厚。”

小小的聲音因為刻意壓低壓小，更像是在沈寒耳邊喃喃細語。

林糯其實是想說他這樣做不知廉恥，也有說剛才打他的事情，沈寒白皙的臉頰很快就恢複，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真的臉皮厚。

像這樣說一個人，林糯以前還從未有過，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妥，可沈寒這樣抱着他，哪怕是牽着手都比這樣強。

“別出聲。”

沈寒在林糯耳邊低語，他這樣抱着林糯，林糯為了不掉下去，還把下巴放在了他肩上，所以稍微轉頭就可以親到他側臉，沈寒也這麽做了。

磁音在耳邊響起，有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朵和側臉，那把好聽的低沉嗓音像是掃過了心尖，帶起一陣酥癢，林糯不自覺就微微偏頭，離親吻他的沈寒遠了些。

兩人都噤了聲，林糯被沈寒抱着，藏身于一間高大屋子的後窗旁邊，月光被屋後樹叢擋住，他們依舊隐在黑暗之中。

“還沒考慮清楚？”

從房裏傳出一道稍顯蒼老的聲音，林糯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

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可林糯忘了，他在哪裏聽過。

“李正風。”

沈寒适時傳音給他，在林糯放松的時候，他又輕輕在林糯側臉親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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