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安喜樂
謝眈看着匆匆小跑下來的陳傑,道:“你就會亂說。”
話雖如此,但他語氣輕松,陳傑不以為意,答:“我這不是準備帶你認識一下嗎?”
陳傑說罷又往回看了一眼:“剛才那個是葉堂,混的不錯,人也挺好,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陳深就直接把他給扯下了樓梯,問:“你還準備在上面呆多久?昨天作業都還沒做完,等死?”
陳傑如夢初醒,眼看着離上課時間不遠了,連忙沖下了樓梯。
因為高三課業比較重,陳傑走之後,謝眈也沒和他們再多說,很快就各回各教室。
謝眈道一班的時候,滿教室的人差不多都來了,謝眈的卡正規規矩矩的放在他桌子上。
謝眈對前面的男生說了一句謝謝,又去看了一眼課表,是語文。
他于是回到座位上,在桌子抽屜裏開始找語文書。
就在他找語文書的時候,一個人已經站到了他身邊。
謝眈找到語文書,拿出放在桌子上後,才聽到這人說:“謝眈。”
謝眈擡頭,看着眼前的這個男生,他對于這人好像沒什麽印象……也不是李宇他們那一堆的。
謝眈問:“怎麽了?”
“是這樣的。”男生臉上帶着些許歉意:“今天這個事兒我代李宇再跟你說一聲抱歉,他今天說話是很過分,又不知分寸,但他平常不是如此,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謝眈說,這語氣真的活像小孩兒惹事後的家長道歉。
謝眈有些疑惑的問:“他不是道歉了嗎?”
男生似乎有些驚訝:“啊?我還以為你會很在意。”
“沒有。”謝眈答,他真的覺得沒什麽了,有些事情沒必要太過計較。
再說他還打了人家一巴掌,他先動手便是他理虧,還有什麽能計較的?
“哈哈,你肯原諒他就好,謝謝了,”男生往李宇坐的那個角落哪裏看了一眼:“我得去給他說說,免得他又不肯出去吃早飯了。”
他話剛說完,外邊就有人說:“趙同馳,有人找你。”
叫趙同馳的男生點頭,答應了一聲,一邊對謝眈說:“那我先走了啊。”
他看謝眈颔首之後,才轉身離去。
謝眈對于這個叫趙同馳的男生第一印象還不錯,原主不在,他也不知道之前兩人有沒有來往過,但是趙同馳說話令人聽起來很舒服。
對于道歉,他沒有給李宇找任何理由,也沒有說謝眈什麽,說出保證一類的話,光是這幾點就很好了。
再加上謝眈是真的沒想和李宇一直扯下去,所以一切自然就變得順理成章。
他翻開書适應學習,沒多久之後就上課了。
語文老師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姓張,留着短發。
原主說她因為講課幽默,教學質量也高,再加上不偏心,該嚴厲的時候嚴厲等等,很受學生歡迎,很多學生私下都叫她“張姐”。
至于原主為什麽會告訴謝眈這些,是因為謝眈是一班語文課代表。
以前的謝眈語文成績好是不錯,可是現在的謝眈……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謝眈讀書時候最怕的科目就是語文。
倒不是文言文背不到,也不是閱讀理解,就是語言表達和作文。
只是幸運的是,他當年高考的時候,剛好前一天背的作文就考上了,謝眈也就終于把語文的短板給添了上去,而且順利考取了一所國內有名的大學。
課間的時候一班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出去玩,謝眈聽課聽的還不錯,內容都能理解,關于以前的一些內容也能自己再次學習。
正當他開始溫習筆記的時候,無意往窗邊一看,見到原主站在窗外,透明的身體幾乎要和窗戶融為一體。
然後謝眈看見他直接穿過窗戶和牆走了進來。
原主說:“不好意思,我忘了今天讀書。”
謝眈在紙上緩緩寫出幾個字:
今早打了鄧楊。
他看着原主漸漸凝住的表情,繼續寫:
你可以去看看他。
原主頓住了,問:“可以嗎?”
謝眈只是看着他,決定權在原主自己手裏。
畢竟他那一天比一天透明的身體真不是鬧着玩的。
甚至……今天就連謝眈都快要看不見他了。
原主愣站着,似乎很糾結。
但上課鈴響起之時,謝眈聽到歡快的鈴聲中混着原主的話語:“謝謝你,我上去了。”
他是靈魂體,之前可能是出于某種特殊的心理,都是正常走路,剛才不知為何,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恰好上課的時候,張姐恰好提到林徽因,說起那段民國時的愛情:“林徽因老時,提到徐志摩,眼裏都還隐隐有光。”
謝眈想,興許鄧楊現在都還覺得,謝眈這個人很惡心,居然喜歡他,是個變态同性戀。
更會因為早上打他的事,從此更恨這個人。
但原主不同。
即使原主現在的感情變得複雜,可是他那一年多的暗戀終究和時間一起沉在了他心中,擦不去抹不掉。
正因為是心中所想所念,靈魂體跑起來時,才會那麽快吧。
他看了鄧楊多久謝眈不知道,只是下課的時候,他看見原主坐在一班走廊外的臺階上。
他就這麽靜靜地靠着一邊的柱子,眼睛似乎望着眼前的景物,又像是在想些什麽。
柱子上的紋路看起來很粗糙,人靠着應該挺不舒服,但原主就一直坐在了那裏,沒有動。
現在是課間操,周一要升旗,很多人都下樓,前去操場。
謝眈看着一個個人從原主的靈魂上穿過,只是站在門口不動。
而後他覺得有些渴,又走進去喝了一口金銀花茶。
清甜中似乎又帶了那麽一點苦澀,但是真的很止渴。
教室裏沒幾個人了,趙同馳恰好路過,和李宇并肩而行,看到謝眈還站在原位的時候,他主動開口問:“你不去升旗嗎?”
謝眈搖頭,而趙同馳身邊的李宇卻是已經不見了。
趙同馳無奈,和他說了兩句話後才離開。
偌大的教學樓,人一下走的一幹二淨。
這時謝眈走出教室,坐到了原主身邊。
原主問了和趙同馳一樣的問題,謝眈沒有回答。
原主低頭看手,又才說:“我看到他了,他臉有些腫,神色很不好。”
“嗯。”謝眈答。
他側臉看着原主,看見他擡起自己透明的快要看不見的手,看了又看,似是一聲嘆息,又是很平淡的交代:“我快要走了。”
原主放下手,對他笑了一下:“還要再說聲謝謝你和拜托你才好。”
謝眈搖頭:“本就是我搶了你的身體。”
原主轉過頭,像是沒聽到謝眈所言所語一般,只是繼續說:“我對這個世間是有很多留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父母,但這幾天相處下來,我也發覺你這個人很好……”
他笑笑,像是很樂觀一樣:“雖然我僅僅只知道你和我同名,三十三歲,已經參加工作,沒有家人。”
謝眈頓了頓,覺得這有點囑托意味,回答道:“謝謝你的信任。”
他現在已經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了,會盡好他的責任。
“那就……拜托你了。”原主站起身來,想與他握手,最後忽然想起什麽,要收回的時候,謝眈卻真的也站起身來,伸出了手。
真實和虛拟仿佛只在一界。
握手的那瞬間,分明是有風從掌心滑過。
原主收回手:“我要去看看我的父母。”
“走好。”
原主走下臺階,回頭看了一眼,答:“嗯。”
謝眈目送着那個靈魂體很快遠去。
似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促成了這樣一段光怪陸離的相遇,說與旁人是不可置信,但的确真真發生在了他身上。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他再世為人,也能平安喜樂。
送原主離開之後,謝眈去上了個廁所。
學校的隔間廁所門上,因為受到了一代又一代學子的摧殘,用各種筆寫了各種語錄,湊起來簡直是一面個性牆。
謝眈上完廁所之後,剛走出隔間門一步,就看見廁所外面的洗手臺那裏冒着白煙。
他很快聽到一個男生說:“葉哥……咱們在這兒抽真不會被抓嗎,這可是一樓,我慫……”
小男生在這兒吸煙?
那個被喊做“葉哥”的男生很快應了回來,聲音聽起來懶懶的,讓謝眈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怕什麽,都在升旗呢。”說到這裏,他又笑了一聲:“再說又不是沒被抓過,到時候就說是你摩擦起熱衣服着火了。”
“哇葉哥你這麽搞不厚道啊,神他媽摩擦起熱,張姐信了我真的給你喊爸爸。”
“诶,你怎麽這麽着急,剛才就開始喊了,兒子真孝順。”
另一個男孩聞言沉默,欲哭無淚。
而謝眈居然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他走出去的時候,看見了那個穿牛仔衣的男生靠在牆上,手裏夾着一根煙。
謝眈看到他的時候,他剛好吐出一口煙來,一片淡淡的煙霧萦繞在他周圍,混雜着濃烈的煙草的氣息,臉看的不真切。
而旁邊另一個男生蹲在地上,手裏也夾了一根煙,很郁悶的樣子。
嗯,這兩人差別還挺大。
謝眈只看了一眼,很快打開水龍頭洗手,之後走了出去。
到廁所外的時候,他又聽到男生問:“葉哥帶口香糖了嗎?一會兒可是張姐的課,她要是聞到了味兒,咱兩可不就玩完……”
謝眈走遠了。
然而他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兒。
叫葉堂的男孩子說了一句“忘帶了”,又輕輕吸了口煙,移回了目光。
蹲在地上的男生問:“葉哥,你認識他?一直看着他幹什麽?”
“你不認識他?”葉堂反問男生。
“我哪裏認識?他很有名?”男生好奇心更強。
葉堂輕笑了一聲,彈開了煙灰:“他你都不認識啊。”
他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圈,很深沉的說:“他是社會你眈哥,單挑十五班十幾個人把他們碾壓成爛泥,年紀輕輕就混社會,帶一車人去打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進過幾次警察局,z城混社會的都認識他。”
“這麽牛啊……”男生感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那他居然還在讀書!人神共憤天理不容好嗎?”
葉堂笑笑,掐滅了煙,低頭問他:“想知道人家為什麽這麽牛啊?”
男孩兒使勁點點頭。
“很簡單啊。”
男生看他賣關子,連忙站起來勸他:“你快說撒葉哥,你看要是我混到和社會你眈哥一樣牛了,我就不嫌棄糟糠之友你,再帶你混社會……”
葉堂依舊不回答,只是再次問:“你真的想知道?”
男孩的眼裏滿是真誠:“我是真的想知道。”
“好吧,那就告訴你。”葉堂拍了拍他的肩,繼續說:“其實呢,真的很簡單。”
他迎上男孩兒真誠的目光,緩緩說:“只要你擁有一個像你爸爸我這樣的編劇,無論你是想當青龍幫幫主還是社會你眈哥,盡管說,我都可以編出來滿足你啊。”
男孩兒臉上露出了假笑:……
葉堂我覺得我們友誼快要走到盡頭了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會告訴你們……其實我一開始想寫水仙來着。
修改了一些小bug,謝謝支持~寶貝們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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