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只要是個女人,就肯定會吃醋。
更何況,楊曼雲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到了嚴震身上,她吃起醋來,比其他女人別扭多了。
典當行是晚上十點關門的,楊曼雲和嚴震走着回家。
一路上,楊曼雲都沒有主動和嚴震說一句話。
沒錯,她就是在賭氣。
說她幼稚啊自不量力啊都可以。她就是這樣。
清冷的月光下,嚴震和楊曼雲就這麽肩并着肩走着。
月亮就在他們的頭頂,始終沒有離開過。
楊曼雲盯着月亮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想起來小時候坐在她媽媽自行車後座上的時候,也這麽看過月亮。
那個時候,她還問過她媽,為什麽月亮總是會跟着我們走呢?
楊曼雲的媽媽是個語文老師,總是會說很多浪漫的話。
她當時告訴楊曼雲,不是月亮跟着我們走,是我們一直都在往月亮走。
可是,我們永遠都追不上月亮。
因為月亮離我們很遠很遠。
那個時候楊曼雲才上小學,這話裏的意思,她根本就讀不懂。
後來,她就漸漸地忘記這句話了。
今天再一想起來,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媽媽當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嚴震就是她的月亮,她一直在往他身邊走,可是卻怎麽都追不上他。
他離她很遠很遠。
嚴震早就發覺了楊曼雲的不對勁兒。
他也知道她大概是因為榮欣鬧別扭了。
要是平時他們兩個一起走路回家,楊曼雲肯定會纏着他說個沒完沒了。
今天這樣,很明顯就是生氣了。
嚴震從來不會哄女人。他是個務實派,不會說那種好聽的話。
楊曼雲想要的安慰,他也沒辦法給。
于是,他們兩個人就這麽沉默了一路。
**
回到院子裏之後,楊曼雲先去洗澡間沖了個涼,然後,她只裹了一條浴巾就走到了院子裏。
這個時候已經九月份了。
北京的晝夜溫差極大,晚上最冷的時候都要穿線衫了。
楊曼雲就是在這樣的溫度下,裹着一條浴巾,穿過院子,回到了房間裏。
楊曼雲進去的時候,嚴震正在抽煙。
他坐在椅子上,歪着頭,吐煙圈的時候眼睛微眯着。
楊曼雲只看了一眼,就移不開視線了。
她攥着衣服的手緊了緊,強忍着想要坐到他身邊的沖-動,把衣服扔到了床-上。
然後,楊曼雲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件睡裙。
她是當着嚴震的面兒把睡裙換到身上的。
那樣子,就跟當他不存在一樣。
嚴震也沒惱,他就一直抽着煙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穿了一樣。
楊曼雲換好睡衣之後,又倒了一杯白酒,她什麽話都沒說,一口就灌進了喉嚨裏。
屋子裏不大,酒味一下子就彌散開了。
嚴震聞到之後,眉頭緊皺。
他伸手把楊曼雲手裏的杯子搶過來,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你鬧什麽?”
“喝酒啊。好幾天沒喝酒了。”
楊曼雲無所謂地笑笑,“今天高興,喝幾杯慶祝一下。你要嗎?”
“過來。坐我旁邊。”
嚴震盯着楊曼雲看了一會兒之後,終于啞着聲音說出了一句話。
她鬧別扭的方式還挺特別的。
不哭不鬧,也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說自己有多委屈。
嚴震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了。
其實他根本沒必要解釋,首先,他和榮欣沒有別的關系。
其次,就算他和榮欣有關系,也沒必要跟楊曼雲解釋。
在嚴震心裏,楊曼雲只是陪他過日子的一個伴侶。
再明白點兒說,是性-伴侶。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楊曼雲心甘情願跟着他的。
不管他做什麽,楊曼雲都只有接受的份兒。
就像之前她來例假的時候,他想做了,就讓她用別的方式來滿足。
楊曼雲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得照做。因為他喜歡。
……
嚴震以為今天也會是這樣。可是沒有的。
他的話說完很長一段時間,楊曼雲都沒有動靜。
她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站在茶幾對面,目光平靜地看着他。
嚴震見狀,又吩咐了一遍。“坐過來,快點兒。”
楊曼雲還是沒反應。一句話都沒說,也沒有按照他說的做。
嚴震本來就少得可憐的耐心,這次算是徹底地磨完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将手中的煙叼在嘴裏,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楊曼雲。
停到她面前之後,嚴震用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
嚴震的臉被香煙散出的霧遮了一半,楊曼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不怕嚴震。就算他真的生氣了,她也不怕。
和楊曼雲對視了一會兒,嚴震就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沙發上。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楊曼雲的脖子上掉滿了煙灰。
她還沒來得及伸手清理,就被嚴震搶了先。
他的掌心貼-在她的脖-子上,仔細而又耐心地給她清理着煙灰。
幹燥的手心拂過她的脖子,楊曼雲有一種被人撓癢癢的感覺。
雞皮疙瘩起來了一層。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嚴震才為她把脖子上的煙灰清理幹淨。
之後,他把煙掐滅,扔到了煙灰缸裏。
他看着楊曼雲,問道:“剛才讓你坐過來,沒聽見是麽。”
明明是很輕松的語氣,可是楊曼雲卻被他弄得神經緊繃。
“聽見了,我不過來就代表我不想跟你坐在一起呗。”
楊曼雲笑笑,“你怎麽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呢。”
她這話說得特別輕松,一臉無所謂。
嚴震覺得她這表情特別刺眼。
有那麽一瞬間,嚴震真希望楊曼雲能無理取鬧放肆地吵一吵。
有什麽不滿一次宣-洩出來就好。
何必這麽藏着掖着。嚴震根本就不明白楊曼雲內心的想法。
其實她也很想吵,她的脾氣也很大的。
她只是怕他會煩她,所以才這樣忍氣吞聲。
她想,她自己一個人難受就好了。不要告訴他,不然他肯定會煩的。
為了嚴震,楊曼雲已經完全把自我抛開了。
她不要自我,只要嚴震。
“想喝酒是麽。行,我陪你喝。”
見楊曼雲不說話,嚴震心頭也蹿上了一股怒火。
他起身走到儲物櫃前,把楊曼雲辭職的時候帶回來的酒全部都搬到了茶幾邊兒上。
他把玻璃杯推到楊曼雲面前,“喝。今天不把這些喝完你就別想睡覺。你不是想喝麽。我讓你一次喝個夠。”
楊曼雲還是在笑,她點點頭,她拿起酒瓶來把杯子滿上。
然後舉過頭頂對嚴震做出了一個碰杯的動作。
“幹杯。祝我和我的震哥哥能天長地久,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楊曼雲連着說了三個成語,說完之後,不等嚴震回答,她就徑自把一杯酒幹了下去。
嚴震當時覺得楊曼雲精神錯亂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後來,楊曼雲喝吐了。
嚴震終于看不下去了,把她拎起來扔到床上。
“喝夠了就睡覺,我明天還要忙。沒空照顧你。”他冷冷地說道。
楊曼雲喝得醉醺醺的,被嚴震扔到床上之後,她死皮賴臉地貼到了嚴震身上。
楊曼雲把兩只手纏上他的脖子,死活都不肯放開。
“不要嘛,我要你抱着我睡覺,不然我就不睡。”
嚴震當時是有脾氣都發不出了。因為楊曼雲一邊說一邊哭,眼淚全部都落在了嚴震的脖子裏。
她的樣子就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那麽絕望,絕望得都不忍心讓人拒絕。
嚴震無奈地嘆了口氣,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行了行了,別哭了,我抱着你睡。等我先把你吐的東西收拾了行麽。”
聽到嚴震答應,楊曼雲才放心地放開了他。
其實這會兒她已經沒什麽意識了,昏昏沉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還是醒着。
楊曼雲松開後,嚴震就去收拾她吐在地板上的東西了。
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給別人收拾這種東西。
嚴震有點兒輕微潔癖,收拾的時候自己差點兒也吐出來。
……
收拾完之後,嚴震用洗衣米分洗了好多次手才覺得幹淨了些。
躺到楊曼雲身邊後,嚴震借着月光看了看她的臉。
說實話,楊曼雲真的挺美的。有大女人的成熟妩-媚,也有小女生的單純氣質。
她的性格,應該會有不少男人來追吧。
這樣一個女人,怎麽就非得想不開留在他身邊呢。
對于楊曼雲,嚴震真一丁點兒都不了解。
他只知道她之前是跟着楠姐賣酒的,除此之外就沒了。
她之前的那些經歷,他從來就不知道。
她沒有說過,他也沒有主動問過。
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就是這麽微妙,說近還遠,說遠還近。
明明每天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可是彼此卻參與不到彼此的生活之中。
他們兩個沒有一個共同的朋友,也沒有共同的嗜好。
說起來,嚴震也挺納悶的,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怎麽能有耐心和她在一起這麽久。
**
前一天晚上喝多了,楊曼雲第二天早上偏頭痛犯了。
起床之後暈得站都站不穩。
嚴震給她買了一瓶氨咖甘片回來,楊曼雲吃了兩顆之後,症狀總算是緩解了一些。
嚴震在旁邊看着楊曼雲吃過藥,之後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多喝點兒熱水吧,再睡會兒。”
“除了頭疼之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楊曼雲搖搖頭,有氣無力地對他說:“不用了,我吃藥就沒事兒了。不早了,你去店裏吧。”
嚴震“哦”了一聲,又和楊曼雲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楊曼雲就坐在床上看着嚴震出門兒,不知不覺,她的眼眶就濕-了。
自從認識嚴震之後,楊曼雲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嚴震……都是因為你啊。”
楊曼雲小聲地呢喃了一句,然後用被子蒙上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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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震到典當行沒一會兒,榮欣就過來了。
嚴震客氣地和她打了個招呼,“有事兒找我?”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啊?”
榮欣走到嚴震身邊坐下來,很自然地為他整理了一下領帶。
過後,笑着對他說:“都當老板了,精幹一點兒行不行呀。領帶還歪着呢。”
“早晨有事兒,沒顧上照鏡子。”
嚴震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拉開了和榮欣的距離。
榮欣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問他:“哦,是你們家那一位給你找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