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此次皇上就是被藩國人所傷,藩國人來我大齊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他們進上的藥,你也敢給皇上用!”小喜子說了這話後,侍衛長先怒了。
“這,這不是也沒法子了麽……”在侍衛長逼人的目光前,小喜子顫抖着身子道:“當初,藩國進上的藥,是經過了層層檢查,才被送到皇上身邊的,後來被皇上轉贈給将軍。若是那藥真有問題,皇上難不成會害将軍嗎?”
葉雲澤對季琛的重視,葉雲澤身邊的近侍是最清楚的,說一句重逾性命也不為過。因此,在季琛進殿後,他們處處唯他馬首是瞻——這正是葉雲澤多年努力的結果。
當關乎葉雲澤性命、難以抉擇的事情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将目光轉向了季琛。
“季将軍,您說,這事兒該怎麽辦,我們都聽您的。”小喜子鄭重地對季琛說道。
侍衛長也看向了季琛。
此時的季琛,英俊的面龐上堅毅依舊,看着十分可靠,只有湊近了,才能夠在他的眉眼深處,看出幾分隐藏得極深的疲倦來。
“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法子了,總要試一試才好。”
季琛從瓷瓶中取出一丸藥,只見那藥藥身通體晶瑩,散發着瑩潤光澤,看着不像藥丸,倒像是價值連城的寶珠。
小喜子的目光一直随着那藥丸而移動,仿佛生怕季琛一個不小心,把藥丸給弄掉了。
季琛将藥丸湊到鼻翼間嗅了嗅,只覺一股說不出的清爽味道撲面而來,掩蓋了本身的藥味。
“這便是藩國聖藥麽?确有些不同尋常之處。”
季琛取了表皮的一點點碎末,仰頭服下,他本是習武之人,對于身體的情況,比常人敏感得多:“半個時辰後,若我未感到不适,便給皇上服用此藥。”
“将軍……”小喜子見季琛竟親身為葉雲澤試藥,既擔心,又動容。
難怪皇上待季将軍這般好,甚至不惜為了季将軍,頂撞自己的生母,懲罰自己的親姐。季将軍,又何嘗不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保護皇上?
人的親疏遠近,有時候還真不是靠着血緣能夠決定的。太後是皇上的至親,在皇上命在旦夕的時候,卻是率先放棄了皇上,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其他的打算。葉公主從皇上受傷以來,連一聲問候都沒有,這還是親姐姐呢!皇上是禁了葉公主的足,卻沒禁止她向外傳話,難不成葉公主還因此記恨上了皇上?
至于葉雲澤的幼弟莊王……不提也罷。那就是個荒唐的主兒,完全被徐太後給寵壞了。莊王素日裏沒心沒肺的,只顧着自己,哪裏會惦記周圍的親人過得好不好?
皇上遇刺的消息傳到莊王府的時候,這位王爺壓根兒就不在府裏頭,太後派了不少人去尋,這才在煙花之地把這位王爺揪了出來。這位王爺才二十出頭,已經有了一個八-九歲大的兒子,掐住算來,竟是十三四歲時就搞大了府上婢女的肚子。
這位王爺平日裏不着家,正妻也好,兒子也罷,都不放在心上,對葉雲澤這個哥哥,自然就更不關心了。
小喜子看着小心為葉雲澤擦着臉的季琛,不由嘆了口氣。危難關頭見人心啊,與皇上血脈相連的三個人捆一塊兒,也比不上季将軍待皇上用心,難怪皇上将季将軍看得如此之重。
只希望,皇上能夠平安醒來吧。太後與葉公主都不喜歡季将軍,若是皇上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太後和葉公主必不會放過季将軍。季将軍人在宮中,可調動的兵力都在宮外,到了那時,可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恰在此時,門口吵鬧了起來,季琛耳尖,聽到了太後宮中掌事太監黃公公尖細的聲音:“雜家奉太後娘娘之命來請皇上玉玺,還請諸位配合着些,否則,就是跟太後娘娘過不去!”
乾元宮中的人多半是葉雲澤一手調-教出來的,自然不會被這三言兩語吓到。
如今是非常時期,除非太後親自來,否則他們不可能見個太後宮裏出來的人就放行。多少大臣想來探病都被攔在門外呢,難不成這位公公自個兒把自個兒當成了多麽金貴的人物?
黃公公見乾元宮中之人油鹽不進,也惱了:“雜家知道你們忠心于皇上,可皇上如今是個什麽情形,你們想必也清楚。哪一日這天塌了,少不得還要靠着太後娘娘來支撐。若是誤了娘娘大事……你們自個兒掂量着吧!”
他的話說完,周圍人都沉默了。
葉雲澤是個有魄力、有擔當的主子,若是葉雲澤好好兒的,他們自然對葉雲澤忠心不二。可如今,葉雲澤眼看着就要挺不過去了……他們少不得要為自己打算打算。
他們仍不敢放太監進去,但态度顯然不像最初那般強硬了。
黃公公對乾元宮中下人們的态度很是滿意,他并沒有指望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服他們,但只要他們的态度會軟化,就表明他的話是有用的。
這下,他反倒不急了,他循循善誘道:“別怪雜家沒有提醒你們,如今,可是在太後娘娘面前露臉的大好時機啊。朝中因為皇上的傷勢而人心惶惶,娘娘為此愁眉不展,需要借玉玺一用,以安人心。若是你們誰能夠為娘娘排憂解難,日後娘娘定不會薄待了他的。就是皇上醒了,娘娘的做法是為了穩定朝局,也無可指摘,你們大可不必擔心會因此而被皇上問罪。”
黃公公的目光在衆人之間逡巡着,好似在尋找,能夠為徐太後“排憂解難”的,到底是哪一個。
從衆人閃爍的眼光中,他不難看出誰對此最為動心。
然而,令黃公公失望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搶這“頭功”。這些人并非皇上的近侍,想來也不知道玉玺被皇上放在哪兒吧。
“若是沒有人知道那玉玺在哪兒,少不得只有雜家親自去找了。雜家雖想将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你們,你們自個兒不争氣,雜家也沒有法子……”
黃公公感嘆一聲,周圍的人正想說他們或許不知道,但貼身伺候皇上的小喜子必定知道時,一股寒意逼向了黃公公。
“本王道是誰竟敢在乾元宮中放肆,叨擾皇上養傷,原來竟是黃公公!太後與皇上母子情深,盼着皇上好還來不及,如何會在皇上養傷的關頭,派人來乾元宮咄咄逼人!定是黃公公假傳懿旨,想要離間皇上與太後母子之間的感情,陷太後于不義!來人,将黃公公給本王押下!”
侍衛長立刻帶着一堆手下的幾名侍衛一擁而上,将黃公公五花大綁,一張利嘴也被人拿抹布堵了起來。
季琛一向為人和善,雖深受葉雲澤寵信,卻并未仗着葉雲澤的寵信做嚣張跋扈之事,導致衆人都快忘了他已經是王爺了。宮裏頭,除了皇上和太後,就屬季琛最大。在乾元宮真正的主子葉雲澤昏迷不醒的情況下,他更是說一不二。
“季将軍,這到底是太後派……太後宮裏出來的人,就這麽扣着他,怕是不好吧?”
季琛淡淡道:“此人敗壞太後娘娘名聲,若是就這麽放了回去,未免太便宜了他!本王是個眼裏不揉沙的,最是看不慣這等不忠心的奴才!将他拖出去,仗三十以儆效尤!”
這下,連侍衛長也有些遲疑了:“季将軍,這太監到底是太後娘娘宮裏的人,是否将他交給太後娘娘,由太後娘娘來處置更為妥當?”
為了乾元宮的清淨,季琛讓他們綁了這黃公公,或是将他扔出去,他們都絕無二話。可若要在乾元宮打太後的人,未免太下太後的臉面了。
“怎麽,本王的話不管用了?”
季琛眼刀子一橫,侍衛長頓覺芒刺在背,口中一邊說着:“不敢,不敢”,一邊猶豫着擰上了黃公公的肩。
“侍衛長可認得這塊令牌?”
季琛從懷中取出一塊金牌,侍衛長不過是看了那金牌一眼,立刻變了顏色,朝着季琛跪下,山呼萬歲,很快,侍衛們都跪下了,門口的宮人們也跪下了,裏裏外外,跪了一圈。
只見那張金牌上,上書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象征皇帝身份的金牌、明黃色的流蘇……
原來,早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皇上就已經給了季将軍如此大的權力和如此多的信任!
既然季将軍能夠代表皇上,那麽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季将軍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吧!
等死狗一樣的黃公公被扔回太後宮中的時候,正在與幾個大臣商議帝國新君事宜的徐太後險些将茶杯直接地上。好在她記起,這兒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忍了又忍,才險險在幾位外臣的面前抱住了儀态,饒是如此,她的臉色也是難看得緊。
“幾位先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哀家的話。哀家這兒還有些要事需要處理,就不虛留幾位了。”
那幾名大臣交換了一下眼神:“既如此,臣等就先行告退。不過娘娘,別怪我們沒提醒您,這立新皇之事,若是沒有皇帝的玉玺蓋章,怕是成不了……”
徐太後聽得心中煩躁無比:“知道了,哀家自會想法子,此事就不勞諸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