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老媽交代給我一堆出國要做的事後，便開開心心的跑去走廊和病友聊天了。留下我和毅毅兩個人在病房裏，毅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站在床腳一米遠的地方。

屋子裏的氣氛像是一汪死水，平靜的沒有任何生氣，明明外面的天還是那麽晴朗。

病房裏面依稀能夠聽到老媽在走廊的說笑聲，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她這樣笑過了，兒子公費留學似乎比她死裏逃生還要讓她開心。

老媽開心，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事，也許，人生總是要有一些取舍。

毅毅把吃剩的香蕉皮扔進了床頭的垃圾桶，我打開櫃子，又拿出一根香蕉，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根，毅毅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角度看着他，我突然發現毅毅其實也挺耐看的，就是整個人太瘦了，瘦的讓人有些心疼，毅毅似乎發現我在打量他，擡起了頭，對上了我的眼睛。

他的右眼有點紅血絲，像是狠狠哭過的一樣。

“毅毅，你晚上有時間嗎？”

毅毅聽到我的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有點茫然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說：“簋街的那家酒吧，我們好久沒去了。”

深夜，萬家燈火總是少了一些，癡男怨女又不知為燈紅酒綠添了多少眼淚。

我和毅毅坐在熟悉的位置上，點了熟悉的酒，我們聊着剛來大學時候的事，過去的事總是會勾起人心底最柔軟的東西。

我們都默契的沒有去提林天，也沒有提留學的事，只是回憶過去，回憶過去那些有趣的事，一杯杯酒下肚，我們都感覺有些醉了，便打車去了江邊，這時候的江邊很冷，但還是有很多人在江邊散步，大多是一對對的情侶，依偎在一起，暢想着美好但是卻無法預估的未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吃面嗎？”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給你扒了一瓣蒜，然後......”

“然後告訴我，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毅毅跟着我一起回憶。

“對對。”我想起來那時候就想笑，毅毅在我“花言巧語”勸說下吃了一瓣蒜，然後回寝室刷了六七遍牙，現在想起來還是笑的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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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笑着，心裏就升出一陣悲傷，那時候真好，每天嘻嘻哈哈的，一點煩惱都沒有。

我看着黑漆漆的江面，笑着說：“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幫我的，我也知道自己沒法回應你的喜歡，可最後卻還是接受你的幫助，其實我也挺看不起我自己的，可是沒有人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在家等死......”

我輕輕動了一下手指，看着煙灰順着風飄走，“這些話我想說很久了，可一直沒有勇氣開口，其實我一直以為，只要将來有一天我把錢還給你，我就能還上我欠你的了，就在今天，其實我還挺生氣你跟我媽說出國的事的，可是後來我聽着我媽笑得那麽開心，我才發現，我欠你的不只是錢那麽簡單，你改變、彌補了我們一家三口人的人生，我欠你的是我們後半生的快樂，即使到了現在，也還是你在延續我們的快樂，你之前說的對，你沒有任何義務做這些，我也沒有任何理由一邊接受你的幫助一邊卻讓你每天因為我過得這麽不開心。”

“木東...”

我嘆了一口氣，打斷了他：“毅毅，你真的那麽喜歡我？”

過了幾十秒，才聽到旁邊毅毅的回答聲，我無奈的笑了。

人生，總是不能太圓滿，似乎非要辜負一個人，如果真是這樣，我寧願辜負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我走到毅毅旁邊，拿出一根煙遞給他，毅毅想了想，接了過去，我拿出打火機給我們嘴裏的煙點火，看着指尖的那點紅光，我淡淡的開口：“我知道你讓我出國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媽現在這種情況，我真的不放心。”我吸了一口煙，道：“所以，我想了三種方法，由你來決定選哪個。第一種，你可以徹底把我從你的生活裏面劃去，我不會再影響你的生活，我欠你的錢，我會每年給你打過去；第二種，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我，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頓了頓，繼續道：“最後一種，我們可以按照過去的方式相處，像朋友那樣，不過我不敢保證結果會是你想要的。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一點，無論你選擇哪一種，我都不會生氣或反悔。”

毅毅拿着煙，不太熟練的彈了彈煙灰。

“我雖然很想選第二種，但是我知道你現在并不喜歡我，一直以來我也沒有強迫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是覺得，我差一個機會而已。”

“所以，我選第三種。”毅毅把煙撚滅，道：“但是，我有個要求。”

我看着毅毅，大概知道他的要求是什麽。

“我知道你想讓林天出來，我也知道你去試了，沒成功對嗎？”

我有些吃驚的看着他，毅毅笑着說：“你誰都不認識，沒錢沒勢，給你一輩子的時間你也弄不出來他。”

“我可以把林天放出來，但是你答應我，不能和他複合。”

我把煙放進嘴裏，煙頭冒出的青煙打在我的眼睛上，嗆得眼睛疼。

“行啊，沒問題。那明天你和我媽解釋一下，我不出國了，省的她老一門心思趕我走。”

我彈了彈煙灰，江邊起風了，波紋一層一層的。

“好。”

“我餓了。”

“我們去吃飯。”

夜很黑，也不知道醫院裏面，會不會開燈。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已經一月中旬了。

最近我忙的發瘋，老媽回到縣城的老家休養了，只要三個月過來做一次複查就可以了。而我呢，則是每天和彭城澤混在一起，研究那個dj的事，他聽說我媽換肝的事，非要給我發兩千塊錢紅包，當然被我果斷拒絕了。他也問到了林天的事，見我不說話，也就不再問了。

第一次作為dj上場确實挺緊張的，但是當我發現幾乎都在看我身邊的女dj的時候，我就徹底放松了下來，一場下來，除了耳朵有點不舒服，其他都還好，想着每天下來都有一千塊錢可以賺，心情立馬好很多。

毅毅依舊每天都會去捧我的場，我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所以只要一結束，我便換上衣服盡快離開這裏，我現在依舊住在毅毅家，學校寝室關了，那個出租房，也退了，本想自己租個地方，但是毅毅堅決不同意，非讓我住到他家去。于是他家裏每天的家務和做飯都被我承包了。老媽這一場病下來，花了将近六十萬，毅毅選的都是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連護工都是最好的，所以自然比正常看病貴了不少，而且我懷疑他還花了很多額外的錢，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我在心裏默默給六十萬又加了二十萬，要還給毅毅的八十萬，就是我以後奮鬥的目标。

我晚上兼職，毅毅一直陪着我，所以今天趁着他睡覺，我悄悄出了家門，準備出去買點他愛吃的菜，去超市買了二百多塊錢的菜，着實心疼了好久。

路過一條繁華的小街時，忽然看到一家裝修的很溫馨的蛋糕店，像是最近新開業的，門口排了很長的隊，看來味道應該很不錯，我想了想，打算買點回去給毅毅嘗嘗。

隊伍裏面大多都是年輕女孩，排隊閑着沒事，我問她們這家蛋糕店什麽最好吃，她們捂着嘴笑着不說話，搞得我有點暈。我低着頭看彭城金今天給我發的dj曲目，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催我，我才知道原來排到我了，明明剛才前面還有六七個，怎麽這麽快就到我了？

我擡頭一看，原來前面的幾個小姑娘都站在一邊，似乎在等什麽，我好奇的站到了櫃臺前，前面的女店員微笑着問我吃什麽，我看了看頭頂眼花缭亂的名字，問她有什麽推薦的，最後在她推薦的那些糕點中，選擇了兩份名字聽起來不錯的。

在一旁掃碼付款的時候，突然看到旁邊的幾個女孩叽叽喳喳的跑了過去，我好奇的向那邊看，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孩站在點餐臺後，正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顧客。

手機從手中滑落，一下砸在我的鞋上，我慌亂的撿起手機，顧不得旁人投來的好奇的眼光，低着頭擦摔裂了的手機屏幕。

“您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的心像是被電狠狠的擊中一樣。

“對不起，我，我手機掉了。”

我感覺呼吸有些不暢，擡起頭，對上了那雙熟悉的眼睛。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驚訝了一下：“是你。”

我怔怔的看着他。

好久不見，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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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彩蛋：精神食糧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