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鎮墓獸

這對難得的玉豬是現代制品,雖然造的可謂是以假亂真,但葉羲和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原因也很簡單——作為一對專為喪葬用品的玉握,它們實在太“幹淨”,居然沒有一絲“死氣”。

玉握為死者手中握着的器物,是玉葬器之一。古人認為死時不能空手而去,要握着財富和權力。新石器時代是以獸牙握在手中;商周時期,死者手中多握數枚貝幣,因為古人認為貝是財富的象征。到了漢代,則在長條圓柱上加琢單線條,也就是漢代最常用的漢八刀雕法,雕成一只玉豬。因為豬是財富的象征,因此玉豬成為漢代最流行的玉握。

所以,這對玉豬不可能在作為陪葬品漫長地下時光裏不沾染上一點的“死氣”,這麽不合理的事情只有一個解釋,這是現代仿品。

見岳鼎寒帶來那個嬌氣的小女孩阻止了自己的大主顧,黃齊山的臉上終于挂不住了,他嗤笑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喲,原來這兒還有一位行家呢!你這意思,難道是這東西不對?我老黃眼拙,還請大師指教一番,我這東西究竟是哪裏不對,也讓我老黃漲漲見識!”

他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朝葉羲和拱了拱手,把手往那一對玉豬上一指。他這動作客氣,話也說的客氣,可那話裏的意思卻一點兒都不客氣,他可不相信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能有這種眼力,心裏怕她把自己的好事給攪黃了,所以,故意要跟她打個擂臺。

葉羲和可沒說謊,她的确不懂什麽古董。如果把她歸為“吸血鬼”一類,那她可謂是史上最屌絲吸血鬼了,跟影視裏那些富有的貴族吸血鬼不同,自從她發覺自己的身體不老不死之後,她過的就是颠沛流離的生活,當她迫不得已在一個地方無法生存下去的時候,也常會藏身于荒山野嶺。而她也從來沒有擁有過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當她離開一處,總要丢掉一些不易攜帶的東西,就好像你即使知道你家的飯碗在一千年後會變成古董,但你有可能會去刻意保存它嗎?

而且,對這種她從來沒接觸過的物品,讓她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她的确無話可說。

因此,面對着黃齊山的咄咄逼人,她只是淡淡瞥了對方一眼,并未回應,只是固執地轉過身對着岳鼎寒又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說,但岳鼎寒就是本能地相信了她,朝她望了一眼,他轉過頭來打圓場道:“老黃,你別介意,她什麽都不懂,就是跟着我來開開眼。真是對不住了,我這會兒還有事,先走一步,你這件寶貝還是收起來吧!”

黃齊山被葉羲和那淡淡的一眼看得汗毛倒立,脊背發涼,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會有這種令人害怕的氣勢,但他還是遵從了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抿了抿嘴,把原本想說的話又生生地給咽了回去。他又看了看了岳鼎寒,見他去意已決,便嘿嘿幹笑了兩聲,假惺惺地故作大方道:“沒關系,沒關系,正好我還想留着多把玩幾天呢!”

岳鼎寒回他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就站起了身來,同葉羲和一起往樓下走去。

眼看到嘴的鴨子飛了,黃齊山心內着實有些失望,可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他也不好擺臉色,只好讪讪地垂着頭跟着這二位下樓。三人正往下走着,不料葉羲和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黃齊山一個不防險些撞到她背上。原本他心裏就有些不痛快,此時忍不住就嘀咕道:“姑娘,你這是幹嘛呢?我要是不留意把你撞下去了,這是算誰的呢?”

葉羲和卻好似沒有聽見他說的話,眼睛直勾勾盯住了院子的東南角,一眨眼,她竟然從三四米高的樓梯上縱身一躍,身形利落地平穩落地後,就徑直往院子的東南角走去。

三四米高的地方雖然摔不死人,可也沒見誰在這麽高的地方随便跳着玩的啊!況且,她這身手可不像是一般人!黃齊山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邊擦着腦門上的冷汗,一邊朝岳鼎寒胡亂解釋:“這姑娘氣性好大,我可不是這意思啊……”

岳鼎寒卻看出來,葉羲和這一下,自然有她的原因,當下也不顧不上理會他,蹬蹬蹬加快速度下了樓,朝着她跑去。

葉羲和走到那院子的東南角,就彎下了身來,扒拉開一堆茂密的花草,她眼前一亮,伸手從那草葉底下把一個石像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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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動地回過了頭去,目光卻越過了一臉好奇的岳鼎寒,直朝着一路小跑跟過來的黃老板看去:“這個東西,要多少錢?”

黃齊山人生的有些圓潤,經剛才那一吓,又快走了兩步,這會兒頭上又蹿出了一層細密的小汗珠,他撫着胸,連喘了幾口粗氣,才看清楚對方手裏的東西,忍不住在心中發笑:還以為這丫頭多毒的眼力呢!半天就看上了這個!

岳鼎寒看到她手裏的東西,也忍不住搖頭苦笑,原來她還真是對古董一竅不通啊!

“姑娘,看你這麽喜歡,我也不開虛價了,你給個二十萬得了!”黃齊山拿粗粗的手指揩着頭上的汗,一邊笑吟吟地說道。

“老黃,你這可就不厚道了!這不就是一個陶制的鎮墓獸嗎?雖然樣子有點怪異,頂天也就幾吊錢吧?”岳鼎寒皺起了眉頭,不悅地望着對方。古時候的錢把一千枚叫一吊,所以現在這幾吊就是說幾千塊錢的意思。

黃齊山被他一噎,心說忘了這兒還有一位呢,本來還抱着漫天要價的念頭,勢必要為剛才的失利找補一下,所以開口就喊了個天價,卻沒想到這位岳先生對這小衆的東西也懂行情,一口就道破了天機。

他眼珠子骨碌一轉,瞧着那個小丫頭不錯眼的勁兒,又瞧瞧旁邊這位不好得罪的大主顧,狠狠心把價錢往下抹了一些,卻也不肯露實價,只笑着打馬虎眼兒:“岳先生,你可錯怪我了,這玩意兒可不普通,咱這行什麽東西都求個難得不是?要是尋常的鎮墓獸的确也就值那價,但我這個可不一般啊!這東西可有來歷呢!”

岳鼎寒都忍不住想樂了,誰不知道古玩這東西,越是有“來歷”有“故事”的,大半都是新東西啊?這個老黃,還在這兒給他編故事呢?

不過,看着葉羲和那亮晶晶的眼睛,他心中微動,知道對方剛才沒做成生意,心裏不痛快,他也不等他再編故事,直接伸了兩根指頭出來:“得了你!有來歷的東西你會扔這草堆裏當垃圾啊?別在這兒給我編了,給你這個數,兩方,行就行,不行就罷了!”

行話裏方去一點便是萬,他這也是給了黃齊山面子,要說這真也就是個三五千塊錢的東西,給兩萬已經着實不少了。雖然,二十萬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于一個中度強迫症患者而言,他寧願把錢扔掉,也不願意去買完全不符合其價值的物品。

黃齊山撇了撇嘴,又瞧瞧蹲地上那位,還抱着那玩意兒不撒手呢,到底還是心有不平,索性也蹲下了身子,對着葉羲和道:“姑娘,我看你慧眼識寶,我也不多說了,你給五萬塊錢,這寶貝就是你的了!”

岳鼎寒皺起眉頭,這個老黃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麽還非得訛他們一回是怎麽的?他剛要再張口,就聽見葉羲和斬釘截鐵道:“好!”

說完,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從那個其貌不揚的土坷垃似的東西上挪開,朝着黃齊山問道:“能刷信用卡嗎?”

黃齊山笑得臉上的肥肉直晃悠:“沒問題,走吧!咱們到前邊刷去!”

自己這邊還在幫她還價,她卻這麽快就做了決定,岳鼎寒雖然有些不悅,卻也沒有再開口,只是轉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卡遞到了黃齊山的手上,示意他去刷卡。

葉羲和見狀,連忙擺擺手道:“我帶的有卡,不用借你的!”

岳鼎寒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麽,見她這麽急着撇清楚的樣子,自己居然有點不高興,他忍不住道:“誰要借給你了?這是提前預支你的工資!”

葉羲和見他臉色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他,索性不再吭聲,低着頭看着懷裏那尊寶貝,拿手掌輕輕地把上面的草葉和泥灰往下擦。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簡直對待情人一樣溫柔,岳鼎寒心裏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種十分不爽的感覺。

兩人走出了黃齊山的店,岳鼎寒剛要往旁邊另一家店走,就見葉羲和卻朝着另一條道走去,他連忙喊住了她,卻見她一臉迷惘地擡起了頭,看到了他的臉後才忙不疊地道歉到:“真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我看我也幫不到你什麽忙了,不如我們就此告別吧?對了,我還要請兩個星期假。”

岳鼎寒狐疑的目光射向了她愛不釋手的那個東西,那個玩意兒是不是有什麽催眠的作用,怎麽感覺她自從見到這個就不大對勁兒了?現在看來,那東西可不能算是“其貌不揚”,簡直就是其醜無比嘛!

一對彎月似的犄角,銅鈴似的怒目,寬大的朝天鼻,一口大獠牙,可真不愧是鎮墓獸,這醜樣子,什麽妖魔鬼怪也都得吓跑了!

看到他目光中的懷疑,葉羲和也覺得自己突然請假實在再突然,可誰讓遇到這麽難得的機會呢!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用十分真誠的目光看向了對方,語氣也異常的溫柔:“岳總,真是不好意思,我會盡快回來上班的!還有我借你的錢,我給你按銀行最高利息還。我真的有急事,對不起了!”

看着對方那雙充滿渴求的眼睛,濕潤的好像裏面有霧氣一樣,岳鼎寒的口氣也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沒關系,既然你有急事就去處理吧!還有,我都說是預支你的工資了,還說什麽利息。那你忙完就早點回來上班,還有,如果有困難,記得找我。”

看着葉羲和離去的背影,岳鼎寒的眉頭卻并沒有放松下來,想了想後,他轉身又走回了黃齊山的店——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麽來頭呢?還真是有點在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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