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電

段淵倏然側過臉,眉峰一攏,眼神意味不明,那絕不是平日裏随意的一瞥,眼神中直勾勾地帶着一種審視的味道。

陸斯揚撐不過三秒就敗下陣來,他讪懦松開段淵的手,目視前方掩飾自己腰背的僵直:“沒、沒有就算了。”

人總是在清醒過來後才發覺自己當時那一刻怎麽有膽量說某些話,做某些事,然後再在心裏默默悔恨一萬遍。

段淵卻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他的影子、身上淡淡的沉木氣息又重新一寸寸地壓下來,存在感極強。

然後用手指輕輕挑起陸斯揚的下巴,手撫上他的側臉,緩緩轉動他的面頰,聲音比剛才還要低沉:“我再看看。”

如果聽得夠仔細,短短四個字裏竟還有一種纏綿的……沙啞。

一定是我聽錯了,陸斯揚乖乖仰着臉想道。

段淵的目光在他血色飽滿的嘴唇上來來回回掃了幾遍,直到他覺得自己臉上的燥熱快要燒起來的時候,對方才施施然收回手,一本正經評價道:“都擦幹淨了。”

陸斯揚:“哦。”

磨磨蹭蹭吃完簡單的晚餐繼續趕路,吃飽喝足的陸斯揚雖然有些犯困但也強迫自己睜着眼睛陪段淵聊天。

他的注意力随着眼睛停在了段淵那雙握着方向的盤節骨分明的手。

再緩緩往上移動,削直的肩骨,寬肩窄腰,突出的性感的喉結,俊朗眉宇間的專注在黑暗中也不容認錯。

“我沒事。”段淵在朦胧的黑暗中感知到他不再掩飾的視線,一手定着方向盤,一手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條毯子扔給他:“困了就再睡一會兒。”

陸斯揚搖搖頭,按下開關打開了一點天窗,夜風灌進來令人清醒:“不困。”

夜路這麽黑,人煙荒蕪,連羊都回家了,他再睡過去,段淵一個人開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路,太寂寞了。

“還有多久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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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少也要四個小時,”段淵飛速掃了一眼導航,“無聊了就看一會兒電影。”

陸斯揚打開音響,把那張輕搖的原聲音帶換成了一張抒情的北歐民謠:“半個鐘後換我。”

段淵目視前方,時刻注意着路況:“不用,你——”

陸斯揚眉尾上挑,是那種讨要一樣東西并且非要不可的神色,以及沒得商量的語氣打斷他:“我還從來沒過過開牧區車道的瘾。”

“就這種道兒,開低跑都行。”走了半天都不見個人影。

而且盡管段淵臉上沒有顯露出疲色,但也已經連續駕車四個小時,必須休息。

段淵拗不過他,穿牧區速道沒有什麽人車,要注意的也不過是幾只偶爾竄出來的牛,但晚上已經收牧,也是一路暢通無阻。

半個小時後,如約換人。

陸斯揚有些興奮地跳下車,換到駕駛座。

他的車技是段淵一手教出來的。

倒也還過得去,又有段淵在一旁坐鎮,只比預期晚了半個小時抵達目的地。

進入小鎮的轄區後,兩人不急着進入down,玫瑰節在即,游客從四面八方湧入,這麽晚鎮中心未必還能找得到住宿。

索性在進入小鎮的山腳找了一家民宿,先住一晚,明天再進去。

民宿是一對跨國夫妻開的,在B國,夫妻情侶來自周圍幾個不同的小國家很常見,大家都用口音不一的英文交流。

由于玫瑰節湧入小鎮的游客激增,即便是在這種山腳下的小店也被預定滿房。

幸得夫妻倆很是熱情好客,動手收拾了一個閣樓上的小隔層給他們,只收他們一半的費用。

段淵道謝,上了樓才發現房東在收拾的時候已經好心地為他們點了暖爐和香薰,又加了一床被子。

雖然還沒到真正的冬季,但B國緯度高,小鎮又在山口,夜裏對流風很強,晝夜溫差極大。

段淵看着逼靨空間裏的唯一一張床,斂眉道:“今晚我們得一起睡。”

陸斯揚放下行李,壓下嘴角那一點難以令人察覺的弧度:“好,我去洗澡。”

陸斯揚帶着一身桔梗花香皂味的水汽出來,已經換上了棉質的睡衣,襯得整個人也軟綿綿的。

冷冽的空氣激得他哆嗦,甩開毛巾就往段淵鋪正在鋪被子的床上一撲,順勢打了幾個滾。

被段淵一手拎了起來,陸斯揚瞪圓眼睛,段淵言簡意赅:“頭發擦幹。”

段淵說完又繼續鋪被子,等他幹完手上的工作,發現陸斯揚正在暖爐旁烤火,玩着手機,舒服地哼哼唧唧。

兩條長腿直直伸向前,沒穿襪子,腳背皮膚白得發亮,腳趾彤紅。

真是個祖宗。

段淵按了按眉心,找來毛巾和吹風機,站在他的背後,用毛巾輕輕揉他的腦袋。

陸斯揚後知後覺仰起頭。

從這個角度看,段淵給他擦頭發的神情很專注,往日裏顯得有些淩厲冷清的下颌線條也柔和下來,仿若在做一件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來,到最後直接背靠在段淵身上。

段淵給他擦幹頭發就進去洗澡。

陸斯揚坐在火爐邊,覺得自己心中被一種無可言狀的東西填滿。

長滿橘色桔梗和纖麗玫瑰的山坡,打開窗戶就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莊園燈火幽昏暗,銀杏和雪松筆挺。

夜風帶着海水特有的氣息,澄黃色的爐火躍起一絲火苗,他清清爽爽地烤着火,在等段淵。

他沒想幹什麽。

但或許,今夜他們可以一起做個好夢。

美夢。

洗浴間間內響起水聲。

段淵擱在桌面的手機響了起來,陸斯揚拿過來一看,屏幕上一閃一閃地,顯示,“梁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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