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想起來了

月上柳梢頭，窗外月光蒙蒙。

沈天愛皺了皺眉頭，有道陌生的身影從自己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夢裏，好像有什麽人站在自己面前，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那條漫長的走廊。

“哥哥，下個月我就要搬家了，你會記得我新家的路怎麽走嗎？”小女孩抱着布偶坐在椅子上。

大男孩坐在毯子上，拆開最新買回的拼圖，“等雪凝把這些圖都拼好了，哥哥就告訴你。”

小女孩蹲在他身旁，拿起形形色色的小圖片，眉頭微蹙，“又拼圖嗎？”

“不喜歡玩了？”

“沒有，就是每次哥哥都不在身邊，我一個人不想玩。”

“那今天哥哥陪你拼好不好？”

陽光燦爛，落在院子，有股濃濃的栀子花撲鼻而來。

沈天愛環顧着整間屋子，好像就是他們今天來過的那裏。

“咚咚咚。”陌生的聲音震動着心口，她回頭，正好對上從門外伸進來的小腦袋，“哥哥，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大男孩站起身，“再等半個小時好不好？”

“不好，我現在就想回家了。”小男孩沒有等到大男孩的同意，毅然決然的轉身就跑。

“小易。”大男孩追逐跑出去。

“哥哥。”小女孩踉跄一步，也跟着跑出去。

馬路邊，一輛面包車疾馳而過，在小男孩的身前一剎而住。

Advertisement

“你們是誰？你們想做什麽？”小男孩掙紮着，當看見身後跟來的哥哥時，痛哭流涕，“哥哥，救救我。”

大男孩沖上前，拽住托住自己弟弟的男人，張口咬下他們的胳膊，“放手。”

“不知好歹的家夥，給我都綁上來。”

“哥哥。”小女孩慌亂的想要往回跑，還沒有跑出一步，便被人抱起扛在肩頭。

“別驚動太多人，快走。”

沈天愛目睹着眼前這一幕一幕，驚慌失措的跟上前，卻只被車尾氣噴灑了一身。

她回頭一望，陽光下的院子，靜谧安好，一顆桂花樹樹影潺潺，她的手拂動上面似乎還是新刻上的痕跡：我和哥哥的寶藏。

她瞠目結舌的瞪着這座熟悉的小院子，這是她的家？她五歲以前一直居住的家？

樓道上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她急忙推開那扇門，眼前仿佛一眼萬年，地板上散開的一片片小小拼圖，床帏上是亂七八糟擺放的布偶，而有一道身影靜靜的坐在最角落。

他穿着一件藍白相間的病服，額頭上，嘴角上，手臂上，四處都見血跡，他目光無神的望向那一地淩亂的圖片，小小手掌一片一片撿起，平整的放回盒子裏。

“咚。”什麽東西砸在了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沈天愛蹲下身子，看向他雙腫通紅的眼睑，心口一陣一陣揪緊。

她雙手撐住絞痛的心髒，默不作聲的盯着一塊一塊數過去的小身子，當看見床底下殘留的半只手臂的小兔子後，幾乎是瘋狂的将它抱在懷裏。

“哥哥要去什麽地方找你？你怎麽可以就這麽走了？”

沈天愛雙手撐住牆壁，費力的喘息着，好像有什麽東西壓迫着自己的心髒，那麽痛，那麽絕望，那麽無助，那麽想要沖破那層封印。

“天愛，天愛，快醒來，天愛。”

男人的聲音徘徊在她耳畔，好似魔咒般将她微乎其微的意識拉回現實。

沈天愛睜開雙眼，沉重的呼吸萦繞在四周，她大口吸着氣，呼着氣，自己好累，好像窒息了一般。

顧今唯将她抱起，雙手順着她的後背，“怎麽了？做惡夢了？”

沈天愛伸手拂過自己的臉頰，一滴淚滑過眼眶，滾燙的熨燙上自己的心髒。

“天愛，別怕，醒過來了，沒事了。”

沈天愛推開他的懷抱，目光如炬的注視着他的雙眸，彷佛想要從那雙漆黑無光的眸子裏看見什麽無法窺視的秘密，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一言不發。

“天愛，怎麽了？”顧今唯想要靠近她，卻感覺到她明顯的害怕。

“這裏是誰的家？”她開口問道。

顧今唯抱住她顫抖的身子，輕聲道：“別去想了，不要再想了，不管是誰的家，都跟你沒關系了。”

“為什麽我會做這麽一個怪夢？為什麽你會來這裏？顧今唯，你究竟……是誰？”沈天愛推開他的身子，踉跄的站在床下。

“天愛，你做了什麽夢？”顧今唯随着她逃離的軌跡一步一步走過去。

沈天愛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誰？你告訴我，我是誰？”

顧今唯将她瑟瑟發抖的身體攬入懷中，雙手溫柔的捧住她的臉頰，一吻落在她淚眼婆娑的眼角，“你就是我的天愛，天生吾愛。”

“你知道我不是沈天愛對不對？”

“……”顧今唯看向懷裏再次掙脫出去的身影，見她跌跌撞撞的跑出那扇門，随後，一連串劇烈的腳步頻率從地板上震懾而來，他慌亂的跟上她的腳程。

月色朦胧，院子裏被月光冰冷的渡上一層銀霜，一道身影半跪在那棵桂花樹下，徒手丢開那些堆砌的石子。

“天愛，你在做什麽？”顧今唯抱起恍若被魔障失去思考的她，束縛在懷中，“天愛，聽我說，你就是沈天愛，你就是我的天愛。”

沈天愛丢下手裏的石子，雙手揪住他的衣角，“顧今唯，如果我說我不是沈天愛，我是秦雪凝，你會不會……不再來找我了？”

“天愛——”

“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我也不記得有個哥哥曾經說過的溫暖是什麽，但我現在想起來了，他說過，他很冷，他需要溫暖，只要我小小的手給他一點點溫暖，他這裏……就不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