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

狹小的棧道,一上一下的人群将三人對峙的目光遮擋些許,陽光一如既往的刺眼,落在彼此的身上恍若渡上一層炙熱的光線。

沈天愛眨了眨眼,眸光停留在山下上來的人影片刻之後,繼續攙扶着顧今唯,一步一步走下。

顧今唯依舊沉默,不再多看一眼山下一動不動的女人身影。

秦馨雙手緊緊的握住身邊兒子的小手,平複着心底處躁動的心髒,當兩人路過自己身邊帶動的淡淡香薰味道後,她才恍然大悟清醒過來。

“媽媽,那不是姐姐嗎?”沈希攥着母親的手掌,伸出小小的手指頭指向走過自己的兩道身影。

秦馨點點頭,面上的彷徨再一次掩飾在那襲溫婉動人的笑容中,“天愛,你們也來龍脊山玩嗎?”

沈天愛停下雙腳,斜睨了一眼自顧自搭讪的女人,冷笑一聲,“當然,來酬神而已。”

“那為何不上山了?難道你們都已經進去拜佛過了?”女人往下移動兩步。

“他不舒服,我送他下山。”沈天愛面不改色道。

“顧先生不舒服?”秦馨有意湊上前,卻被男人冷冽到不留一絲情面的雙瞳逼停雙腳。

“沒事,就是沒休息好,有些累而已,不勞煩秦女士關心。”顧今唯避開沈天愛的攙扶,擡頭望了眼不見盡頭的棧道石階,“秦女士還是快些上山吧,不然中午時日頭更甚。”

“沒關系,我可以坐車。”秦馨看了眼棧道另一側設立的休息亭,嘴角莞爾,“看顧先生的臉色想必一定是很不舒服吧,不如先過去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我們先走了。”沈天愛攙着他的右臂,再次邁動雙腳。

“天愛不為自己想,也要為顧先生想想,這裏離着下山的距離至少還有半個小時。”秦馨翻找着皮包,“你父親身體也是經常疲憊,我特地給他配了點中藥丸,補氣益血。”

沈天愛瞥見她手中的白色藥瓶,又看了眼故作正常的男人眉眼,躊躇過後扶着他朝着涼亭走去。

秦馨拉着沈希的小手,跟随在兩人身後,眸中的笑意轉而變得犀利似寒劍,只待前面的兩人稍稍回眸,瞳孔中的寒芒便是猶如千萬冷箭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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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她。”顧今唯輕靠在她耳側,輕聲叮咛。

沈天愛詫異,驚愕的擡目兩人對視,“你知道些什麽?”

“防患于未然,畢竟她只是後媽。”顧今唯拂過她淩亂的長發,“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的世界處處危機,或許她只是一個母親而已。”沈天愛斜視了一眼身後的一大一小兩道影子,将他扶到長椅上。

顧今唯沉默,也許是由于離着下山路不是太遠,涼亭裏并無多餘的游客。

微風有些甜,帶着滿院子那綻放的桂花,濃郁的清香彌漫。

“顧先生吃兩顆藥吧,雖然不是什麽靈丹妙藥,但對于體虛的人來說還是有點療效的。”秦馨倒出兩粒藥丸放在沈天愛手中,示意她親自服侍。

沈天愛打開礦泉水,“吃了吧,免得真的要淪落到叫救護車的下場。”

顧今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拿起藥丸不做懷疑的仰頭吞下,“多謝秦女士了。”

“雖然這話說的有點高攀,但我一直都把天愛當做自己的孩子。”秦馨輕輕的拂過兒子的面容,宛如慈母。

“叮……”沈天愛掏出手機,驀地一顫,忘記告訴他們自己下山了。

“天愛,你們兩個跑哪裏去了?難道是看這裏風光明媚适合那啥那啥,所以正興致高昂的野炊去了?”陳怡意咆哮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驚得某個女人急忙拿着手機走出亭子。

沈天愛怒斥:“收回你那什麽龌龊的心思,顧今唯不舒服,有點發燒,我送他先回去。”

“不舒服?”女人的聲音停了停,又繼續響起,“難道是昨晚上做啥時沒有蓋被子?”

“陳怡意。”沈天愛咬牙,一字一句說道:“我們先回去了。”

“別啊,大家說好一起來玩的,要不你把顧哥哥送回去後又上來?我們等你,聽說晚上龍脊山有一場罕見的流星雨啊,你以前不是最愛這些東西嗎,這可是百年一遇的奇跡,你可不能錯過。”

“到時候再說。”沈天愛挂斷電話,回頭看向亭子裏目光柔情凝望着自己的男人,他面色蒼白,額頭上似乎還滑落着汗水,在陽光的折射下,混合上那襲白色休閑套裝,就如方才才盛開的百合,純潔無暇的幹淨,他原來笑起來會是這般的誘人。

不知為何,平靜的心髒裏踏過一只小鹿,那小小的蹄子踩踏着心髒,不由自主的,面頰再一次燃燒起來,陣陣滾燙。

半山之上,同樣是休息的小亭子裏。

陳怡意抱歉的聳聳肩,“她挂斷電話了。”

齊霖放下手裏的水瓶,“怎麽了?”

“好像是顧先生不舒服,天愛送她回去了。”陳怡意靠近齊宇,将他手裏的飲料搶過,毫不客氣的仰脖子喝下半瓶。

齊宇冷哼,“沒人跟你搶。”

“我是搶你的。”陳怡意得意的挑眉。

齊宇看向自家大哥,“那我們還上山嗎?”

齊霖站在亭子前俯瞰山下那被茂密樹枝遮擋的小路,沉思片刻後,說道:“下山吧,沒什麽意思了。”

“別啊,天愛不在,我們也能愉快的玩耍啊。”陳怡意拽着齊宇的肩膀,“我要上山去玩。”

齊宇皺了皺眉,“大哥,要不我帶怡意上去逛逛,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齊霖雙手虛搭在口袋裏,點點頭,“去吧。”

陳怡意将背包扔在齊宇身上,擡手放在半空,昂首挺胸道:“走吧,小宇子。”

“喳,老佛爺。”齊宇颔首的托着女人的手。

齊霖默不作聲的望着離開的背影,清冷的風拂過剛剛出過一身汗的身子,竟然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噤。

陳怡意走出數米遠之後,确信男人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後,趴在齊宇身上小聲嘀咕,“你大哥是不是喜歡上天愛了?”

齊宇伸出一指推開女人的靠近,正色道:“除非瞎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那點小心思。”

“可是天愛已經嫁給顧今唯了,且不說你哥出現遲了,天愛的心裏可是滿滿的都是她的顧哥哥,你瞧,她的顧哥哥一不舒服,立刻就轉身打道回府,這麽明顯的愛意,你大哥找虐吧。”

“有些人天生就是愛鑽牛角尖,反正他有的是激情去磨。”

“難怪你們兩兄弟今天這麽好心陪我出來玩,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有嗎?”齊宇邪魅一笑,彎腰将女人扛在肩上,“我的心裏可是滿滿的只有咱們陳怡意女王陛下。”

“快放我下來。”陳怡意踢打着男人的後背,“小心被人誤會你耍流氓。”

“怡意,你怎麽在這裏?”

突兀的男人聲音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響起。

陳怡意撥開遮擋住視線的長發,這才發現發絲中隐隐出現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齊宇忙不疊放下陳怡意,尴尬的一笑而過,“沈總。”

“沈叔叔,您也來爬山?”陳怡意面色一陣一陣發紅,氣息也是略帶起伏。

沈家成看向兩人的身影,“就你們兩個?”

“本來還有天愛和顧先生的,好像是顧先生不舒服,他們就先回去了。”陳怡意解釋道。

“顧總不舒服?”沈家成明白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你們沿途有沒有看見——”他急忙收回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只是随意一笑,“我下山了,你們慢慢玩。”

“沈叔叔,這麽早您就準備回去了?”陳怡意挪開身子,讓開位置。

沈家成笑而不語,指了指下山的路,繼續邁動雙腳。

齊宇見着男人的離開,湊上前,“很詭異。”

“你也看出來了?”陳怡意冷笑,道,“沈叔叔剛剛肯定是問有沒有看見一大一小兩個人。”

“你怎麽知道?”

“沈叔叔一直有個情人,還替他生了個兒子,他們今天肯定是來這裏享受一家三口天倫之樂的。”

齊宇瞠目,“你的意思是……我一直以為沈總是重情重義的男人,畢竟沈夫人可是去世二十幾年了。”

“所以說這男人都是禁不住誘惑的。”陳怡意意有所指的瞪了瞪他的下半身,“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有始亂終棄的時候。”

“敢情你也是把我也定位成那一類人了。”齊宇雙手環胸,挑眉道。

“難道你不是?”陳怡意踮起腳尖,不顧衆目睽睽,毅然決然的吻上他的那雙紅唇。

齊宇瞪直兩顆大眼珠,顯然未曾想過這個女人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親吻他,還是主動的?

涼亭中,齊霖正準備下山,卻見到山上急匆匆走下的身影,腦中一閃而過關于他的些許影像。

“沈總。”他喊道,成功将男人匆匆而過的身影喊停。

沈家成蹙眉,難得的一次郊游,沒曾想到所過之處皆是認識自己的人。

“沈總也是來爬山消遣的?”齊霖上前,清晰的看見了男人額角的熱汗,紳士的遞上手絹。

沈家成擦了擦汗,笑道:“這人老了,走快了就忍不住氣喘。”

“不,沈總依舊老當益壯。”齊霖回頭望了眼山上的路,“這是從山上回去了?”

“……”沈家成一抹苦笑掩飾過尴尬,無法拒絕的點點頭,“是啊,沒什麽事了,就準備離開了。”

“既然這樣,我也準備回去了,沈總不介意同路吧。”

沈家成嘴角抽了抽,拿着手絹的手也是禁不住的微微顫抖,卻又不能多說什麽,只得先行掏出手機。

另一側涼亭之中,秦馨休憩了片刻,察覺到皮包裏手機的響動,掏出一看,眉眼帶笑。

“回去吧,我來不了了。”

男人只是簡短的一句話,徹底将女人臉上的笑意打碎。

秦馨放下手機,嘴角咧開些許弧度,笑意依舊道:“看來今天這山上的路還真是不好走。”

“我們也休息夠了,走吧。”顧今唯恢複了點體力,起身準備離開。

突然,腳前一雙小手觸碰到自己的小腿,他低頭,兩人面面相視。

沈希扯了扯他的長褲,聲音稚嫩的問道:“哥哥,你手臂上有血。”

顧今唯聞言側目看了一下,“沒事。”

沈希收回小手,悻悻的跑回自己母親身邊。

沈天愛眼瞳眯了眯,再次瞪着說的雲淡風輕的男人,“你是存心讓我心有愧疚對不對。”

“我像是那種會用苦肉計的男人?”

“你不像,你是本來就是。”沈天愛長嘆一聲,避開他的傷處,小心翼翼的将他拽着走出亭子。

秦馨雙手攥緊,眸光帶着點點不服的意味瞪着兩道相依相偎離開的背影,輕輕的拍了拍兒子的手背,面上再次換上那一張溫柔的笑臉。

沈希嘟囔着,“姐姐不要我過去。”

“去跟姐姐說一聲再見就行。”秦馨莞爾。

沈希小跑到兩人身前,“姐姐再見。”

“嗯。”沈天愛簡短的回複一句。

“姐姐,我可以喊你姐姐嗎?”沈希小小臉頰上浮起淡淡紅暈。

“你真的以為我會同意你做我弟弟?”沈天愛單手輕靠在小孩子頭上,“如果我同意了你,就否定我母親的位置。”

顧今唯握了握她的掌心,本想開口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打斷他的話音。

電話號碼肚子流轉,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來自誰的急電,“我去接個電話。”

沈天愛點點頭。

顧今唯往僻靜的地方走出兩步,“查到了什麽?”

“顧少,查到了那人的去處,不過他在秦家。”

“秦家?哪個秦家?”

“秦氏的淮南別墅。”

顧今唯嘴角微微上揚些許,“這一次應該不會再失手了吧,把人不露聲響的帶出來。”

“是。”

放下手機,似乎感覺到了真相大白的前兆,男人眉梢眼波間寫滿的全是得意笑容,只是當他回頭相望那一刻,臉上的所有情緒皆是被震驚霸占。

沈天愛怒不可遏的揚手便是一巴掌落在小男孩身上,看着跌倒在地上痛哭失聲的孩子,她稍稍收回點憤怒的因子,詫異的盯着自己火辣辣隐隐作痛的掌心。

秦馨跌跌撞撞的跑到孩子身前,心疼似的拂過孩子紅腫的右臉,一臉不知所措的盯着沈天愛。

顧今唯疾步上前,将沈天愛護在身後,“發生什麽事了?”

沈天愛回過神,好像剛剛那一刻跟她并無任何關系似的茫然。

“希兒?”男人的聲音從頭頂上空響起,衆人擡目望去。

沈家成大步跑下,看了眼被秦馨抱在懷裏瑟瑟發抖的孩子,再看看一旁面色蒼白的女兒。

齊霖眼明手快,适時制止盛怒之中已經方寸大亂的沈家成,輕聲說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顧今唯雙手搭在沈天愛的肩膀上,目視她失神的雙瞳,“告訴我,怎麽了?”

沈天愛搖了搖頭,瞥向地上小聲抽泣的孩子,又低頭瞪着自己的手掌。

“大小姐,您有什麽不滿意打我就行了,您打孩子做什麽?他還那麽小,您何必把所有的仇恨附加在一個孩子身上,他是無辜的。”秦馨已是哭的花容失色,那張嬌媚的臉因着濕潤的眼而更加楚楚可憐。

“天愛,你最好給我一個适當的解釋。”沈家成眸中帶火,目不轉睛的瞪着為所欲為的女兒。

沈天愛心緒起伏着,“爸,我也不知道剛剛怎麽了,忍不住就打了他。”

“天愛,平時我縱容你,我知道你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可是你今天竟然對一個五歲小孩出手,你讓我真是失望,就算你恨秦馨,你恨爸爸,你怨我們就是了,何苦對一個孩子如此深仇大恨,他一個五歲孩子懂什麽?會說什麽?”

“沈總,或許有什麽誤會,我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更何況看小公子也沒有什麽大礙,只是挨了一下痛了一會兒而已。”齊霖和解道。

秦馨抱起孩子,輕咬紅唇,“我知道你不想讓孩子叫你姐姐,我知道我們不夠資格,我以後會勸誡孩子別再妄想靠近您,請您以後高擡貴手,不要打孩子了。”

沈天愛搖頭,“我沒有,我剛剛——”

微風一散,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繞在鼻息間,似乎有些甜,還有些清淡。

秦馨不再停留,抱着孩子便是往着山下的路走去。

沈家成氣喘,對着沈天愛一字一句道,“你給我好好想清楚,就算我不娶秦馨,沈希也會是你弟弟,不管你承不承認,他都是你弟弟。”

顧今唯伸手阻攔沈家成的去向,笑意淡淡的落在他惱急不安的面容上,說道:“岳父,不知道您有沒有聞到一股特別的味道?”

“……”沈家成皺眉,“不懂你在說什麽?”

“難怪我覺得今天這裏特別的香。”顧今唯再道。

“孩子受了委屈,我不能這樣不聞不問,有什麽話以後再說。”沈家成推開他的手,不再停留的随着下山路小跑而去。

齊霖打開背包裏的礦泉水,打濕手絹,遞到沈天愛面前,“擦一擦,會好一點。”

沈天愛詫異,不明所以的盯着正在眉目傳情的兩人,“怎麽了?”

“很輕的分量,喝點水清醒一下就會好了。”顧今唯解釋道。

沈天愛虛脫的坐在草地上,“我真的沒有想過打他的,可是忍不住就打了。”

“不是你的錯。”顧今唯在她額頭上貼上冰冷的手絹,“是我大意了。”

“其實這個辦法真的很笨,最主要的是容易被識破。”齊霖道。

“她或許是看到你們下來了,而我們也準備走了。”顧今唯擡目,兩人再次眸光相接。

“這就是病急亂投醫,也只有沈總才會關心則亂。”

“或許他比我們還清楚。”

“你們在說什麽?”沈天愛感覺眼瞳裏氤氲的霧氣已經漸漸散去,恢複些許清明的看向兩人。

“昨天的事我也聽說了一點。”齊霖指了指顧今唯手臂上已然染紅的衣袖,“看來顧先生傷的不輕啊。”

“一點小傷而已。”顧今唯将地上的女人扶起來,“還能自己走嗎?我帶你去醫院。”

沈天愛搭着他的手,“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沒什麽。”顧今唯含糊轉移話題,繼續道:“今天多謝齊先生了,我們先走了。”

“我送你們一程吧。”齊霖聳聳肩,“你受傷了,沈小姐也有些不便,我順路送你們去醫院。”

顧今唯瞥向半靠在自己懷裏身體一陣一陣顫抖的女人,“勞煩齊先生了。”

“舉手之勞而已。”齊霖先行走下山路,卻又不忍放心的回頭問道:“我替你扶着沈小姐吧。”

顧今唯毋庸置疑的拒絕,“多謝,不過沒關系,快到停車場了。”

沈天愛停下雙腳,雙手輕輕的搭在他的手臂處,眉頭深鎖問道:“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你想知道?”顧今唯反問。

“當然。”她點頭。

“我會告訴你一切真相,不過得再等兩天,我需要證據。”顧今唯輕握她的手。

“證據?什麽意思?”

“你現在不必知道,我會處理好一切。”

“為什麽不告訴我?是跟秦馨有關?”沈天愛腳下一滑,險些順着臺階摔下。

顧今唯将她抱緊在懷,“以前是我太過大意忽略了這件事。”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沈天愛苦笑一聲,索性直接坐在臺階上,雙手蒙頭,“我是不是中邪了?中了秦馨設下的咒語?”

“天愛——”

“是不是這幾次意外都是她做的?”沈天愛拽住他的衣角,目光灼灼對視,“她在我父親身邊待了這麽多年,平靜了這麽多年,就為了殺了我?”

“天愛,你想錯了。”顧今唯将她枕入懷裏,“今天這事的确跟她有關,可是前些時候的意外并沒有證據,所以我們都保持沉默,如何?”

“我——”沈天愛噤聲,透過他的身側餘光瞥向走在前面的身影,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麽說。”

“我們去醫院。”顧今唯将她再次攙扶起來。

“為什麽還要去醫院?”

“采血化驗一下,讓你父親看看你為什麽會突然失去控制。”

“他會信嗎?”沈天愛擡手輕撫過他的眉眼,“只有你信我。”

“傻瓜。”他摟着她,一步一步,迎着正午陽光的刺眼,遺留下兩道白色相攜身影。

車子裏,齊霖透過後視鏡注意着後座上兩張蒼白的容顏,情不自禁的踩下油門。

一路寂靜無語。

善益醫院前,費易哭笑不得的瞪着早上才把自己趕出來現在卻主動來醫院的男人,戲谑般哼着小曲靠近他。

“今天難怪覺得紫氣東來,原來是真的有貴人臨門了。”費易打趣道。

顧今唯擦過她身徑直走進醫院。

“我說顧大少爺,您老一句話把我趕了出來,現在又一句話讓我推遲手術,您老倒是給我一個理由啊,這麽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好歹也是一科主任,您老這樣無視我,我顏面何存啊。”

顧今唯停下雙腳,斜睨一眼身後喋喋不休的男人,掩嘴輕咳一聲,“幫我替她檢查一下。”

費易的目光順着他的手指頭望去,這才發現原來他身邊還有另一道身影,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似的狡黠一笑,“什麽檢查?婦産科?這麽快?”

顧今唯冷冷一闕,“化驗一下她體內的藥物成分。”

“什麽藥?”

“我如果知道是什麽藥,還需要勞煩你的大駕?”

費易悻悻收嘴,頓了頓,道:“既然你也來了,我替你也檢查一下,傷口遲遲不愈合,不能再忽視了。這麽多年你給小易——”

男人再一記冷眼滑過,費易難以收嘴的止不住嗆咳。

顧今唯按下電梯按鍵,面無表情道:“我知道分寸。”

檢查室內,細長的針頭穿透皮膚,沈天愛禁不住的身體一顫。

顧今唯溫柔面對她微蹙的眉頭,指尖輕輕的撫平上面的褶痕,“就這麽容易皺眉了?”

沈天愛擡手掩住針孔,冷哼,“雖然不是很痛,可是看着挺怕的。”

“我帶你去病房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去檢查嗎。”沈天愛推了推他,眼角往着徘徊在門外的白色身影,“醫生好像等你很久了。”

“那你乖乖在這裏等結果,我去去就回。”

沈天愛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身前不遠處的牆壁上挂着一臺電視,電視裏正滾動播放着什麽直播信息。

時間很靜,靜的幾乎在檢查室裏正在運轉的什麽儀器聲音都能清晰的聽見。

沈天愛獨自望着電視機,不管是運轉的攝影機,還是匆匆一過的滿地鮮血,漸漸的,她感覺到眼角滑過的淚水,滾燙的氣息熨燙過自己的心髒,她幾乎是手腳并用才走到門外。

雜亂的醫院走廊處,來來往往無數路人,她分辨不清哪裏才是出路,一個人踉跄的走過,最後雙腿失去力氣的摔倒在地板上。

“沈小姐。”齊霖雙手捧着兩瓶飲料剛從販賣機前走過就看見地上的身影,忙不疊的跑過去。

沈天愛抓住他的手,眼角淚跡清晰可見,“車……車禍,帶我去市醫院,快點,快點。”

齊霖聽的她含糊不清的話,攙起她便往醫院大門走去。

市醫院大門前,記者聞聲早早圍堵。

沈天愛從車裏瘋狂跑出,還未走出兩步便被聞風的記者圍困。

“沈小姐,聽說沈氏董事長于半個小時前發生重大車禍,車禍現場慘不忍睹,而車內除了沈總外,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請問你認識這兩人嗎?”

沈天愛推開擋住自己的記者,大聲喊道:“請讓我過去。”

“麻煩讓一讓。”齊霖阻斷記者的圍困,順利将她送往急診室。

急診室前,秦馨頭破血流的抱着恐慌不安的小孩雙目無神的坐在椅子上,他們的衣上褲上盡是血跡斑斑。

沈天愛忍無可忍的沖上前抓住女人的衣襟,狼狽大喊,“為什麽不是你躺在裏面?為什麽你卻好端端的坐在這裏?”

秦馨回過神,眼角紅腫不堪,聲音也是嘶啞到聲帶無音。

沈希驚慌失措的盯着咆哮的女人,越發害怕的蹿進母親懷中。

“天愛,冷靜一下。”齊霖将失去分寸的女人抱回懷中,“醫生會救治的,別擔心。”

手術室大門在衆人期許的目光中敞開,而白衣老者卻是無能為力的搖搖頭。

似乎最後一縷希望破滅了,本是沉寂的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痛苦的摔倒在地上,放肆痛哭。

“對不起沈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抱歉的回複最後話語,“請你節哀。”

沈天愛身體一抖,眸中凝聚的液體肆虐的湧出眼眶,原來不知不覺間,重生後她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齊霖扶着她,卻只能接住她倒下無力的身子,“天愛——”

“我想進去看看他。”沈天愛扶着牆站起身,一步一步走進沉重的手術室。

手術臺上,男人面如白紙,慘白的毫無人氣,他的身邊心電監測是數條平行線。

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間,而她卻覺得好酸好澀好苦。

“爸。”她蹲在男人身前,擡手輕輕的觸碰過他還殘留着餘溫的身體,“我雖然只做了您兩個月的女兒,可是我真的當您是我父親,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為什麽你就這麽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沒有回複,偌大的手術室,只剩下儀器滴答滴答有條不紊響起的聲響。

沈天愛輕握住他的手,輕輕的抹去上面染上的血跡,“您是不是怪我不同意您結婚?我錯了好不好?您怎麽也可以跟年輕人似的開這種玩笑?”

“對不起,爸,真的對不起,我不該任性的,我不該那麽自私的讓你一輩子孤單的。”

“爸爸……”

齊霖站在手術室前躊躇不已,裏面斷斷續續的哭聲擾動着心口的平靜,最終反複思考後,他毅然決然的邁出第一步。

誰的世界裏沒有什麽第三者,只有留到最後那個人才是勝利者。

沈希小小手掌捧着母親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小小手指輕輕擦拭過。

秦馨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唇邊,壓抑着心底的揪扯,顫抖的雙手按下手機上那一個個號碼。

“嘟……”電話只響了一聲,“怎麽了?這麽晚了還給我打電話?”

“沈家成死了。”秦馨半捂住嘴,環顧四周并無多餘的閑雜人等,輕聲說道:“剛剛出了車禍。”

“怎麽回事?說清楚。”

“他知道了,他剛剛什麽都知道了。”女人抱住孩子,止不住的顫抖身子。

“怎麽知道的?”

“他套我的話,知道了沈天愛上次跳河并非意外,我沒有想過他死的,這次真的是意外,誰讓他不好好看路非要質問我為什麽,我沒有想過出車禍的,怎麽辦?現在怎麽辦?”

“冷靜點。”男人的聲音帶着強勢的冷漠,緩慢吐字道:“你自己都說了那是意外,就當作是意外,聽我的話,接下來你只需要扮演他情人的身份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交給我處理。”

電話中斷,秦馨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媽媽。”沈希靠在女人懷裏。

“我們進去看看爸爸,送他最後一面。”秦馨抱起孩子,卻被裏面出來的女人給阻攔去路。

沈天愛雙瞳泛紅,目光如炬的落在秦馨身上,好似這個女人身上有什麽不可見人的秘密,她在一點一點的将她的所有秘密擊碎。

“大小姐,讓我見老爺最後一面好不好?”秦馨跪在她的面前,苦苦哀求。

沈天愛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自嘲的冷笑一聲,“車禍是怎麽發生的?為什麽你卻只是破了頭,爸爸則是——”

“大小姐,我不知道,當時老爺好激動,他開車速度好快,說要平靜一下,然後……然後就撞上了貨車,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大小姐,您讓我見見老爺一面吧。”

“你……沒資格。”沈天愛瞪着她,雙目充血,“你自己知道為什麽我這麽說,秦馨,你配不上我父親。”

“大小姐,我知道我沒資格,可是希兒是他的孩子,你就讓希兒看看他爸爸好不好?”

齊霖輕撫住沈天愛搖搖欲墜的身體,安慰道:“讓他們進去吧,死者為大。”

沈天愛閉上眼,側開臉,不再多看女人和小男孩一眼。

“謝謝齊先生。”秦馨抱起孩子跑進手術室。

“我替你通知顧先生好不好?”齊霖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瞧着她憔悴的面容,想要自私的抱一抱,卻只能止步不前。

沈天愛雙手撐住腦袋,“爸爸是因為我才會那麽傷心的嗎?”

“天愛,事情真相沒有查明白,還有待警方給出證據,你別傷心,別難過,別把所有錯加在自己身上。”

“為什麽會這樣。”沈天愛半靠在男人懷中,咬唇壓抑着淚水。

“好了,事情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葉氏高層,一連串急促的手機鈴聲打亂會議室的平靜。

葉宇維眸光冰冷的落在鈴聲出處,“出去。”

被點名的男人如芒在背,急急忙忙的挪動身子。

“叩叩叩。”秘書輕推會議大門。

葉宇維面色不悅,“什麽事?”

秘書環顧一圈衆位領導,正視最高位者,說道:“剛剛來了消息,沈氏董事長沈家成先生于半個小時之前車禍去世。”

“啪。”唐突的聲響從地板上炸開,葉宇維只覺得手中鋼筆太過沉重,一不留意它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更是砸在了心口上。

“小葉總。”秘書試探性的喚了一句,“我們與沈氏剛剛簽約合同,是不是應該派個人過去慰問一下?”

葉宇維站起身,拿起桌邊的手機,難怪今日一整天心緒不寧,難怪自己神經燥亂不安,果真出了大事。

衆位高層不明總經理之意,紛紛起身。

葉宇維面色嚴謹道:“安排車,我親自去。”

“是。”秘書退出會議室,緊急調令。

剛走入電梯,平靜的手機獨自響起。

葉宇維接下電話,片刻之後,本是陰郁的面上越發陰沉。

“小葉總——”

“安排車,去C市。”

善益醫院,走廊上穿梭着一道道身影,顧今唯順着樓道已經尋覓了數次,卻是遲遲未曾見到讓她安靜等候的那個小身影。

費易瞪着身前一處一處搜索的男人,恨不得沖上前直接将他綁回病房。

“你的電話給我一下。”顧今唯回頭瞥了眼身後恍若千萬伏特眸光的男人。

費易咬牙切齒的掏出手機,“你知道你凝血系統出了問題,你還跟我這麽肆無忌憚的跑出來,你究竟想做什麽?要找沈天愛,我替你找就行了,你給我乖乖的回去。”

顧今唯按下滾熟于心的號碼,卻是遲遲不見對方接聽,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放下手機。

費易走上前,将他虛脫的身子半扶半抱的放回椅子上,氣喘不止,“顧大少爺好歹您老也尊重一下我這個主任醫生好不好?”

“她可能等的太急回去了,把她的檢查結果給我看一下。”顧今唯單手扶額,眼前暈眩難辨真實。

費易長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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