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計謀

面對八荒圓毛品種之多,西辭也想明白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且慢慢着來。本來她并未打算這般着急便去尋毛,畢竟還有東奔西顧陪着她。

不曾想,閱書三日後酸乏了些,倒床小憩,卻又夢見了那圓毛輪廓,這次只見一條雪白毛尾聾拉在地,靜靜地如同一副畫。

西辭醒來,倒不似往日被勾得心中發癢,只莫名反複憶起那一動不動的畫面,仿若全部的圓毛都被冰封石化了。

一想起,一顆心便跳得厲害。

左右手上已攢了三個人情,且花去一個,換個白毛胖尾撸一撸再說。典籍記載的清楚,圓毛十中之九都在北荒,她便決定走上一趟。

夜色已降,她還是出了白塔。只是将将出了青丘內城,便被聞訊匆匆而來的珺林攔住了去路。

她難得的好性,“本君不貪心,修塔的人情,換你一頭圓毛便罷。”

“不是這個意思!”珺林因來時急了些,連咳幾聲方緩過勁來,“八荒這些難化人形的圓毛本是為了挑選護山守境的靈獸所飼養。雖說飼養,卻是也放養。平素皆散在北荒一代,若要将它們抓住,需得君主一脈施靈氣誘惑……”

珺林捂着胸口,有些尴尬地頓了頓,“不然強行捕獲,它們便失了本色生氣,連着毛發都不甚蓬松光澤。”

西辭頓時明白過來,眼前這人受傷未愈,怕是一時動不得靈力,且得緩一緩。自知曉對方有着如此之多的寶貝,兩族間又扯着一大堆根深蒂固且亂七八糟的關系,西辭已經放棄踏平八荒的念頭,轉而使用懷柔政策。

“待本君歇幾日,與你同去,可好?”

西辭額首,默默随他回了青丘君殿。

而西辭态度變化之快,同樣讓珺林承受不住。且不說每日親自給他熬藥端來,就差直接給他喂下了。每日晨晚兩次還親身給他把脈測息,甚至稍覺不好便運功給他調養。當然她并不擅醫道,所用皆是靈力。

藥君于靈力之上,上來十分心疼吝啬,如此實在看不下去,只反複叮囑道,“何須如此耗費修為,熬盞湯藥補一補便罷。”

西辭一點耐性,原也只是給了珺林一人,還是看在圓毛的份上。而藥君之繁瑣迂腐,饒是珺林這般,也是不甘其苦。不過敬他侍奉多年,又是八荒上了輩分的老人,常日打着哈哈便算過去。

然西辭受不得,“三四日,說了七八回,也未見你熬一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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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君:“且得君上吩咐了,小神若熬了,神君已施法,君上又不喝,豈不浪費!”

西辭:“你不熬,便是吾等想喝,喝什麽?”

藥君:“那君上喝嗎?小神這便去熬!”

珺林咳着,來不及回應,西辭已經凝指推過靈力。

藥君:“啊呀,何須如此耗費修為,熬盞湯藥補一補便罷……”

半晌,西辭收了靈力,起身直面藥君。

她不過兩萬歲,一臉稚氣,又常日撸着一對白兔。誰看來都是一副頑劣嬌憨的帝姬模樣。然只要眸光斂過,面色凝起,便是寶相莊嚴的一尊尊神。

“一點修靈的丹藥,本君父君數十萬年就能練出,随身攜帶。”

藥君:“小神如何能與淩迦神尊作比……”說着還不忘朝九天雲霄拱了拱手。

“八荒君殿醫者,竟還在熬煮湯藥,簡直白活了這麽些年歲。”西辭嘴下不留情,句句皆是嘲諷。

“丹藥花費頗高,需造丹房,鑄鼎爐,聚藥材……”藥君拱着手,繼續勸道,“靈力修來不易,喝盞藥補一補便罷!”

“是八荒太窮?還是珺林神君太吝啬?”

藥君的手抖得更厲害些,勉勵維持着。轉念一想,當年這丫頭最是清冷寡言,竟不想失了記憶連着性子都活潑了許多,好事!好事!。

“自然都不是!”西辭如今特別維護珺林臉面,然有捧便有踩,“是醫者技不如人!”

頓時,藥君身心俱顫,兩條原本垂在胸前的眉毛飄得萬分淩亂。只暗暗嘆道,性子活潑了話便也多了起來,昔年秉承其父的矜貴冷傲,如今稍稍平易近人些,卻又承襲了毒嘴的法門!

遂而哆嗦道,“小神、小神這便去熬一碗了,切莫……使用靈力,喝盞湯藥補一補便罷……”

西辭哪裏肯放他走,便是走也得徹底走幹淨了,日日在此啰嗦,簡直能擾得她心魔亂起。

遂而屈了屈手指,虛空裏央麓海醫藥閣便出現在眼前。

“這是作甚?”藥君向來同央麓海醫藥閣不對付,縱然這醫藥閣出自淩迦神尊手下,卻被西辭掌在手中一萬三千多年,凡是只求效果,什麽旁門左道都收納其中,完全失了神界之風。

“讓他們送些丹藥來,快速修元養氣!”西辭一邊說道,一邊已經掐訣傳音過去。

修元養氣倒是無妨,可是快速修元養氣,一聽便又是個不得正統的法子。藥君氣息喘得比珺林先前還要急促,張着嘴半天道,“不可,不可,凡是講究時序,要因循而行……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那便一日十二時辰給本君熬着藥,但凡珺林神君需要,即刻傳來。若當日不用,第二日倒去熬上新的。什麽寶貝東西,還怕浪費了。再啰嗦,本君便喂他快速修元養氣的藥。修一分元,損十年壽!”

“豈可如此,不可……不可……”

西辭合了合眼,“勞藥君親自看着熬藥,無召不得入殿!”

話畢看着讷讷不動的藥君,轉身對着虛空水鏡中的醫藥閣臣子傳令道,“将本君要的丹藥以全速印送……”

終于,西辭話還未說完,藥君便就地消失,去了膳房熬藥。此後數日,只親身盯着藥壇,再不敢入殿半步。

珺林本就無大礙,靜心養了幾日,雖還不能大幅度運氣,然尋常道法亦不再話下。不過貪戀西辭難得的親近,索性窩在榻上也不主動提前往北荒的事。

直到這一日,西辭端着藥盞進殿,整個人神色怏怏,連着雙眼之下都是一片烏青,遞藥給珺林時,雙手更是不甚利索,險些打翻碗盞。些許藥漬潑灑在她手上,她也沒有顧忌,只先将珺林白袍拭淨了。

珺林穿着一件家常的袍子,左襟虛疊在右襟上,不曾系勞。西辭從他半截衣袖往上擦去,一拉便将他衣襟扯開了,露出半截清瘦的胸膛。

她自無甚感覺,只口中喃喃,像只小貓一般,“抱歉啊,都濺到你身上了。一會本君重給你端來,左右藥一直熬着!”

她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已經鼻尖眼角都開始泛紅,俨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珺林也顧不上衣衫被她扯開,身上是否灼熱,只一下捉住她拿着絹布的手腕,啞聲道,“出什麽事了,告訴我?”

西辭垂着腦袋,也不掙紮,只吧嗒落下一顆淚來,還不偏不倚滴在珺林胸膛上。

“不是什麽大事,本君……我就是想撸毛!”期間還不忘頓了頓,抽了一下鼻子,“我想去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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