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感覺那兩人一鳥帶着深意的目光, 厲鳶的汗都下來了。
黃靈看她臉色漲紅, 握拳道:
“厲姑娘,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兩人過分?說什麽兄妹情深, 還不是一對狗男女!”
厲鳶的眼皮子一抽, 她祈求地看向黃靈,想讓她不要說了。
然而黃靈沒能察覺出她的暗示,反觀幾人的神态各異, 尤其是寧逐, 本就蒼白的臉色在火光下陰沉更加, 以為這幾個人義憤填膺,不由得有些感動。
于是接着道:
“那個義兄和那個狐貍精每天在我父親的眼皮子下勾勾搭搭, 我每次說給我爹聽,我爹就說我是胡言亂語, 讓我不要再提此事。”
黃靈越說越氣憤:“我本來打算找更多證據扳倒這對狗男女, 沒想到我爹突然在上個月暴斃。于是黃莊就讓這兩人鸠占鵲巢了。”
黃靈說着,不由得紅了眼眶。
厲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哽咽地說:“我一直都在懷疑我爹的死是這兩個狗男女下的手, 但一直找不到證據。本來我以為這裏兩個人的心已經夠黑的了,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怎麽個得寸進尺法?
這次,連厲鳶袖子裏的小鳳都忍不住跳出來,跳到厲鳶的肩膀上側着腦袋聽。
黃靈咬牙:“我沒想到, 那個男子竟然帶回來了一個孩子,還說是自己的女兒,生母早就病逝了。我呸!別以為我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和那個狐貍精長得一模一樣!”
厲鳶和小鳳同時瞪大了眼。
瞬間,也不知為何周圍的空氣無比地安靜。
似乎連火光都凝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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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窒息中, 元衡突然道:“小鳳,過來。”
小鳳從厲鳶的肩膀上跳下來,乖乖地向元衡那邊走。
只是走到一半,這小細腿就僵住了。
它緩緩擡頭,看着元衡略帶深意的目光,看着寧逐深沉的視線,再看厲鳶一臉要死的表情:
“……”
不關小鳳的事!它只是一只吃瓜的鹦鹉而已!
寧逐道:“這鳥很有靈性。”
元衡道:“上次見面忘了告訴你,這是厲鳶養的。”
厲鳶:“……”
快殺了我吧!
她艱難地捂住臉,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黃姑娘,我知道他們很過分,你還是一口氣說完吧。”
這已經不是當衆處刑了,這是淩遲!
黃靈以為厲鳶為她生氣,不由得感動,于是籲了一口氣:“後來他們兩個霸占了黃莊,我一個女孩子勢單力薄,身邊也沒有可靠的人在,于是就準備去找舅舅幫忙。沒想到……”黃靈咬了一下唇:“沒想到舅舅也因為一點利益和他們沆瀣一氣,直接把我趕了出來!如今我舉目無親,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山莊落入壞人之手,不得不回去。”
厲鳶深吸一口氣,大義凜然地道:
“他們實在是太壞了!即使是義兄義妹也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這簡直是給全天下的義兄義妹抹黑!”
厲鳶握住黃靈的手:“黃姑娘,你千萬不要因為這兩個狗男女就對全天下的義兄義妹産生誤會,你要相信這世界上還是有純潔的感情的!”
黃靈被她的話弄得暈頭轉向,不由得愣愣地點頭。
元衡垂着眸子摸了摸小鳳的毛,沒有說話。
小鳳翻了個白眼,以前你可沒這麽溫柔,現在來裝什麽慈愛!
厲鳶又趕緊道:“既然黃姑娘有難處,咱們幾個不能見死不救。要不然明天咱們就跟黃靈回家吧。”
她試探地看向寧逐。
只可惜寧逐只盯着火堆,沒說話。
黃靈見狀,趕緊道:“如果幾位少俠能夠相助,黃靈感激不盡。我家裏有奇珍異寶,到時候任意挑選。即使是人人都想得到的純陽露也是有的。”
純陽露?
寧逐不由得擡眼。
他的淬筋洗髓已經練到第七重了,要想更精進一層,必須要有一味藥引。那就是純陽露。
傳說純陽露是在十年一次的日食之日,純陽草上的露珠吸收陽氣而得,十分珍貴。因此他若是能得到此物,必定能讓武階更上一層。
屆時馮家老祖馮遠之也就不足為慮了。
想到這裏,他點了一下頭:“好,這個任務我接了。”
厲鳶頓時松了一口氣。
劇情終于讓她轉回來了!
黃靈大喜過望:“真的嗎?寧公子,你真的肯幫我?”
寧逐道:“我只要純陽露。”
黃靈連連感謝:“謝謝厲姑娘!謝謝寧公子和厲大哥!”
這姑娘還以為元衡是厲鳶的親哥呢。
厲鳶對元衡讨好一笑。
“只是……”黃靈看寧逐的臉色蒼白,不由得有些擔憂:“只是寧公子他的傷……”
寧逐的聲音微啞:“我沒事。”
厲鳶擰了一下眉,道:“前方有一個城,明早暫且先找一個大夫看看。”
幾人并無不可,于是就這麽暫且應了。
月上柳梢,厲鳶讓黃靈去馬車裏睡覺,自己抱着小鳳躺在樹下湊合一晚。
小鳳趴在她的脖頸上休息,四周萬籁俱寂,格外平靜。
然而厲鳶背對着他們,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奇大,她用眼神示意小鳳,讓她看看她背後的情況。
小鳳偷偷地從她的脖頸處眯起綠豆小眼,清了清嗓子開始用心音實時播報:
“元衡在打坐,臉色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地臭。”
“小帥哥在閉目療傷。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比白天要好一點。”
“元衡睜開眼了!他看了你一眼!”
厲鳶的後背猛然一僵。
“小帥哥也睜開眼了,他也看了你一眼!”
厲鳶欲哭無淚。
“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小鳳似乎看到了空氣中的火花……”
厲鳶:“……”
這還讓不讓人睡了,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
小鳳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一言難盡地嘆了口氣。
鳶鳶幹什麽不好,偏偏幹這種在別人腦袋上栽樹的活,這下好了吧,樹成精了,準備拉着她同歸于盡了。
厲鳶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她只是出來玩而已啊,這還沒玩夠一天呢就碰上這種事,誰還有她倒黴?
明天一早就趕緊走吧,她必須馬上走,要不然萬一元衡和寧逐打起來,她非得被炸成煙花不可。
念及上次有楚随之的前車之鑒,此時此刻,她絕對不能出聲,就算是被凍死也不能出聲!
小鳳看她臉色變來變去,不由得嘆口氣。
如果不是自己太浪,現在何必受這種苦。
而且它這一只鳥又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心裏同情她了。
夜深,厲鳶累了一天了,終于忍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感覺周身漸涼,不由得把臉縮到了小鳳的肚皮裏去。
迷迷糊糊地,似乎聽到有誰起身,漸漸走遠。
然後身上突然一暖,像是被隔絕了所有的冷氣。
小鳳在她耳邊小聲道:“是元衡在你身上下了一點炎吸咒,鳶鳶今晚就不用怕冷啦。”
厲鳶立刻感動得吸了吸鼻子。
還是衡哥好,即使她那麽缺德地抛棄過他,他還是不計前嫌。
厲鳶滿足地閉上了眼。
片刻,又聽到另一個腳步聲漸漸回來。“嘩啦”一聲,填了一大把柴。
又似乎嫌不夠,運用最後一點內力催了一把火。
厲鳶:“……”
她開始感覺到熱了。
她身上本就暖熱,再加上像是火爐一樣的大火堆,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在一張鐵板上,後背已經快要被煎熟了。
汗水像是小河一樣從她的額角流下,快要把小鳳的羽毛打濕了。
她睜着眼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為什麽要受這樣的罪。
這兩個人是商量好的吧,他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她現在是動還是不動?
動的話他們是不是又要開始用眼神淩遲她,不動的話她會被烤焦的吧……
小鳳抹去她額角的汗,啧啧了兩聲。
自作孽不可活啊。
最後寧逐和元衡同時發現了她呼吸的異樣,猛地停下了手。
元衡問:“師妹你……”
寧逐也皺了下眉。
厲鳶沒有動,眼角流下淚來:“不要跟我說話,我不要水壺也不要衣服,我只想睡覺……”
兩個男人面面相觑。
第二天一早,黃靈從車裏跳下來,看厲鳶臉色微白,眼底青黑,不由得微訝:“厲姑娘,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睡得不太好?”
厲鳶勉強一笑:“沒事,我睡得非常好。”
黃靈看了看那輛馬車,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對不起,占用了你的馬車。”
厲鳶擺了擺手。
那馬車本來就不是她的。
因為寧逐的傷太嚴重,黃靈這次沒有完全相信寧逐,非要厲鳶和元衡跟着,把寧逐的傷治好才肯放他們走。
厲鳶不解為何這次黃靈沒有心甘情願地帶寧逐走。
系統給她解釋,這是一種心理預期的問題。
在原劇情裏,黃靈只是出于同情救了寧逐,寧逐的傷能好而且還幫她報了仇,那是意外之喜。
這一次,由于厲鳶的出現,黃靈和寧逐提前做了交易,她怕寧逐死在半路上,這“商品”砸在手裏,自然不能放松。
厲鳶無奈,沒辦法,為了把寧逐這個“珍品”推銷出去,她自然就得跟着。
四個人開始上路。
一路不僅是無言,而且還憋悶,甚至有些窒息。
黃靈本來還和厲鳶說說笑笑,說着說着,就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她看着在前方冷着臉的兩個男人,不由得偷偷地問厲鳶:
“厲姑娘,我看你朋友和你哥哥的關系不怎麽好啊。”
厲鳶勉強一笑,暗道你才看出來啊。
說着,馬車來到了官道。
在朝陽下,厲鳶昨天看到的那條河又變成了橙紅。
她吸了一口氣,微微一笑。
兩個男人皆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她,眯起了長眸。
到了城內,幾人先找了一處醫館,趁着寧逐在看病的時候,她和黃靈四處看了看。
她見這城內大街上摩肩擦踵,不由得問:“今天是什麽日子?”
黃靈來過這裏,因此很快答道:
“今天是祈神節。祈求神明保佑,一年都順順利利、無病無痛。”
厲鳶暗道自己可要好好拜拜神,她最近倒黴得不像話。
黃靈看她來了勁頭,于是幹脆就拉着她東跑西逛。
直到來到一處攤子前,她一眼看中了一個藍色的荷包。
剛把它付錢買下,黃靈就拿着糕點走回來,不由得一笑:“厲姑娘,你買這個是要送給誰啊。”
厲鳶道:“不送人,我就是看它好看自己留着。”
“可是它就是專門送給男子的荷包啊。這種花式的代表着祝福,無論是送兄長還是心儀的男子都可以。”
厲鳶感覺身後有兩股寒冷的力量在靠近,眼皮子不由得一跳。
她低聲問小販:“大叔,這樣花式的你這裏還有沒有?”
大叔一笑:“卻是不巧了姑娘,你剛才拿的是最後一個。”
厲鳶:“……”
小鳳開始實時為她播報:
“小帥哥就站在你身後,他看起來很想要,但是沒有動。”
“元衡也站在你身後,他看起來也很想要,就等着你開口了。”
黃靈看她臉色發白,不由得一愣:“厲鳶,你怎麽不說話,你到底要送給誰啊。”
厲鳶深吸一口氣,默默地把荷包撕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