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方知有站在門前,伸手按了按門鈴,裏面隐隐約約傳出吳國志的聲音,“來了!你直接進來啊!”

方知有沒吭聲,繼續按門鈴。

幾分鐘後,吳國志姍姍來遲地開門,他身上還系着個圍裙,一手拿着鍋鏟,一手把方知有拉進屋,“回自己家還按什麽門鈴,快洗手吧,飯馬上就好。”

方知有不動聲色地避開他摟過來的手,在桌前坐了。

吳國志臉上讨好的笑容僵硬一瞬,但很快又恢複常态,以一種更加虛僞熱切的姿态忙前忙後,又做了鍋湯出來。他解下圍裙在方知有對面坐下,給他倒了些酒,又殷勤地夾菜,末了關心道,“你這兩天住哪兒去了,也不回家,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我差點去報警。”

方知有坐着沒動,顯然是沒有要吃的意思,他拿出口袋裏的一串鑰匙,又單獨摘下一個,輕輕放在吳國志面前。

吳國志臉色一變,勉強笑了笑,“小方,你這是什麽意思。”

方知有沒有說話。

吳國志面色緊張,想去拉方知有的手,卻被對方避開,他終于笑不出來了。

方知有靜了靜,開口道,“老師,我這兩天想了很多,跟您在一起的這一年多裏,您幫了我很多,也給了我一個家,但是……”

吳國志突然打斷他,他拿右手揉了揉臉,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再那麽僵硬,深吸一口氣道,“小方,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我保證以後不再打你,也不喝酒,咱們好好過日子行嗎,你一個Omega,連大學都沒上過,離了我還能幹什麽,你連工作都是我給你找的,你難道還想繼續回去彈鋼琴嗎?”

他将方知有全身上下打量一遍,諄諄善誘道,“就你那點工資,你得彈到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家裏的債,你這樣年輕漂亮的Omega,有多少Alpha對你不懷好意,尤其又是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每天接觸的都是些什麽人,做的都是什麽下賤的活。”

方知有不可思議地擡頭,眼前這個男人帶着一副細框眼鏡,哪怕是在家中做飯也穿着正式的西裝,口袋中放着一支鋼筆,端起教授的派頭來,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外為人師表光鮮亮麗,在家卻房門一關,将一身劣根暴露出來,青口白牙地就說別人工作下賤。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家中一個人都沒有,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呻吟,心中甜蜜又期待,期盼着自己的Alpha早日回家陪自己度過一個發情期,這樣他的婚姻才算真正的完整。

後來他的Alpha冒着一身酒氣回來了,倒在床上要抱他,卻突然渾身僵硬,當時屋子裏是黑的,方知有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以為他和自己一樣為這得來不易的二人世界而激動,他舒展身體抱住自己的Alpha,溫順地接納他,卻在下一秒被人掐住脖子掼在床上。

方知有的手下意識地抖了抖,吳國志以為是自己的話見效,對方權衡利弊後聽進去了,剛想再接再厲,方知有卻突然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從中掏出了一張寫好的借條,毫不猶豫道,“那八萬塊錢我會還給你……只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錢,只能先給你寫借條,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再去找人借,總之會盡快還給你,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老師能盡快和我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吳國志盯着他的欠條不說話,半晌過後突然笑了,難掩暴躁道,“小方,我這樣的人,如果被人知道我剛結婚就離婚,你覺得別人會怎麽看我?啊?方知有,我對你不好?沒給你還錢?沒幫你換工作?…… 你不能知道我身體有點小毛病以後就過河拆橋。”

他用力錘了下桌子,豁然起身,在房間裏暴躁地踱步,額角青筋畢現,喃喃道,“你們Omega都是一個德行,你們嫌棄我,吳意他媽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吳國志顫抖着雙手把西裝外套脫下,掐着腰站在原地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方知有的下一句話卻徹底激怒了他。

“你不要再騙我了,我都知道,吳意的媽媽是被你打跑的……”

吳國志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突然就斷了,他猛地回頭盯住方知有,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慢慢朝他走去。

“你不要過來,我要報警了。”

方知有警惕起來,手在桌下劃開手機,下意識地打給吳意,暗自祈求對方要接他的電話,轉瞬間吳國志已經來到他面前,雙手撐住桌子,居高臨下地盯着這個不知好歹的Omega,陰鸷道,“你想知道吳意的媽媽去哪兒了嗎?”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吳國志肌肉繃緊,蓄勢待發,下一秒二人同時有所動作,方知有狠狠推他一把,轉身朝大門跑,然而沒出兩步,就被人一把薅住衣服領子向後倒去,手中握着的手機也脫手而出摔在地上,通話中斷,屏幕黑下去。

高大健壯的Alpha不顧Omega的掙紮與求救, 他神情癫狂,嘴裏念念有詞,方知有已無心去聽,拿手指去摳挖吳國志攥着他的手,不一會兒就鮮血淋漓,對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腳步不停,像拖挑死狗般,毫不留情地把他一路拖拽到廚房去。

Alpha與Omega的差距在二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吳國志在廚房抽屜裏翻找,就算松了一只手,Omega也毫無反擊之力,吳國志一把掀開方知有脖頸上的紗布,盯着尚未恢複的創口,突然露出一個笑來,接着在方知有驚恐的目光下,低頭狠狠咬了上去。

吳國志在方知有的慘叫聲中慢慢松口,又呸地一聲吐出口中的鮮血,從抽屜中摸出把切牛排的小刀,“你以為吳意就是什麽好東西?嗯?得了吧,他和我一樣,打心眼裏讨厭你們Omega,那小兔崽子怎麽跟你說的,是不是跟你說他媽離家出走不要他了……”

方知有脖間一片燒灼感,痛得他說不出話來,雙腿無意識地在地上亂蹬,聽到吳國志說吳意,又艱難地擡頭,趁其不備,一口咬在對方拿刀的手上。

吳國志瞬間暴怒,甩開方知有咒罵一句,又鉚足了勁朝他臉上狠狠一扇。

方知有被這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砸在廚房的門上,慢慢滑倒在地,口中一片血腥氣,再沒掙紮的力氣,恍惚間看到吳國志在他面前蹲下,手中鋒利的牛排刀折射着光,冰冷的刀刃離他的腺體越來越近。

吳國志看着滿臉鮮血,奄奄一息的方知有,不知想到什麽,露出了一個痛快的笑容,“那天吳意去上學,他媽媽的發情期又來了,真是可惡啊,你說Omega為什麽要有發情期這種東西,我突然想到,發情期到底是個怎麽回事,是不是切了腺體就沒發情期了。”

他把刀抵在方知有鮮血淋漓的腺體上,慢慢使勁。

“就像這樣……”

“她真的太沒用了,後來我只能連夜開車回老家,把她的屍體埋在山上。”

“方知有,我也幫你切除腺體好嗎,這樣你沒有發情期,就不會惹我生氣,我也用不着打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他一邊說着喜歡,一邊聽着Omega的尖叫,拿刀徹底割開他的腺體。

或許是求生的本能讓方知有的大腦得到了片刻的清醒,又或者是這個狂妄自大的Alpha沉浸往事,享受着淩虐Omega的快感,有所松懈,方知有不顧脖頸間抵着的刀刃,鉚足了勁朝吳國志胯下狠狠踹了一腳。他只聽到了對方痛苦的嚎叫,根本來不及看他的反應,一手捂住腺體,跌跌撞撞地攀着樓梯躲進二樓卧室裏。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門反鎖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順着門滑坐下來,顫抖地拿手捂住腺體的傷口,身上開始發冷。

不一會兒吳國志就追了上來,把門踹得咣咣直響,嘴裏咒罵道,“你們Omega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沒了男人就會死,你是這樣,吳意他媽也是這樣!”

“要不是我幫你,你他媽的現在還要在餐廳裏打工,端盤子,彈鋼琴,往那一坐搔首弄姿的,遲早要被強奸!你還想幹什麽,我看你就是想離開我,去找別的Alpha!”

“我打你怎麽了!你就該打,我就這麽一個兒子,生是我老吳家的人,死是我老吳家的鬼!你個不要臉的還勾引他!你當我看不出來?你來的第一天為什麽發情你當我不知道?”

“方知有,你出來!我日不死你也要整死你!”

吳國志在外瘋瘋癫癫地叫罵,罵完方知有又開始罵吳意的媽媽,方知有已經開始有些神志不清,隐隐約約聽出是什麽不要臉之類的話,他呼吸急促,身上卻有了些力氣,正打算撐起身看一看能不能從窗戶上跳下去。

他剛才也是走投無路失了分寸,竟然沒有奪門而逃。

然而就在下一刻,吳國志的叫罵聲卻戛然而止,接着外面傳來驚天動地的打鬥聲,似乎是什麽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方知有腳步一頓,目光遲疑地看向桌上放着的花瓶。

這花瓶本來是一對,是二人結婚後吳國志請好友來家中做客,別人為了恭維他送的一對青花瓷瓶,吳國志最喜歡這些講究的,能彰顯身份的物件,客廳裏擺不下了,就擺在卧室裏,那天被吳意情急之下拿着當武器敲碎了一個,現在還剩一個,正形單影只地擺在桌上。

客廳內,吳意和吳國志兩個Alpha如野獸一般扭打在一處,所到之處如狂風過境,餐桌不知被誰撞翻,菜、碗、盤子碎了一地,兩人踩在着這一片狼藉上你一拳我一腳,最終吳意年輕力壯,把吳國志一拳狠狠掼翻在地,他撲上去揪住吳國志的領子,咬牙道,“你在電話裏說的是什麽意思,我媽怎麽了。”

吳國志看着樓上的方向,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那個婊子給你打的電話。”他的喉嚨中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笑,下一秒兇相畢露,膝蓋一頂,把吳意掀翻出去,把他按在滿地的雖玻璃渣上,陰恻恻道,“他什麽時候勾引你的。”

他一手掐住吳意的脖子,一手去扇他的耳光,“那天你睡在隔壁都聽到了吧……”

吳意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我媽呢,我媽到底去哪兒了。”

吳國志突然笑了,“你媽挨打的時候你也都聽到了吧。”他低頭靠近吳意,盯住他的臉,“你越來越大,和你媽媽長得越來越像,真是可恨,本來我是願意當一個好爸爸的……”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吳意身上,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後正有人靠近。

吳意眼神動了動,朝吳國志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下一秒,方知有把手裏的東西狠狠砸在吳國志頭頂,随着一聲脆響,瓷片裂了一地。

第二支花瓶也被砸碎了。

吳國志身體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上。

方知有瞬間脫力,跪在地上不住喘氣,朝吳意氣若游絲道,“叫,叫救護車。”

吳意這才看到方知有的傷勢,頓時面色一變,叫完救護車後又把方知有抱到沒有碎玻璃渣的地方,他用手捂住方知有的腺體,鮮血從指縫中留下,吳意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些慌張的神色,方知有再沒力氣說一句話。

半個小時後,救護車一到,方知有和吳國志被人同時擡上擔架,吳意跟了上去,到醫院後竟然又是同一個醫生,頭疼地看着吳意,“怎麽又是你們兄弟倆。”

方知有被人送進搶救室,再推出來時面色蒼白,奄奄一息地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吳意,接着又失去意識,被推進了監護室,吳意在外面站了一夜,被第二天早上進來的醫生罵了個狗血噴頭,趕他去休息。

方知有在第二天午後終于從昏迷中清醒,被轉到普通病房,吳意這才松開了一口氣,又去打聽了幾句吳國志的情況,見他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于是放着他不管,買了些吃的回去伺候方知有這個倒黴的Omega。

禍害遺千年,方知有那一砸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

第三天下午,吳國志頭上纏着紗布,出現在方知有的病房外,彼時二人已算徹底撕破臉皮,當時吳意沒在,吳國志也沒進去,靠在門口冷聲道,“……我要去外省開會,離婚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他頓了頓,語氣生硬道,“你別報警,那八萬塊錢我也不讓你還了。”

方知有低垂着頭,沒說話,半個小時後吳意回到病房內,方知有跟他說了,語氣十分平淡,吳意聽完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點點頭道,“知道了。”

方知有以為自己要就此解脫,然而十天後,警察卻找到醫院裏來,敲了敲門,看着二人道,“你們哪位是吳國志的配偶方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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