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頭

孫經理被一家小餐廳掃地出門的事跡很快傳遍仁合上下,有些人不知道哪裏聽來了一耳朵,湊堆的時候就喜歡說說。

而仁合年輕的董事長袁铖顯然不在此列,他每天忙于公事與私事,公事是一家公司,私事是一個人。如此一來他的二十四小時便被瓜分的幹幹淨淨,空不出時間來聽那一嘴閑話。

直到孫經理帶了人氣勢洶洶地去砸場子的時候,袁铖恰好從外面應酬回來,瞧那胖子一臉煞氣,便與秘書打聽了幾句。

秘書顯然很懂:“孫經理啊,肯定是去砸賓鴻閣的招牌了,那麽落他的面子……”

袁铖敏感的捕捉到一個名字:“賓鴻閣?”

秘書:“是啊,就是一家餐廳……”

袁铖:我還不知道是家餐廳嗎!我不但知道,我還知道那是我小舅子開的餐廳啊!

“回去,跟上他。”

秘書想起之前傳的“老板是顧帷”的傳言,暗道大事不好:“要打電話叫孫經理回來嗎?”

袁铖:“不用,讓他砸。”

他不砸,我怎麽從天而降,怎麽英雄救美……救美他弟弟,怎麽刷臉刷好感度啊!

秘書了然,吩咐司機慢悠悠地跟着,到了之後躲在賓鴻閣對面一家茶餐廳,伺機而動。

待客廳內原本一派和樂如常,有人等位置有人預定包間,服務生來回穿梭腳步匆匆,突然間就看見一個胖子帶着七八個人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動手就要砸,顧帷恰好在前臺對賬,見狀眉頭一皺,走出來十分不悅地問道:“你想怎麽着?”

孫經理氣喘籲籲,臉上的肉都蹦起來:“怎麽着,我教教你什麽人你得罪不起!”

顧帷哼笑:“我還真不知道有人是我得罪不起的。”

然後直接一拳打在了胖子陷進肉裏的鼻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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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練過一點,打不過這一群,總能揍趴下這個死胖子,顧帷十分悲壯地想。

門口的保安見狀也抄起家夥圍攻過來,服務生忙着帶其他客人躲到後面,空蕩蕩的待客廳裏一場亂戰拉開帷幕,棍子與菜鏟齊飛,罵聲共慘叫一色,十多個人拉拉扯扯地互相厮打。

孫經理原本想着他們人多且都是職業砸場子,并不會輸給幾個裹軍大衣主職收快遞的業餘保安,所以雖然被人按在地上狠揍卻依舊不輸氣勢,惡狠狠地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但沒料到的變故依舊發生了。

顧帷騎在胖子身上按住了往死裏揍,忽的就在一片亂戰中聽見格格不入的清亮聲音:“帷帷!”

北山拿着一個蔥包燴急于和顧帷分享,出來卻看見這一幕,急的快哭了,轉了轉發現沒有放置食物的容器,只好三兩口把蔥包燴塞進嘴裏,一邊嚼着一邊含含糊糊地喊道:“帷帷!”

少年看似輕薄的小身板猛地朝人堆裏沖了過來,顧帷吓得心都懸起來了:“北山你……”

剩下的話被盡數卡在了嘴邊,只見北山一把便将兩個抱成團的人撕開,抓着黑衣保镖掄錘子一般橫掃一大片,不分敵友地全都撂倒,然後蹬蹬蹬跑過去把顧帷從孫經理身上推開,抓着胖子的領子,帶着哭腔吼道:“你敢打帷帷!”

孫經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啊!

這胖子足有兩百來斤,身上的肉都一坨一坨的,北山在他對比之下細的像根小豆芽,然而這個小豆芽卻一把扛起來這兩百斤肉,氣勢雄壯地“哈”了一聲,直接将他扔出了門外!

顧帷:我好像忘了,這可是只力可扛鼎的神獸啊。

袁铖正坐在茶餐廳二樓喝茶,從這個角度剛好透過落地窗看見賓鴻閣的前院,突然間對面飛出來一只胖子,袁铖嘴裏含住一口茶,面色古怪。

我的小舅子居然這麽厲害的嗎,看起來以後是要好好表現的。

他站起身來準備去刷個臉,走進賓鴻閣就看見北山威風凜凜地站在待客廳門口,雙手叉腰下巴微揚,神氣的不得了。

孫經理等一衆人都被他挨個扔出來,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起不來,一看見袁铖連忙喊道:“袁董!這是黑店,菜貴的離譜,不給錢就打人!”

袁铖:“……”

你當我傻子嗎。

顧帷站在門口,背靠門框,雙手橫在胸前,似笑非笑:“是啊,顧董,我們這是黑店,進來了不扒你一層皮不讓走。”

袁铖于是瞪了孫經理一眼:“他要多少錢你給不就是了,惹事做什麽?”

孫經理看到袁铖的态度,這才依稀想起,昨天這家老板好像提起,他是顧家的老二?

顧家的老二,那就是顧帷。

顧帷的哥哥,那就是顧曉。

顧曉的,顧曉的……

他好像,捅了什麽簍子……

于是他能屈能伸,做小伏低地道歉,一嘴“有眼不識泰山”、“大人不計小人過”,一看就是常做這等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事,袁铖聽的十分惡心,便說:“是該給你個教訓,”他轉向顧帷,“怎麽罰解氣?”

顧帷問北山:“怎麽罰?”

北山中氣十足:“賠!”

顧帷很狗腿地重複:“賠!”

賠?這個好說,孫經理怎麽會缺錢,剛要應下,就看見北山突然跑回屋去,拎着一袋碎成渣渣的鍋巴:“這個,給我粘起來!”

孫經理:“……”

你認真的嗎?

顧帷忍着笑,把那袋鍋巴接過來往他懷裏一扔:“粘起來,聽見沒有,一個渣都不能剩下。”

袁铖:“……你就在家裏粘吧,粘完了再回來上班。”

孫經理:……

是夜,顧帷坐在陽臺上想了許久,家确實要回,甚至,他可能要去借助一直以來避之不及的家裏的勢力,原因也很簡單,曾經的顧帷年輕氣盛滿腔熱血,發誓要白手起家做出一番事業來,對外也從來不說自己跟顧曉顧立君的關系,直到現在他也覺得單憑自己能闖蕩出來一片天地,但是北山能等他幾年呢。

北山還需要多久,才能等到他成長起來、強大起來,能獨立着給身邊人足夠堅固的庇佑。

今天他敢打孫經理,還不是因為他是顧帷,是顧曉的弟弟,是顧立君的兒子,否則一家小餐廳豈不是任人魚肉的嗎?

他也就還有五十幾年的生命,他想多給北山一點最好的時光,如果陪伴北山久一點,也許北山漫長的記憶裏留給他的部分就會多一點,忘記他就會慢一點。

他忽然想起來小時候顧曉送給他一只小奶狗,又軟又萌,笨拙地拿軟軟的鼻尖拱他的手心,他喜歡的不得了,但是當他向顧曉保證自己會一輩子好好養它的時候,顧曉遲疑許久還是告訴他小狗活不了那麽久。

他當年沒有留下小狗崽,因為擔心狗狗死掉的時候自己受不了,但是同樣的簡單放棄似乎處理不了現下的問題,因為如今的北山,卻并非那種“喜歡,但不是非要不可”的感情了。

壽命劃下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站在兩相對立的岸邊該何去何從。

顧帷十分惆悵地嘆了口氣,覺得人生苦短,自己悲情又寂寞。

他這一口氣還沒嘆完,就被砸斷了。

北山今天十分威風又解氣,剛在屋裏洗了個熱乎乎的澡,裹着毛茸茸的睡衣跑到了陽臺上,跟個小炮彈一樣直接砸進了顧帷懷裏,砸的他直梗脖子。

北山獸型的時候經常這樣往饕餮爸爸和貔貅媽媽懷裏撲,撲進大獸軟軟的腹毛裏扭扭脖子翻翻身,別提多舒服了。可顧帷他是個人啊,身上除去骨頭沒多少肉,還都是硬梆梆的肌肉,北山胖乎乎的足有五六十公斤,快砸死他了。

北山也不嫌棄他硬,撒嬌地拱來拱去,顧帷只覺得懷裏一團熱熱的軟軟的東西,還帶着濕淋淋的水汽,幾乎是立刻就起了反應,立刻将那些傷春悲秋忘到了不知那裏。

他坐直了身子,托住北山的屁股:“陽臺上冷,回屋了。”

北山順勢往上竄了竄:“好,回去睡覺。”

顧帷抱着他往裏走:“要先吹頭發才能睡覺。”

“好,帷帷給我吹。”

顧帷就抱着他坐在床上,拿着電吹風慢慢吹,五指穿過濕漉漉的發絲輕柔的按在頭皮上,北山舒服得直哼哼,不一會兒就睡着了。顧帷面無表情地放下電吹風拔了電源,将北山塞進被窩裏,抽身往洗手間走——在與北山相處的這近兩個月裏,他已經學會了如何與自己無法得到滿足的小兄弟和平共處了。

豈料他剛起身,北山就拽他:“抱抱睡。”

顧帷:“……”

祖宗,你饒了我吧。

顧帷蹲下身伏在他耳邊輕輕舔了一下:“不要鬧,老公硬的都疼了。”

北山迷迷糊糊半睜開眼,一臉關心:“哪裏痛,給你呼呼啊?”

顧帷:能不能好好說句情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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