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易碎品不是藝術品(三)

再次聽到一期一振的消息時, 已經是三天後了。

小狐丸開門進來,帶着今天的早餐,“一期一振的傷已經全部修複了。”他觀察着面前三日月的表情, 繼續試探道:“他接受了姬君的【銘印】。”

自從見到三日月,作為兄長的小狐丸每天都急得上火,這一身傷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天天像個沒事刃一樣?跟他一起來的粟田口都順利地接受姬君的【銘印】了,就算再強,也不能不手入啊……

“是嘛, 很不錯啊。”三日月捧着熱騰騰的茶杯眯起眼睛,但他對今天早餐的內容更感興趣,“今天帶的是什麽?”

“啊,今天有玉子燒。”小狐丸把盤子一個個地擺到桌子上, “我說你啊,不和大家一起吃嗎?都吵着想見你呢。”

本丸第一振“天下五劍”,姬君從來沒有過的運氣。

“外面太冷了。”三日月随口道。再說離得又遠,肯定會迷路的, 在很冷的地方迷路,光是想想就要不好了。

“這倒也是……”小狐丸知道三日月怕冷, 卻也很無奈, “但是姬君喜歡冬天, 從來沒有換過本丸裏的景色。”

“哈哈哈,雪也是很漂亮的。”

天空又飄起雪來, 三日月透過窗戶觀賞了一會兒, 回頭便注意到了小狐丸一直投在他手上的目光,他輕輕将袖子拉了拉,遮住那道故意留下的傷口。

看到三日月的動作,小狐丸連吃油豆腐的心情都沒有了, 皺起眉道:“不要再拖了,下午就跟我去見姬君吧。”

每次一說到關于【銘印】的事就回避話題,真是太不省心了。

“嗯~好。”三日月點頭,這幾天又深入了解了一下,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見三日月答應下來,小狐丸的表情才稍微好看了一點,把另一盤菜肴推過去,“嘗嘗這個。”

結果沒到下午,歌仙兼定就找了過來。

“三日月殿,姬君請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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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姬君的囑咐下,他每天都會來看一眼三日月的情況,只是姬君前幾天都在忙着為幾振重傷的刀手入,今天才終于有空為三日月重新【銘印】。

看着面前狀态良好的三日月,歌仙兼定暗自點頭,沒什麽問題,看來姬君可以放心了。

前往正廳的路上,雪漸漸大了起來。三日月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痕跡已經重新被雪覆蓋,只剩一片茫茫白色。

歌仙兼定的頭發被寒風吹得有些淩亂,他習慣了本丸這樣的天氣,伸手接住一團雪花,贊嘆道:“這樣的雪天,也是一種風雅啊。”

三日月默默地裹緊了身上的棉鬥篷,怪不得房間裏有那麽多禦寒的衣物,嗯……老爺爺還是喜歡暖和一點的地方呢。

歌仙兼定回過頭,對三日月道:“本丸的所有刀派的住所都是建造在一起的,馬廄、田地則在另一邊,手合場就在正廳後面。”

他想着,既然三日月跟着姬君回來了,肯定是願意留下的,不如趁機先把本丸的大體情況介紹一下,等他接受了姬君的【銘印】,就能直接安排內番了。

嗯……畢竟平時他們都是跟着姬君上前線戰場,沒什麽人手打理內番。現在新來了四位同伴,又是負傷狀态,就算治好也不能立刻去戰場,這段時間應該可以幫忙喂個馬除個草之類的。

三日月向歌仙兼定說的方向望了一眼,只看得到常青的松樹,屋前空曠的地面也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着,不像是種着作物的樣子。

“我聽說,本丸裏一直都是冬季……?”

歌仙兼定點頭,“姬君非常喜歡冬天的雪,所以本丸的氣候一直是寒冬。”他笑了笑,“所以,本丸裏禦寒的衣服和器具非常齊全。”

三日月欣慰道:“既然是冬天,就無法耕種作物吧。”

仿佛看透了三日月想逃番的心思,歌仙兼定笑道:“不是哦,本丸采取的是暖棚種植,都是在地下擴建的,面積比一般農田還要大。除了普通的農作物,還有不少花卉和果樹。”

三日月:……

歌仙兼定繼續打擊,“不久後我們要去前線戰場,這些事情可能就要拜托給你和一期殿了。”

三日月:……

歌仙兼定笑容溫潤,氣度風雅,“歡迎成為我們的同伴啊,三日月殿。”

……

手入室外的長廊裏幾乎被粟田口堵住了,吵吵嚷嚷,好不熱鬧。審神者倒是不介意這些,專注地處理着自己手上的事務,等待三日月到來。

三日月路過時,順便還看到了門口被一群小短褲包圍的一期一振。

相比初見時渾身血污的狼狽模樣,一期一振煥然一新的衣裝和護甲從各個方面證實他已經完全恢複了。

看到三日月的身影,一期一振從弟弟們中間擠出來,疾步走了過來,他注意到了三日月身上依舊存在的傷痕,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神情變得凝重,“三日月殿,您的傷……”

原本叽叽喳喳的粟田口們頓時安靜下來,在一旁觀望情況。

三日月微笑着實話實說,“沒有關系,比起我,你的傷更重一些。”

他回憶了下查到的資料,似乎是——建立【銘印】的過程無法同時進行,速度也是不一定的,并且會耗費審神者相當大一部分的精力。所以按一期一振那時候的傷情來看,是該第一個進行手入的。

聽到三日月的話,一期一振不禁感到愧疚,為了他們,三日月殿連自己的狀況也顧不上嗎?他卻什麽忙也沒能幫上,就連那個時候也是——三日月殿不讓他們動手,而是自己……

一期一振怔怔地望着三日月,臉上露出一抹苦澀,即使他們極度地痛恨着前主,可作為一振刀,親手殺死自己的主人,到底抱着怎樣的決心才能做到啊……

重新建立【銘印】,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成功逃離前主的折磨,徹底與過往做個了斷,這是一個誘人至極的條件。所以,在亂和厚一起勸說自己的時候,他很快就想通了。

可是三日月殿他,真的能毫無障礙地接受新的【銘印】嗎?

想到這裏,一期一振對審神者道:“我想單獨與三日月殿說一些話。”

審神者這幾天與一期一振交流過很多有關之前本丸的事,她知道一期在擔心什麽,于是點頭道:“去吧,不要耽誤太久。”

一期一振帶着三日月走進手入室,關上門,将審神者與弟弟們隔在外面。

他轉身,眉宇間浮起憂色,“三日月殿,關于前主,您現在會覺得難過嗎?”

三日月笑道:“沒什麽感覺呢。”

沒有之前的記憶,連“自己”前主什麽樣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難過是不可能難過的,非說哪裏難過的話……大概是這個本丸有好大一塊地要種吧。

三日月望向面前的一期一振,笑意更加柔和,還好,粟田口的這振太刀一向勤奮,到時候他偷懶對方幹活,沒什麽大問題,比起在暗黑本丸打工喂豬那時候的孤苦伶仃,這次還有“同伴”呢。

——對于三日月說的“沒什麽感覺”,一期一振是不太相信的。

他仍記得“三日月宗近”染上主人的血時,三日月殿臉上與平時判若兩人的神情。

說這種話,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吧……

“雖然這些話我不該說……”一期一振望着三日月,神情似有掙紮,“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您的錯。”

三日月眼底含笑,“我知道的。”

門外,狐之助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和歌仙兼定一同彙報了一下這幾天三日月的情況。

“小狐丸說他很擔心三日月,希望姬君能盡快給三日月建立新【銘印】。”

“平時好像什麽也不在意,一直是喝茶吃點心,和普通的三日月表現沒什麽差別,但這卻是最大問題所在。”

“真不像是手刃了主人的刀啊,居然看起來這麽輕松的樣子……”狐之助爬上審神者的肩膀,悄聲吐槽,“不,應該說,不愧是手刃了前主的刀,心理非常強大。”

審神者點了一下狐之助的鼻子,“不要亂說。”

“有這樣的心理素質,應該會願意接受姬君的【銘印】吧。”狐之助輕輕搖了搖蓬松的尾巴,“畢竟,‘三日月宗近’是一振非常聰明的刀呢。”

手入室的門打開,一期一振從裏面走出來,對着審神者微微躬身,“姬君。”

審神者輕聲問:“怎麽樣?”如果對方狀态不穩,她不會輕易嘗試的。

一期一振認真地點頭,金色的眼瞳沉澱着鎮靜的神情,“我相信三日月殿,一定沒問題的。”

【銘印】的締結,需要審神者被刀劍付喪神認可、接納,面對三日月宗近,即使是S級的審神者,還是有些莫名的緊張感。

她伸出手,聲音輕柔,“把你的刀給我。”

三日月把本體刀遞了過去,審神者便用自己的靈力将其籠罩起來,不多時,刀身上便顯示出一串形狀奇異的字符,這便是三日月前主的【銘印】。

審神者緩慢地深吸了一口氣,“我要開始了。”

刀身此時浮現出另一條枷鎖狀的【銘印】,一點一點地向着原來那條【銘印】覆蓋過去。

審神者緊盯着眼前的情況,在兩條【銘印】重合之時,刺眼的光芒頓時将其遮蓋了,她的心跳也快到了極點。

成功,還是失敗?

審神者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三日月,對方笑吟吟的模樣頓時讓她安下心來。

應該……不會拒絕吧。

待光芒散去,審神者定睛,刀身上的【銘印】只留下了她的。

她頓時松了口氣,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直接運用靈力為這振刀進行手入。

感覺差不多了,審神者才重新看向三日月,這一擡眼,卻讓她的神情變得驚懼。

“三日月!!!!!”

門口靜候着的歌仙兼定聽到自家姬君的驚喊,連忙将門打開,身邊的一期一振也沖了進來。

“姬君,怎麽了?”

歌仙兼定看到從來都是從容平和的姬君此時正呆呆地望着一個方向,藍色的眸裏充滿難以置信,于是他也朝着那邊看去。

面前的三日月正捂着自己的嘴,鮮紅的血液不停地從指縫間滴落,而那雙浮着新月的眸子依舊如夜幕一般,飄渺得看不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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