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幾日前,飓風鎮中某一隅,一個少年在人聲鼎沸的街角醒來,卻見日已中天。
少年掙紮着睜開眼皮,從地面之上緩緩地爬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只覺得頭疼難忍。他有些恍惚,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很快,他便想起了之前被襲擊的記憶。
“啊!”他一聲驚叫,猶有種劫後餘生的激動,卻是引來了街角一位行人的駐足,那個行人偷偷往裏頭看了看,随後有些躊躇自己該不該進來,但後來似乎是擔心自己惹些什麽事情,又立刻急匆匆地離開了。
他爬起來,左右四顧了一番,空蕩蕩的一片。
突兀間,一張飄揚在半空中的紙張突然在他的面前晃晃悠悠地飄蕩了下來,紙張吸附般貼在了他的面容之上,他驚吓得用手扒拉了兩下,總算從自己的面頰之上将那張宣紙給拉扯了下來。
宣紙上是一句極為令他震驚的話,竟然說血武盟煉祭活人,若是入血武盟便是找死。文字精簡,卻是在幾句話間将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了清楚,而這種真相卻是讓晴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紙上還說,只要拿着他的玉佩,再過幾日,就會有伏羲山的修士下山來找他,在那之前靜待家中。
晴朗一直是個神神叨叨的孩子,原本對于這信件上的話語還有些不信,但當他親眼目睹那張宣紙在他的面前變成了一塊青色龍紋玉佩之時,他立刻驚吓得連忙把那手中的玉佩抛到了地上,而他自己,則蜷縮到了牆角邊。
過了好一會,他才顫顫悠悠的從坐在地面之上,最終一咬牙,還是将那在地面上散發着一層淡淡青光的揣入自己的懷中,沿着自己剛剛來的方向回到了家中,聽着那信裏頭的指示緊閉家門,說什麽也不願外出。
晴朗的父母一個個搖頭嘆息,也不知這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先是說要報名去血武盟,現在卻又說不會去,他們尊重孩子,倒也沒有多問,但到底還是覺得挺奇怪的。
晴朗就這麽在膽戰心驚之中過了兩日,終于在第三日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的家門口突然降臨了一隊青色道袍的修士。隊伍中的修士挺多,而且除了七位金丹修士之外,還有一位,竟是伏羲山的宗主——望谟雙。
他們一個個眉目俊朗,姿态卓絕,在他們這個小院落之中顯得頗為鶴立雞群。
于是,晴朗的父母開始說不清楚話了……
“啊啊啊啊啊……有修士啊啊啊啊……”
晴朗一聽這慘絕人寰,響徹整個小鎮的叫喊,立刻從被窩裏頭探出頭來,連鞋子都忘記穿好,就推開房門,閉着眼睛對着外頭的黑壓壓一片的修士喊:“血武盟殘害生靈啊!快去救命啊!”
一位鐵青着臉的青年從隊伍中邁出,那人也是一身伏羲山專屬的青色道袍,只是眉宇之間還未褪去青澀,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大概是十八歲左右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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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出來,快步走到晴朗的面前,用狐疑的目光冷冷地打量了一會,最終黑着臉問道:“望君生呢?你是誰?為何拿着他的玉佩?”
這麽一說,晴朗這才發覺自己手中還揣着那前幾日得到的玉佩呢。他擡起臉,被那青年狠厲的目光吓到,跑到一邊抓住自己家爹娘的袖口求安慰。
哪知他剛要怯生生地蹭上自己爹娘的胸口,擡頭一看,便看到了自家爹娘一臉呆滞的臉色。他一臉菜色,盯着自家爹娘的臉,竟然是在這一刻什麽也不知道了。
那邊的修士群中,站在最前邊一直沒有任何表示的中年修士這才走了出來,拍了拍那青年修士的肩膀,淡淡道:“莫輕言,好好說話,他還是個孩子。”
莫輕言一聽身後的聲音,不禁全身一震,随後退之一邊,用糾結的目光盯着那同樣怯生生看着他的晴朗。
晴朗一縮頭,莫輕言只好輕嗤一聲,郁悶地轉過頭。
晴朗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身材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一臉溫和地走到他的面前,他拍了拍晴朗的肩膀,問:“血武盟他們怎麽了?”
晴朗看這個中年男子一臉和藹,滿面是笑,比剛剛那個大哥哥要好說話的多,總算是打起了一點勇氣,諾諾道:“是這個給我玉佩的人告訴我的……他說,血武盟煉祭活人……”
話還未說完,眼前的中年男子瞬間變了神色,他保持着那幾乎要扭曲的笑意拍了拍晴朗的腦袋,晴朗瞬間閉上了一只眼睛偷偷地瞧他。
望谟雙一揮長袖,晴朗手中一直保存的很好的玉佩頓時到了他的手中,他轉身離去,眼中滿是肅殺。“走,跟我去端了血武盟老窩,若是敢傷了我孩兒一絲一毫,讓我的孩兒掉了一根頭發,我定要讓他整個血武盟嘗到報應!”
“是!”衆人低聲說道。
下一瞬,天幕之中便只剩下那些人禦空飛行的殘影。
晴朗雖是懼怕,卻又一臉癡迷,望着那如同仙人的身影飛去遠方。
他拉了拉自家父親的衣袖,突然道:“爹爹,我以後要去伏羲山修行!”
沒有回應……因為他的爹娘已經被那些人可怕的氣勢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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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君生靜靜地站在地面之上,與那天幕之上,一襲白衣的俊朗出塵的男子對望。
手指摩挲着戒指,但他卻是一臉真誠地道:“多謝前輩幫忙,若不是前輩,小輩定然與這裏所有的人一樣會成為血武盟試蠱的蝼蟻。小輩先在此謝過前輩,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晚輩日後可登門拜謝。”
瑤祁盯着他,幾乎想要看穿那張人/皮面具之下,他那張眉目清秀的面具之下,到底是藏着些什麽秘密。
一個小小的孩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雖然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就今夜他所遇見的就已經不是一般的事情了,可以推斷,這裏絕對不是一個安全的地點,但眼前的這個家夥竟然還在這裏冷冷靜靜地跟他這個所謂的前輩插科打诨?
這個根本就沒有天理!
瑤祁覺得,自己要好好重新審視一下這個小孩了,他的心思也太深了,他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猜到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幾日深谙望君生習慣的瑤祁,也自然發覺了望君生在一開始跟他說話之時,不斷用手指摩挲戒指表面的動作,這個動作,可以說明,他對他是有一定的防備的,只是因為實力懸殊,他才沒有先發制人。
瑤祁微微眯起眼眸,用商人一般敏銳的直覺盯着他。他雖是想要問望君生這裏到底是哪裏,你來這裏做什麽,但想想,若是一個今日剛剛遇見的人問他這個問題,實在也太奇怪了。
而以望君生這種性子的孩子,說不定就不願在與他廢話,直接滅了他。
他現在身體內的真氣幾乎被掏空,與他根本不能面對面的對決,畢竟,他可是知道,望君生的芥子空間之中到底存了多少的符箓。
不願在此多呆,他只是點點頭,随後道:“舉手之勞。”就立刻轉身沖出了法陣,沖出了望君生的視線之中。
望君生一愣,卻是放松了自己的身體,他用自己的神識仔細查了一下周圍的真氣,立刻将此刻的狀況了然于心。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個白衣老者的屍身,又看了看被綁在那木樁之上神智已失的少年,靜默地深深看了好一會那昨日一早還對他笑容滿面的羅慶卓,才一個縱身,同樣步出了那個法陣。
他沒法救他們,因為他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發現的太晚了。
他們的動作太快了。
黑夜早已在這場盛大的戰争之中慢慢退去,而即将露出山頭的晨曦微微露出它那耀眼的光,照亮整個山麓,望君生将今日遇見那個瑤祁的奇怪感覺扔掉,正準備再嘗試感受一下那小土狗到底在哪兒,卻聽草叢間一陣“嗚嗚”的聲響。
草叢攢動了好一會,小土狗的小腦袋才從裏頭出來。
望君生向前走了兩步,雖然今夜之事實在是過于詭異,先不說那個小土狗竟然打破了他的禁制走出了洞穴,遇見前世那個瑤祁修士也是極為詭異,但他依舊還是不想懷疑眼前的這個家夥。即便他真的非常可疑。
他幽幽地望着小土狗,卻不知小土狗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跑回他的身邊,畢竟,今日的事情,讓他發覺眼前的望君生……或許是個……三觀極為有問題的少年,雖然自己的三觀也沒多正就對了。
但望君生的吐出的一句話卻是讓他整個狗身都戰栗了一下。
望君生喃喃道:“我竟然會覺得瑤祁與你是同一個人,我懷疑我自己瘋了。”
震驚到無以複加的瑤祁驚詫地瞪大了他的狗眼:???
望君生走上前,想要先将他送到他的芥子空間,卻見小土狗一臉戒備地望着他。
望君生猛地一愣,停住了向前的腳步,竟是有種心髒被重重敲擊下去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