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埃西裏斯顯然極其不擅長應付艾利這種人。

特指:做什麽都風風火火,行動難以預料,還經常搞突然襲擊。

時間就在紅發少年停不下來的叨叨聲飛逝了。

作為副作用,毛毛怪們挖出來的地底隧道應該很長才對,但似乎沒過多久就快要穿到盡頭。

說的是地底,但這裏的土地就是冰塊,即使有光線,也是陰森森的幽藍。

這倒是稍稍掩蓋了埃西裏斯的精神略顯不佳。

而艾利就相反,看上去精神奕奕得很,出現在某個壓抑男子意念世界的巨大光源亮了不止倍,大概這就是該男子仿若長期失眠的主要原因之。

其實他的精神很焦灼,費爾好像消失得很徹底,但刻不到能保證安全的地方,他就刻不能松懈。

确實也很累,身心都是。

不過呢,因為有個在他看來需要“照顧”的同伴在,艾利必須讓自己振作起來。

埃西裏斯先被處刑又生重病,現在被砸傻了不說,還要跟着他起逃亡……

除了莫名頂鍋的他以外,怎麽還會有神(的轉世)倒黴成這樣呢?

同病相憐,難兄難弟啊!

艾利已經把埃西裏斯當做真正的戰友了,在倒黴的男人恢複正常之前,他絕對不會抛下他。

前景看起來黑暗,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光明。

至少他現在已經甩開了要把他送去處刑的巨龍,有不記恨他的提示幫忙,身邊多了只好像不太強、似乎也不太有用的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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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還能茍住就該高興,麻煩的事情之後再想。

“放心吧。”

把埃西裏斯送的“禮物”按在胸口,艾利強撐着黏上了超強力膠水的眼皮,猶如得到了代表偉大【友誼】的信物,眼睛铮亮,字字铿锵:“我們定會迎來幸福的明天!”

背景是頓時間四射的萬丈光芒,如果能夠實質化,整個幽藍色的狹長隧道都會被白芒吞沒。

然後,不等突然被扔了臉豪言壯志的男人回話。

跨在毛毛怪背上的紅發少年腦袋開始雞啄米,就這麽激情澎湃地睡了過去。

他臉朝下趴進了魔獸柔軟的絨毛裏,睡相很不老實。

似是夢到了非常美好的未來,少年快樂地哼哼,胳膊不停亂晃。

可即便如此,拽着黑黢黢的枯花的那只手,始終緊捏着沒有放開。

埃西裏斯:“…………”

想要生氣,但總是莫名其妙氣不起來。想要黑化,結果總會在關鍵時刻突然心情好轉。

到現在還沒有精神錯亂,這個男人着實意志頑強。

只有在少年安靜下來,不再用嗓音和笑容給予他難以阻擋的誘惑時,埃西裏斯才能恢複理智,重回不為萬物所動的冰冷模樣。

“我必須知道,為什麽從你的眼裏,找不到半分虛假。”

“對個初次見面,甚至沒有記憶的男人毫無保留地獻出善意。呵,有這個可能嗎。”

總得找到理由。

在找到之前,他會直看着他。

因為少年非常不負責任地昏睡了,埃西裏斯不需要再維持下意識進行的僞裝。

他其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隐藏。

呼——

遠比想象更深的暗處,詭異地刮起了寒冷徹骨的風。

被這風拂過之處,隐約散發着瑩瑩幽光的冰的隧道變了顏色,切變化都發生得無聲無息。

世界徹底黑了。

無數黑線彙聚成此間濃稠的昏暗,它們在流動,比起經年不變的陰影,更像是條貫通四方的漫漫河流。

又有不知該用生靈,還是用別的什麽來形容的“東西”,正源源不斷地将這條“河流”填滿。

毛毛怪的身影在艾利閉上眼的那刻,就悄然消失了。

黑發的男人将少年抱起,唯他們二人在這常人不可能觸及的長河緩步前行。

因為太陽在,這裏雖然還是很暗,卻沒有正常情況下那般陰冷。

河的“東西”争先恐後地想要靠近,又害怕男人的存在,只能透過無形的眼睛渴求地凝望。

“唔……”

艾利像是有所察覺,眉宇間略微皺起。

埃西裏斯也蹙眉,下刻,他就把少年往自己懷裏扣得更緊,絲縫隙都不給留。

但凡有那麽點想湊近意圖的“東西”,都被無情地按進了河底,撲騰不上來。

宛如位莅臨自己領土的孤傲……不,小心眼十足的君主,埃西裏斯的黑眸籠蓋了虛無。

不知道為何能夠來到這裏,但他的确置身于此。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但他的确能夠統帥“河流”的切。

實力恢複的速度加快了,本該讓埃西裏斯感到輕松,結果卻還是與之前相差無幾。

他的心髒——大概是心髒所在的位置,總是感到刺痛。

失去的力量回來得越多,那處痛得就越厲害。

“還是因為你。”

“算了,我總會知道的。”

他對舒舒服服縮在自己臂膀裏的少年說。

繼續前進。

隐藏在冰層下深處的“河流”,正是将無處可歸的死靈冰封的冥河。

如蛛般互相勾連的冥河只解凍了千萬的條,就有數量恐怖的死靈蘇醒。

只有極小部分的絕望靈魂得到神的垂憐,重新回到了地上。

剩下的它們靜靜地沉浮在“河”。

帶着對救贖的祈求,帶着幾近瘋狂的信仰,癡望着被黑影貪婪獨占的神明遠去。

【冥……的主人……還有……艾……大人……請救救我們……請救救我們!】

【沒有您(陽光)的世界,如何能夠忍受。】

黑暗突然出現了道光。

——終于,眼前豁然開朗。

“……”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艾利居然做了個噩夢。

夢裏的他跑到了個堪比冷藏庫的鬼地方,沒待幾秒鐘就冷得渾身哆嗦。

就在要凍死之時,他稀裏糊塗摸到了個熱水袋,熱水袋還挺大,比他人都高截。

“有救了!”

大喜地叫着,艾利抱住巨型熱水袋,臉滿足地從頭蹭到尾。

很暖和,唯的問題是,熱水袋極其不配合。

用艾利的神奇比方舉例,就是像個慘遭騷擾的羞澀美少女,蹭下就要原地爆炸寧死不屈,拼命把主動扒拉上來的他往外扒拉。

“小氣,你不是熱水袋麽,蹭蹭能把你咋地!”

艾利生氣,不給蹭他就是要蹭。

熱水袋漂亮的頭發蹭上去比緞子還滑,還能嗅到頗為清涼的淡淡香味,艾利甚是滿意,長發又黑又亮的熱水袋已經要被他蹭禿了——

……等等,熱水袋哪來的頭發?!

就是如此巨大的驚悚感,把他從噩夢裏吓醒了。

醒了之後,他倒是保持了頗長段時間的安靜。

可好景不長。

“這是哪兒啊?我還在做夢?”

“……”

“那啥,你頭發好亂哦。唉!果然沒有我還是不行啊,真沒辦法,來,我給你梳梳。”

埃西裏斯:“…………”

“哼!”

他哼了。

居然是“哼!”,帶了感嘆號!

覺醒來,艾利發現自己和埃西裏斯來到了座陌生的城市,而且,埃西裏斯莫名其妙不肯搭理他了。

【冥界之主轉世現在超——生氣。】

艾利:“為什麽啊?!”

【不過,他對自己原本十分嫌棄的頭發忽然很滿意。】

艾利:“?”

這人好怪!

*****

拉菲爾,是奧特裏斯國境內的座難得算繁華的城市。

這裏與環境惡劣的邊境隔了兩座城,從荒蕪的冰原跨度到起伏的山地,城市就建在群山環繞的央。

有終年覆雪的高山作為屏障,擋住來往的寒風,每到春初就會瘋狂襲擊人類的獸潮也被堵在外面,充分保證了安全性。

群山之外的冰原,盛産高質量的冰髓晶,随便挖就是堆。

那是如今的人類除卻信仰之外,抵禦寒冷的重要能量來源。顆冰髓晶可以支持功能各異的魔導器運轉數天,方便又快捷,畢竟魔法不是每個人都能用。

如此來,負責運送冰髓晶的軍隊、為利潤铤而走險的商人、想到野外碰運氣的冒險家……每年都有這麽多人到拉菲爾來。

當地人除了禮節性賣賣東西以外沒事做,完全不缺錢,日子過得比許多內陸城市的居民還要滋潤。

也許是因為太無聊,他們自發培養出了個共通的愛好:卦。

“天氣好點的時候,城裏來來往往全是生面孔,把我們的地方都快占完了,只能在家裏坐着。冬天又冷死人,還是只能在家裏坐着。怎麽,都這樣了還不能讓人聊天?”

這番話聽似很有道理,但事實正相反,卦之城的人民在某些時刻,對新奇事件的讨論欲完全可以強烈到能夠抵禦酷寒。

就比如說最近這幾天。

不止是又有撥人來到了拉菲爾——啧,這麽普通的事情誰樂意浪費口水?

有不少奇事怪事外加大事發生,還趕巧碰到了起,不在瞬間傳遍全城,都對不起卦之民的響亮頭銜。

“格列特那邊好像出了件大事,光明神響應了位神使祈禱,降下神跡了!”

“都聽說了嗎!比魔鬼更恐怖的阿密爾克冰原夜之間縮小了大圈,還長出了滿滿當當的奇怪的……好像是植物樣的東西?從我們這兒往西邊望,都能勉強看得到。”

“什麽什麽?聖子——我們尊貴的聖子殿下,竟然要到窮得魔獸都懶得去的隔壁城巡視!該死,那群幸運的窮光蛋。”

“聽說是因為,個少女在神殿前的廣場引發了神跡,祭司大人們說,她就是承載了神的意志的聖女……這件事剛才是不是已經說過次了?啊?不是同回事?”

吵吵嚷嚷說個不停,走到哪裏都能看到頂着寒風激情暢談的人們,簡直熱鬧非凡。

不過,看起來很雜亂,但重點其實相當統。

聖子殿下——顧名思義,就是被光明神選的聖子,光明聖殿下任教皇、日後的神的代言人的唯人選。

他是光之元素的寵兒,放眼整個大陸再尋不到第二的天才,幼時第次向神明祈禱,就引來了前所未有的神跡,從而被接入人人仰慕的光明聖殿。

不僅在魔法上有所造詣,聖子殿下劍術上的能力,更讓他位列神聖騎士團首席。

如拂面的輕風般溫和,如完美的雕塑般英俊,如神撒下的光芒般仁慈……

“拉尼亞斯”,這是光明聖子的名字。

也是《光明之主》主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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