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見狀,劉玄烨忍不住皺起眉。“你故意的嗎?”

“不是啊……”莫離露出苦笑。

“大膽莫離,你就不怕受罰嗎!”他板起臉斥喝。

她垂下頭,認分的說道:“莫離甘願受罰。”

“就在那裏跪着,等我想到怎麽罰你再說。”劉玄烨下達命令之後,便離開寝房去看練兵了。

莫離跪在霭霭白雪中,起初不覺得冷,但跪久了,還是凍得難受。

劉玄烨心裏也不好受,他眼睛看着士兵操練馬上戰術,心底卻記挂着受罰的莫離。

就連身強體壯的大漢都受不了這樣的寒冷,莫離又比一般男子更瘦弱,在雪中跪久了,怕真要凍出傷來。

他沒看完馬術操練便轉身折返回宅院,一下馬,他快步朝自己的寝房前進,遠遠便看見莫離縮着身子跪在雪地裏。

當下,他的心再度抽痛。

沒多想,他快步上前将莫離從雪地中拉起來,并将人拉進屋內。

莫離早就凍僵了,無法有太多反應,只能任由他拉着她進屋,然後被安置在火爐前,火苗稍微溫暖了她的身體。

劉玄烨走開許久,再踅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套幹淨的衣物。“把身上的濕衣物換了。”

她凍得無法動彈,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見莫離動也不動,劉玄烨又生氣了,“要本王幫你換嗎?”

莫離一驚,想動,但手腳不靈話,整個人往後倒。

見狀,他連忙抛抻手上的衣物,上前攙扶。“傷着了嗎?”

她擡擡頭,但傷是說不出話來。

劉玄烨放緩了語氣,“得換幹淨的衣物,不然你真的會生病。”

莫離頭搖得更用力了,還努力試着讓雙唇不再顫抖。

劉玄烨擔憂他凍傷,不等他同意,伸手想替他脫衣服。

莫離努力把雙手移到胞前,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撞開,并且努力擠出一句話來,“別……碰我!”

“你想死嗎?”

死也不能讓他看到她的身子啊!

劉玄烨不再勉強,起身往外走,吩咐人送來熱水,沒多久,熱水送來了,他摒退所有人之後,突然把莫離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莫離還處在震驚中,下一刻,人已經被丢入熱水中了。

“等到能動了再出來,我在外頭,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他十分确信,她就是他當年遇到的小姑娘,那個他一直在尋找的救命恩人。

莫離泡了熱水澡之後,手腳的感覺慢慢回來了,身體也不再發抖,溫熱的水讓她的思緒也活絡了起來。

想到剛剛她奮力撞開劉玄烨的舉動和對他說的話,她後悔極了。

現在她懊惱着不知道等一下該找什麽借口來解釋自己的過度反應,也很擔心他會不會心裏起了疑窦,換上他的衣物時,她的心又莫名地亂跳了起來。

小時候她就常聽到有關劉玄烨的傳聞,對他相當敬重與憧憬,老期盼着能夠見到他,但都只能遠遠看着他,直到那回他被追殺,她設下迷陣救他,他們才能相遇。

但那之後,他們不曾再見過面。

祖父告誡她,她身為族長繼承人,不能和外界有太多交集,更不能介入戰端,必須潛心修習奇門之術。

直到兩年前,祖父讓她離開拓己部族迸行獨自修習,她便出去闖蕩,誰知就此無家可歸了。

劉玄烨不像個壞人,但壞人又豈會到處宣揚說自己是壞人?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當面問問他,拓己部族到底是不是他滅的。

劉玄烨在外頭等得夠久了,忍不住敲了敲門。

多可笑啊,他要進入自己的寝房居然要敲門,要是被底下的人知曉,不知道要做何聯想了。

莫離也很清楚自己逾越了,自動上前開了門。

為免被別人聽見或看見什麽不該聽、不該看的,劉玄烨進房後順手把門給關上,他越過莫離,筆直地走到桌前坐下來,順手倒了杯茶遞上前,說道:“喝吧。”

“謝主帥。”她沒有拒絕,接過那杯熱茶輕啜着。

現在她真的不冷了,手腳也靈話了,但思緒還是相當紊亂,她甚至不敢擡頭沒他。

“手腳能活動自如嗎?”

“是。”

沒為她方才的失禮問罪于她,劉玄烨也還在找和她應對的法子,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立即戳穿她,甚或問她,到底是何因由讓她甘願殺頭的危險,女扮男裝混進将軍府?

結果他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不想問罪于她。

“你可知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嗎?”

莫離連忙放下茶盞跪了下來,不是她怕死,而是她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她是為族人報仇而活着的,這條命已經不再只屬于她自己,哪怕他可能是她的滅族仇人,她也得彎腰低頭。

“屬下頂撞冒犯了主帥,願受主帥責罰。”

“本王此刻不想罰你,就先記着,等我想罰你時,自然會罰你。”

“謝主帥不殺之恩。”

“去吧。”

“小的告退。”

莫離起身準備離開,剛走了兩步,劉玄烨又開口了——

“若你有任何難言之隐,不妨來找本王細說。”

真是個體恤下屬的主子,若他是滅她一族的兇手,那他現在所言就太虛僞了!

“謝主帥美意,莫離不敢讓主帥多費心,莫離告退。”

丢下話,她急急退出劉玄烨的寝房,用門板将兩人徹底隔離。

自從知道莫離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後,劉玄烨的目光開始不自覺追随着她,每次只要看見廚兵們和她有說有笑,他心裏就很不是滋味,看見其它男子對她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他幾乎要跳腳了,偏偏又要忍住,不能随便亂發作。

為了不讓莫離和廚兵們走得太近,他開始利用權勢,支使她替他做雜事,像是讓她替他整理寝房,或是讓她替他磨墨或抄寫些無關痛癢的書信。

最後,他覺得麻煩了,更重要的是,他無法忍受莫離和一群男子擠大通鋪,同床而眠。

所以他把莫離調到身邊當差。

雖然莫離也一直想離開廚兵寝房,但換到劉玄烨寝房,她的壓力更大,她感受到他瞧她的眼神越來越入骨,仿佛是把她看到骨子裏去了。

但換個角度想,這算好事,她有更多機會查探劉玄烨究竟是不是滅她一族的罪魁禍首。

在大慶,雖然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也不容許女子太過強出頭,所以會限制女子入學堂,注重的是女子的刺繡廚藝等技藝,但劉玄烨卻很喜歡瞧莫離看書看得入神的模樣。

“你不覺得那書閱讀起來很深奧?”

“不,我看過更深奧的書冊,只是我覺得這書裏有許多矛盾之處,這書有眨低女子的意思,不妥。”以前她每次看書時就會邊和祖父讨論,當劉玄烨這麽問,她不自覺就脫口而出了。

“嗯。”劉玄烨笑着輕應一聲。

莫離突然回神,發覺自己太高談闊論了,連忙一揖道:“屬下多嘴了,請主帥恕罪。”

“莫離,你覺得本王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嗎?還是覺得我是動不動就愛砍人的惡人?”

她悶了片刻才回道:“莫離不知。”

“在這兩國邊界,若不自保就只能被殺,我肩負着保家衛國的重責大任,有些時候,殺人也是逼不得已的,并非本王喜歡殺戮,你懂嗎?”

莫離忍不住問道,“屬下鬥膽一問,若是遇到無辜百姓,主帥是否也會為了達成目的而痛下殺手?”

“那得視情況而定,兩兵交戰,有些事情非本王所能選擇,但若可以,本王真的會選擇放過那些人。”

“所以還是有可能會大開殺戒,是吧……”聽完他的說詞,她覺得好哀傷,她希望他的答案是不會,但他是劉玄烨,大慶皇朝的皇子,圖魯懼怕的戰神,她怎能期盼他不當個劊子手?

莫離不再說話,兀自陷入沉默之中。

她的沉默令劉玄烨感到不安,他起身來到她面前,試探地問道:“你對本王失望了?”

“屬下只是了解了一件事,您是至高無上的大慶戰神,只要有利于大慶皇朝的事情,您都會去執行,即使要你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您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感覺莫名被安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罪名,劉玄烨感到心痛不已,他按捺不住,托起她的下颚,定定地瞅着她,非常認真的說道:“就算我是個殺人無數的魔鬼,我也不會殺你。”

“謝主帥恩德。”莫離一點也不開心,表情有些冷。

她為何不懂得他的用心良苦?

劉玄烨有些惱了,掐着她下颚的手加重了力道,她的嘴唇因此被迫微微張開,見狀,他心念一動,低頭便攫住了她的紅唇。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莫離驚呆了,腦袋像在天旋地轉,亂成一團,整個人僵硬得猶如化石。

劉玄烨瘋了嗎,他怎麽可以親吻她?!

神智回醒,她奮力掙脫他的鉗制,激動大喝道:“主帥!莫離可是個男子呢!”

“本王不在意。”她要繼續扮男子,他便陪她演戲,“歷代名人多得是斷袖之癖,多本王一個也不算稀奇。”

他真是瘋了!她覺得和他說不通,不滿地道:“屬下要回去當廚兵!”

“你是本王的人,沒本王許可,你哪裏都不許去!”

不只劉玄烨瘋了,莫離也覺得自己快氣瘋了,但還有一個人也快要瘋了——這一幕被前來找劉玄烨的卞戎撞見,他的情緒差點崩潰。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他敬重的主子竟然有龍陽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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