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碎金般的陽光中,男子緩緩而至,眸底波光潋滟,映的人眼前一亮。
身上那燦紅的新郎裝束,仿若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越發襯的他身材修長,翩翩少年郎當如是。
所有人因那一句“岳父大人,這是在做什麽?”而頓住手。溫增海身體微不可聞的顫了一下,腳尖向左側偏移,随後似乎是意識到什麽,又收回來,沉聲道:“你是誰?”
陸雲風噙笑回:“我是月華的夫君,您的乘龍快婿——程風。”
溫增海盯着他瞧了片刻,最後道:“行了,你們都下去,我要和姑爺談談。”
溫月華看也沒看陸雲風,急忙跑到琉璃身旁,擔憂問道:“琉璃是不是很痛?”
她心疼的紅了眼眶,琉璃自從六歲那年跟了她,這些年對她忠心耿耿,而她也一直把琉璃當妹妹一般看待。妹妹受傷,她又豈能不心疼。
琉璃慘白着臉牽強笑起道:“小姐,我、我還好,不疼,一點都不疼。”
溫月華扶起她,苦着臉道:“怎會不痛。”
說話間,所有人一一離開。
臨走前,溫月華瞟了眼陸雲風,少女眼底流淌着不明的光,雖只是驚鴻一瞥,但看在陸雲風眼裏,卻含着警告。
他雙眉輕挑,算是做了回應。
溫增海示意吳伯上茶,又對陸雲風說道:“程……公子,對吧?”
陸雲風輕點頭道:“岳父客氣了,您可以叫我阿風。”
溫增海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杯,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問道:“對于這樁婚事?”
陸雲風打斷他的話,不似之前同溫月華講話時的陰郁冰冷,此時的他,宛若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态度也謙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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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能娶華兒為妻是我榮幸,對于這樁婚事我很滿意。”
溫增海執起杯蓋輕輕擺動兩下,似是斟酌他話裏的真假程度,頓了一下,放下杯子,對着吳伯道:“我這次出巡帶回了上等的茶葉,你去取來泡與賢婿喝。”
吳伯道:“是。”
随後轉身離開,再回來時,身後跟着一個丫鬟,丫鬟托盤裏擺放着茶壺,茶香四溢,當着真是極品。
陸雲風淡淡道:“我本家也是做茶道生意的,一聞便知,這是西域上等好茶。”
“哈哈。”溫增海輕笑兩聲道:“賢婿說的沒錯,确實是西域之物,來,快嘗嘗,味道如何?”
陸雲風道:“好。”
畫面很和諧,和諧的讓人有些起疑,陸雲風餘光打量了溫增海一眼,心道:老狐貍。
他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贊嘆道:“确實不錯,不過茶有些陳,不是新品。”
溫增海慢慢捋着胡須道:“世人都說,西域人人懂茶,看來果不其然。不過懂茶不一定會品茶,賢婿還是要會品才好。”
陸雲風拱手作揖道:“多寫岳父指教。”
語罷,兩個人同時笑出聲。
“哈哈。”
“哈哈。”
溫增海先頓住笑,嘴角下垂,眼神也變得淩厲,官威盡顯道:“西域前段時間出了件大案子,十餘餘位富商銀庫被盜,丢失財寶不計其數,據說就連要進貢的茶葉也在其中,不知賢婿可聽聞過此事?”
陸雲風提起紅色衣擺,一腿搭在另一腿上,不卑不亢道:“我離家時日頗久,還真未聽聞。”
溫增海:“當真?”
陸雲風:“當真。”
兩人直勾勾的凝視着對方,誰也不曾移開視線,直到門口傳來聲音:“老爺,外面有一名喚程二的男子,說是姑爺的小厮。”
陸雲風站起身:“岳父,确實是我的小厮,許是找我有什麽緊急的事,我去看看?”
溫增海擺擺手道:“去吧。”
陸雲風退出大廳時,看着門口的侍衛,身體微微向一側偏去,眉頭也不自覺的蹙起。
那副樣子當真是又嫌棄又生人勿進。
吓得守門的侍衛不明所以,在自己身上瞧了好久。
這邊程二找上門,那邊某人的府邸卻遭了殃。
城南太子府
密室內,地上散落了一堆東西,陸雲轍怒目可憎的問道:“你說什麽,讓他給逃了!”
他一腳踹在灰衣男子身上,大吼道:“怎麽會讓他逃的!”
灰衣男子重重的跌在地上,啪的吐出一口血:“主子,屬下親眼看着三皇子喝下的毒酒,可誰知道就當屬下門要抓住他時,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蒙面人,來人武功極高,把三皇子救、救走了。”
“廢物,都是廢物!”陸雲轍又給了男子一腳,指着他道:“我給你七天時間,七日之內,你若是不能拿着陸雲風的首級來見我,你就不會用來了!”
灰衣男子跪在地上:“屬下遵命。”
陸雲轍負手站立在石壁前,一雙眼眸仿若鷹眼,裏面泛着波濤洶湧的殺氣。
他冷哼一聲,喃喃自語道:“陸雲風,我的好皇弟,你要是乖乖在蠻荒呆着,哥哥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既然你敢回來,那就別怪哥哥不念手足之情!”
灰衣男子起身走上前,從腰間取出一令牌,遞到陸雲轍面前:“主子,這個東西是那救人的男子留下的。”
陸雲轍接過,翻看着令牌仔細瞧了瞧,眼底的光澤一寸寸淡去:“去查是哪個府邸的東西,敢公然和我對抗,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
灰衣男子接過,低頭作揖:“是。”
石壁門一開一合,隐約傳來慘叫聲,陸雲轍去了旁邊的房間,正在行刑的人見狀紛紛退開。
陸雲轍拿起粘了鹽水的鞭子,嗜血一笑道:“既然你那麽嘴硬不妨讓我送你上西天!”
“啊——”
須臾,哀嚎聲交雜着鞭子抽打的聲音傳來,聲音凄慘。
就連外面的白鴿似乎也被這聲音所擾,愣是不敢靠近,盤旋一陣後,它撲打着翅膀飛向那熙熙攘攘的相府門口。
“小哥,我家公子真的在裏面,你讓我進去看看好不好?”
“小哥,你別不信啊,我家公子真的是你們相府的姑爺,你要是怠慢了我,小心治你的罪。”程二叭叭叭不停的在那說着。
守衛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這極其普通的裝束,神情裏滿是懷疑,他推了推程二道:“等着。”
程二動了動肩上的包裹,身體後退兩步,剛要繼續上前理論,誰知道有人喚了他一聲:“程二。”
程二眉開眼笑的揮舞着胳膊道:“公子,我在這。”
守衛一看大紅新郎裝的陸雲風繼時明白過來,急忙拱手作揖。
程二白了他們一眼,大跨步的走進去。他站在陸雲風面前,看着他一切安好,提着的心終于放下。
忽地,有白鴿在上空飛過。
程二含笑用唇語道:“公子,程三失蹤了,咱們的人查到他現在在太子府。”
陸雲風神色一凜,對着程二道:“我慣常用的凝神香沒了,你去買一些。”
程二會意:“我把行李放下便去。”
陸雲風點頭:“記得小心。”
程二嬉皮笑臉的瞟了眼四周道:“是。”
兩個人邊說邊向東側走去,看上去好似只是在閑話家常,而跟在他們後方的侍衛,目送他們進了清雅苑後便離開了。
程二放好行李,也急忙離開。
彼時,溫月華從另一處走來,看到簇擁在花海中的陸雲風,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思緒波動間,眼尾的那顆紅色淚痣竟然又淡了些。
不過,她本人尚未知這一變化。
陸雲風眸光隔着花海落到溫月華臉上,原本只是不經意一瞥,誰知道在看到她眼尾那顆随着心緒波動變化顏色的淚痣時,偏偏生出了一絲詫異。
看來當真是世人眼拙,個個都誇國舅府小姐貌美無雙,殊不知丞相府這位溫小姐,也是人中翹楚。
溫月華第一次被陌生男子這麽直勾勾的打量,白皙的臉頃刻間紅了些許,她執起手帕掩唇輕咳一聲,緩緩向前走去。
“你與爹爹談了什麽?”隔着花海她淡聲問道。
陸雲風視線從她臉上落到旁邊的花朵上,輕輕一折便摘下一朵,邊把玩邊道:“你覺得我們會談什麽?”
溫月華壓低聲音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陸雲風旋轉着手中的花朵,面上看不出喜怒道:“我答應你何事了?”
溫月華紅唇緊抿,暗罵道:小人!
陸雲風看她滿臉通紅吃癟的樣子,心情竟然好了一分,淡聲道:“我答應你的事會做的,但你記得……”
溫月華問道:“記得何事?”
陸雲風手指輕輕一彈,花朵順勢向前方飛去,随後他道:“離我遠些。”
溫月華:“……”
她盯着前方深吸幾口氣,勸慰道:莫生氣,莫生氣,切莫理這個小人。
陸雲風從花海中走出,特意站的離溫月華幾步遠:“讓人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溫月華挑眉瞪向他,眸底升出簇簇火苗,看樣子好像要吃人。
“怎麽?”陸雲風甩了下衣袖,“偌大的丞相府難道連熱水都沒?那我去他處沐浴。”
溫月華見狀,緩緩揚起唇,淚痣的顏色從暗紅變成了偏粉色,她笑道:“夫君說的哪裏話,我立刻讓下人去準備。”
陸雲風随口又交代道:“我只用泉水沐浴,皂子要用玫瑰香的。”
溫月華半眯眼咬牙切齒道:“知道了。”
嘴上說着知道,心裏暗罵了一通,饒是她活了兩世,還真是第一次見這麽龜毛的男子。
泉水?
玫瑰香的皂子?
他以為他是皇子嗎?
他咋不上天呢!
作者有話要說: 陸雲風:高處不勝寒,我就喜歡在地上呆着。
溫月華:屁事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