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盛雪

他們一打開包廂的門,就對上了兩雙渴望的眼神,蕭錦河終于回複了人模狗樣的風度,見周向晚來了還對他笑了笑。

周向晚牽着吳涼坐下,問錢盟道:“你們點菜了麽?”

錢盟搖頭:“沒呢,可餓死你寶寶我了。”

周向晚避之不及:“能不能要點緊啊,我會有你這種一米九又黑又硬的寶寶?”

錢盟剛想開黃腔道你怎麽知道我又黑又硬,但看了吳涼一眼,又生生憋了回去:情侶狗,惹不起惹不起。

周向晚把菜單遞給吳涼,順便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和錢盟點吧,多點點自己愛吃的。”

蕭錦河見狀,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周向晚,你居然……還帶上了你的情人?”

周向晚瞥了他一眼,對着他坐好:“蕭錦河,他不是我情人。”

“是我男朋友”,周向晚頓了頓,“而且不是我帶他來,是你要在吃飯之餘順便問我一些問題。”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個夜空中最亮的電燈泡,有屁快放,放完快滾。

蕭錦河嘆了口氣,有些懷念當年跟在他屁股後面叫錦哥的小團子,他無奈道:“小晚,你是在怪我當年沒和你打招呼就出國的事嗎?對不起,那時我心情不好……”

周向晚打斷他:“不是因為這個。”他垂下眼簾,一時無語。

他能說什麽呢?

他現在還能回想出前世知道蕭錦河睡了他名義上的老婆還和她聯手坑他家産時,他恨不得扛着原子/彈把這對狗男女炸了的心情。

他把信任給他,然後他笑着将他推向深淵。

可是現在這些都沒有發生,自己的行為看起來确實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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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回想起在他臨死前蕭錦河眼裏對周向清的愛惜和對自己深切的憎恨。

“蕭錦河,我不和你繞圈子,”周向晚呡了一口苦澀的茶水,“我最近聽聞了你和向清的關系,我想問問你,你恨我嗎?”

蕭錦河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随後平靜下來,像是個鋸嘴的葫蘆般盯着周向晚不說話了。

吳涼和錢盟拿着菜單坐在旁邊的桌子上,菜已經點好了,但他們識相地離主場遠遠的。

“錢經理,”吳涼感受到那邊一觸即發的凝重氣氛壓低聲音問,“待會兒,我們要上去拉架麽?”

“不用,”錢盟拿着菜單擋住臉,似乎這樣聲音就能變異成低音炮,“蕭錦河打不過周少的。”

見吳涼面露不解之色,錢盟八卦精之魂熊熊燃燒:“去年我抱着周少大腿去莫斯科玩,路上看見一堆警察在追一頭從動物園跑出來的熊,周少上去唰地就是一腳,那架式,那氣魄,嗯,當然熊什麽事情都沒有,周少慘叫一聲,被熊追着繞圈跑,好歹為警察贏得了寶貴時間,你現在去youtube搜,還有小視頻呢,周少當時嚎得跟野人似的哈哈哈……咳咳,我講這個故事就是要說明周少這人,瘋起來根本不要命,不過最近好很多了,超級怕死,被蚊子咬個包都要懷疑是隐翅蟲咬的。”

錢盟講話基本沒有停頓,聲音又低,吳涼要湊得很近才能聽明白一些。

周向晚一轉頭就看見吳涼和錢盟兩顆毛絨絨的腦袋瓜子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講什麽,看起來非常親密。

他心裏有些不舒服,自從上次在湖邊遇見了可愛女孩子搭讪之後,他就每時每刻覺得全世界都在暗戀他家寶貝。

哼,他撇了撇嘴,拿起剛上的冰糖山楂球走到吳涼身邊,叉了一顆喂到他嘴邊。

吳涼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住,山楂裹着糖衣有點硬,他含在嘴裏,半邊腮幫子鼓了起來,像是一只軟軟的小倉鼠。

周向晚突然就心情很好的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錢盟一眼,又坐了回去。

錢盟菊花一緊,虎軀一顫。

吳涼終于把山楂咽了下去,酸的他眼睛都眯了起來。他把白瓷盤子往錢盟那邊推:“錢經理,先吃點吧。”

錢盟忙擺手道:“太酸了,太酸了。”

吳涼對上他調侃的眼神,頓時懂了,耳朵有點發熱。

蕭錦河的狗碗被踢翻,他看着周向晚的臉,面露懷念之色,終于語氣黯然道:“我挺後悔的,當年瞞着你我和向清的事。那時候伯母剛去世,你心情不好,偏偏伯父又帶回了一男一女,要認祖歸宗。我總歸是要站你這邊的。”

他眼裏閃過一絲柔情,“但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歡她。你知道,我的存在在蕭家并不光彩,我媽是小三上位,我被人叫了很多年賤]種。她也是,可是她和我這種被家産禁铟的人不一樣。她喜歡到處跑,去雪山,去深海,去峽谷,笑的潇灑,活的坦蕩。她就像我的另一種人生。”

蕭錦河苦笑一聲,聲音哽在喉嚨裏:“我恨你,我怎麽會不恨你。”

他的眼睛放空,像是透過周向晚看見了遙遠歲月的影子,“我還記得,那天在機場,她的眼睛亮亮的,睫毛上沾着些許水汽,她對我說,她要送你一件很棒的生日禮物,讓我要好好保密。然後,她臉有些紅,趴在我耳朵邊上,輕輕說,等她回來就做我女朋友。”

“她沒有再回來。”

“連骨灰都沒有。”

蕭錦河閉上眼,靠在椅背上,連呼吸都在顫抖。

周向晚從他開始講周向清起,就像雕像一般安靜地坐着。他的頭發垂下來,流暢的五官在白色的光線下麻木地像一個假人。

整個包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死寂中。

服務員小姐推門上菜時被吓得差點打翻了盤子。吳涼等服務員出門後出去交代她錢會照付但後續的菜不要了。

他關上門,坐在周向晚旁邊,拉過他的手。周向晚的手握成一個堅實的拳頭,冷得像一塊冰。

周向晚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強硬地舒展開,每一根手指都被另一張幹燥溫暖的手掌抱住。他琉璃般的眼珠眨了眨,似乎染上了一點活氣。

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蕭錦河,對不起。”

“對不起,”,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早上那夥人應該也是沖着我來的。”

“青山苑事件後,我就懷疑有人在背後針對我,我在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都裝了竊聽器。包括你,所以早上我才會出現。”

蕭錦河從悲痛中緩過神,臉色驟然嚴厲起來:“周向晚,你現在路子怎麽那麽野?你知道這是犯]法的嗎?還有你那個槍……”

周向晚有了一種看見周鑒林的錯覺。他舉起雙手,表示無辜:“竊聽器是我的錯,我的配槍是擁有合法的槍支許可證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蕭錦河,對于你和向清的事情我很抱歉。現在,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聽到過,向清死于遺産之争這個說法?”

蕭錦河眼睛微微睜大:“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人說,周向清是我雇人害死的,你聽過嗎?”

蕭錦河雙頰繃緊他皺眉道:“你聽誰說的?”

周向晚沒有錯過他的表情,他了然一笑,“那看來是聽過咯?”

蕭錦河嘆了口氣:“是,我聽過。”

“向清的媽媽,盛雪阿姨,你還記得嗎?她在向清死後精神一直不太好,她總和我說,向清是你害死的。”

“她不是被周鑒林送進了療養院?後來就失蹤了嗎?”

“嗯,”蕭錦河點點頭,“療養院環境不太好,她畢竟是向清的母親,我把她偷偷接到了美國,希望她換個環境能開心些。”

“她現在人呢?”

“……不知道”,蕭錦河揉揉太陽穴,“照顧她的人兩個月前以我的名義被解雇了,我現在失去了她的消息。”

“青山苑那人留下了指紋,”周向晚用指尖點了點桌子,“你對過盛雪的指紋嗎?”

“剛讓人對了,”蕭錦河擡頭看着晃眼的水晶燈,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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