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只是個臨時工
自從經歷父親飛車跳海事件，劉頓每遇危險，都像鴕鳥似的藏起了本我，将意識和現實隔絕，恢複清醒後，總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這是大腦自我保護的表現，可以防止主人太受刺激，精神崩潰。劉頓短暫失憶還算好的，有的人還會形成另外的人格，來應對本我難以接受的現實，這就是人格分裂。
此時，劉頓希望自己分裂出一個暴力危險的人格，來對付用槍指着自己頭顱的眼鏡男。
時間回溯到五分鐘前，在滾石砸下來的瞬間，高中班主任氣質的盜墓賊抛下同夥，跟在唐伯爵後面跳進黑洞。
三人先後撞在一堵磚牆上，撞得頭暈腦脹，身體失去控制，然後在一個約二十度的斜坡滾下去，這個滑坡約有三百米，正是磚砌的墓道，即将撞到一堵橫在墓道的磚牆時，唐伯爵将劉頓摟進懷中，滾了過去，硬生生用脊背攔在中間。
嘣的一聲悶響，唐伯爵當場撞暈，劉頓無事，不料眼鏡男在最後一刻滾進來，劉頓成了他的天然肉墊，夾在中間，像三明治裏的芝士片，她覺得自己被拍扁了。
滾石蓋住洞口，墓道一片漆黑，“班主任”受傷最輕，第一個醒過來，他打開一根熒光棒，藍色冷光下，面容形同僵屍。
劉頓第二個醒來，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班主任”拿出匕首，“把手伸出來。”
劉頓伸出被塑料約束帶捆紮的雙手，班主任割斷約束帶，改用槍指着她的頭，“槍呢？交出來。”
“什麽槍？”劉頓眼神迷茫。
“還在玩扮豬吃虎！”班主任說道：“第一聲槍響是從你們的位置傳過來的，不是我們開槍。交出武器，不然你們兩個都要死。”
被人指着頭，劉頓只得從唐伯爵懷裏摸出手/槍。
這時，唐伯爵才緩緩蘇醒，看着班主任威脅劉頓，說道：“我早就說過，給你們錢，你們走。如果當時答應我的條件，根本用不着死這麽多人，現在困在墓道裏，進退不得，等武警一來，抓你如同甕中之鼈。”
“班主任”呵呵笑道：“兩個人質在手，夠換我一條命了。何況，我沒打算在這裏坐以待斃，死地求生，萬一裏面有其他出口呢。”
“班主任”從登山包裏翻出一盒黑色橡皮泥似的的東西，像口香糖似黏在磚牆上，做定點爆破。
劉頓：“你你你……你不是說只剩最後一包炸/藥了嗎？怎麽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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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呵呵冷笑，“做我們這一行的，還要永遠記得給自己留後路。盜墓賊的話你也信？”
“班主任”只用了四分之一的塑料炸/藥，他對唐伯爵說道：“魏晉時期縱使崇尚薄葬，但賈南風畢竟是皇後，墓道就有三十米，估計封牆肯定不止一道，我得省着點用，要不然□□用完了，我的人還沒到墓門，請教這位考古專家，你說是不是？”
“我只是個臨時工。”唐伯爵淡淡道，內心其實焦急萬分：難道賈皇後墓真的保不住了嗎？
定點爆破，炸開封堵墓道的第一道磚牆，這道磚牆厚度足足有兩米五！“班主任”不得不二次爆破，才徹底打通了一個類似管道的牆洞。
“請專家先走。”班主任用槍指着唐伯爵。
三人爬過去城牆般厚度的牆洞，進入墓道的後甬道，這裏的墓道牆壁和頂端依然是磚砌而成，只是地板變成了光滑的石板路，石板上有一層指甲蓋厚度的薄灰。
這是累積千年的塵埃。
為了防備後甬道鋪陳機關，“班主任”用槍指着劉頓，“lady first。”
劉頓不敢，她那裏見識過這種場面，瑟瑟發抖，唐伯爵說道：“何必為難一個女人，我走便是。你是盜墓小說看多了，中原正統文明的帝後寝陵，一磚一石皆有規矩講究，且外面有守陵軍把守，不可能設伏擊機關這種奇淫技巧，有損帝後的身份。”
“萬一有呢？”班主任是個高學歷人才，但跟随師傅瘦老頭并不算太久，他是學化工的，被金錢誘惑，大學畢業就成了“絕命毒師”的一員，幾年下來，同行基本被槍斃死光了，為了保命，被迫轉行。
盜墓工齡只有兩年，“班主任”還沒有機會見識帝後級別的古墓，只想炸出一條生路，“讓她先走，留着你還有些用處，這個女人可有可無。”
唐伯爵卻飛速跑過石板鋪成的後甬道，前甬道三十多米，後甬道只有六米左右，唐伯爵的大長腿三五步就跑到第二道磚牆前，先斬後奏，替劉頓踩雷。
果然，“班主任”覺得前路變幻莫測，不敢直接開槍打死不服命令的唐伯爵。
唐伯爵用肉身驗證确實皇後陵沒有機關。眼鏡男頓時放松了，挾持劉頓也走到第二道磚牆前，又是塑料炸/藥定點爆破。
粗暴，但有效。一千六百多年前，徐烈率部搶奪賈皇後遺體，在這裏造皇後陵的時候層層設檻、恨不得把磚牆砌成城牆的防盜措施，在當今科技面前，猶如徒手捏豆腐，不堪一擊。
第一道磚牆厚達二百五十厘米，但第二道磚牆厚度不足一米，因此一次爆破就炸了個牆洞，爬過牆洞，不到兩米的距離，就是古墓最後一道防線——墓門。
墓門兩邊立着兩個真人大小的石刻武士，皆身披盔甲，手杵長劍，左邊的武士雙眼爆出，嘴唇微張，露出尖利的、像鯊魚般牙齒。右邊武士嘴唇向上高高努起，像個鲢魚嘴，看起來頗有震懾力。
可惜，在盜墓賊眼裏，不過是兩座毫無還手之力的雕像。
熒光棒照過去，青石墓門高約兩米五，寬兩米，寬大的門扇毫無紋飾，樸素無華，只有頂端門楣上刻着一個人首蛇身和一個圓圈裏套着一大一小兩個動物的圖案。
“這個……好像一只青蛙。”劉頓指着體型稍大的動物，好奇心暫時戰勝了恐懼，“為什麽把青蛙刻在上面？”
“是蟾蜍，旁邊那個小的是兔子。”唐伯爵說道：“月亮的陰影部分輪廓線很像蟾蜍和兔子，所以這個圖騰象征着月亮。”
劉頓：”所以這個人的頭像是嫦娥，嫦娥奔月的意思？可是嫦娥為什麽是蛇的軀幹？西游記裏頭，豬八戒調戲嫦娥，嫦娥明明是天界第一美女，能歌善舞。”
唐伯爵：“這不是嫦娥，是女娲，造人補天的那個女娲。”
劉頓簡直不敢相信，“不會吧，這個女娲長得……有點一言難盡啊。”
長得醜！
出于禮貌，劉頓沒有直言，但墓門門楣上刻的女娲方臉，薄唇，微微禿頂，顴骨外擴，古時的審美也似乎也意識到四十五度的側顏最美，劉頓有過油畫功底，她看得出雕刻工匠已經很努力的刻着女娲左側臉的最佳角度，可即便如此，依然很醜。
彩妝師的職業病，劉頓死到臨頭，注意力都在顏值上，“這不是女娲，女娲不可能長成這個樣子。女娲長成這個樣子，還能叫女娲麽？”
在劉頓印象中，女娲，以及女娲後裔，承包了大部分玄幻電視劇和玄幻小說女主角的設定，扮演女娲後人的女演員美的各有特色，劉亦菲，大幂幂，唐嫣，娜紮，阿嬌等，誰會長成這個醜樣？
就連一個叫暮蘭舟的三流網絡作家寫的青澀抽風處女作《狐說八道》的女主角也是女娲後人，又美又萌的傻白甜，誰敢把女娲寫成這種印象派般的長相。
這下連“班主任”都看不過去了，“你知不知道墓裏埋着誰？”
“賈南風。”劉頓：你們讨論很多次了，我又不聾。”
班主任：“你知道賈南風長得怎麽樣嗎？”
劉頓一怔，“你們說她是皇後，應該長的不差。”
聽得唐伯爵撫額，“班主任”想打人：“胸大無腦，說的就是你這種膚淺的女人。”
說胸大嘛，她承認，畢竟這是事實。
說無腦嘛，劉頓敢怒不敢言，暗想我是個歷史白癡不假，但人各有所長，我不知道賈南風，你知道鼻影有二十種畫法嗎？
唐伯爵說道：“賈南風以貌醜聞名，女娲是神祗，代表着女性最高地位，這個石刻裏的女娲長相不佳，想必是畫匠把賈南風的相貌特征融入了女娲的面相，表示對賈皇後的崇敬之意。”
劉頓更迷惑了，“怎麽可能呢？皇後怎麽可能醜成這樣呢？再說了，皇帝權力最大，娶一個醜女，皇帝會答應嗎？皇帝瞎嗎？後宮佳麗三千，為何非寵醜女一人？還封為皇後？你們肯定找錯地方了，這不可能是皇後的墓地。”
“班主任”聽了想吐血。
劉頓偷偷給唐伯爵使了個眼神，兩人同居數月，做飯洗碗，打拳搏擊，已有些默契，唐伯爵看出劉頓是故意裝傻，拖延時間。
塑料炸/藥接連爆炸，連山體都滑坡了，鬧出那麽大動靜，又是重大考古發現，上頭肯定會出動特警直升機，能拖一刻是一刻，要保護賈皇後墓。
唐伯爵接話說道：“賈皇後的丈夫是晉惠帝，惠帝司馬衷據記載是個弱智，是史上著名的白癡皇帝，西晉末年鬧饑荒，百姓餓死，惠帝卻說，沒有飯吃，為什麽不喝肉粥呢？這就是“何不食肉糜”的由來，還有，據——”
乒乓！
接連兩聲槍響打斷了唐伯爵的侃侃而談，“班主任”對着墓門最脆弱的部分——用來控制石門門軸上鐵質套環進行慘無人道的摧殘，一千多年前的套環在子彈面前脆弱如冰，啪啪落地，眼鏡男幾腳蹬揣過去，左邊一扇千斤重的石門失去平衡，轟然倒地。
史上著名一代妖後的墓室，就這樣在層層暴力之下，像蚌殼似的，被強行撬開了。
千斤重的石門震得墓室內外沉積了千年的塵埃飛揚起來，PM2.5是沙塵暴時期帝都的十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