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然而, 剛走去客棧,紀連幽看着面前十分自然的撐開傘, 站在一起的兩人, 又看了看形單影只,因為一把傘被明顯隔開的自己, 頓覺要麽她還是回去吧。
“走吧。”偏偏左菱舟自己還沒意識到, 熱情的去拉她。
紀連幽擡頭看了看她頭頂的傘, 又看了看她和她身邊的顧玄棠,左菱舟這才反應過來,一時有些尴尬。
她默默地從傘下移了出來, 和紀連幽挨在了一起,以實際行動讓撐着傘的顧玄棠自成一體。顧玄棠見她這樣, 頗為無奈的笑了一下, 把傘遞了出去, “給你,你們兩個撐着罷。”
左菱舟伸手接過, “多謝表哥。”
顧玄棠沒有說話, 只是率先向前走去。
紀連幽看着他潇灑的背影,又看了看左菱舟,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倆了?”
左菱舟連連否認, “沒有沒有。”
紀連幽嘆了口氣, “菱舟,我問你,你們倆真的只是表兄妹?”
左菱舟點頭。
“不是親兄妹。”
“當然不是。”
“那也沒有許過姻親關系?”
左菱舟一下睜大了眼, “啊?”
“你們之間的關系這麽好,又都尚未婚嫁,何不許了姻親關系,好讓兩家親上加親?我看我們村裏有些人家就是這樣,也是十分美好的。”紀連幽認真道。
左菱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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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你們兩家的父母不同意?”
“我家這邊都沒有父母了,估計得看他的父母吧……”她小聲道。
“你說什麽?”
“沒沒,”左菱舟連連擺手,“那什麽,我們現在不是處境危險,一切都不安穩,所以這種事情待到進了京,穩定下來再說吧。”
紀連幽聞言,點了點頭。
左菱舟滿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剛舒了一口氣,就聽得她說,“說起來,你倆也算是生死相随,不離不棄了,也是十分難得。唉,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有些想李郎了,不知道要是他在的話,知道有人想要殺我,會不會也和我不離不棄?”
左菱舟被她說的有些羞澀,忙道:“會的,一定會的。”
“我也這麽覺得。”紀連幽附和道。
左菱舟便笑了笑,趁着這個當,換了個話題,不然,再這麽聊下去,她真覺得自己脆弱的小心髒起起伏伏,承受不住啊。
三人很快買了些小零嘴,左菱舟一邊買一邊盯着顧玄棠,生怕他又一個不留神進了綢緞店,去買幾身衣服回來。
顧玄棠見她餘光一直盯着自己,不覺低頭微笑,而後,就在她的目光中,正大光明的進了旁邊的首飾店。
左菱舟連忙去攔他,只是晚了一步,顧玄棠已經進去了。
“你打算買什麽?”她問道。
顧玄棠看了眼她,也不說話,徑自挑着。
左菱舟只好跟在他旁邊,不斷的游說道:“不要給我買了,我的首飾夠多了,若是要買,就給其他人買些吧。”
“我不給你買,給誰買?”他邊說,邊向不遠處擺放着的玉镯走去。
“要麽,你給連幽買點。”左菱舟想了想,“她的哥哥是皇帝,她之前又受了驚吓,你給她買,也算是安撫安撫她,日後她見了她哥哥,也好替你說幾句好話。”
顧玄棠聞言,輕笑了一聲,“你倒是挺為我着想。”
“那是,我是你妹妹嘛。”
“沒那個必要。”他拿起了臺面上的一個镯子看了看,又放了下去,“便是我不給她買,她不替我說話,也沒什麽。”
“那……”左菱舟想了想,他認識的還有誰是女的呢?
她正想着,卻聽到顧玄棠道:“伸手。”
左菱舟立馬把手背到背後,一臉警惕的看他。
“快些。”顧玄棠催促道。
“我真的不要,我的首飾夠多了。”
顧玄棠見此,索性轉身沖掌櫃道:“就這個罷,包起來。”
左菱舟見掌櫃的伸手要去拿,搶先一步握住了顧玄棠的手,“表哥……”
“要麽試,要麽包起來,要麽我現在松手。”他湊近她,一字一頓,語句清晰,“碎了也需付錢。”
左菱舟瞬間無話可說,她敢肯定,如果顧玄棠不是在古代,而是活在21世紀,那麽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那種,說給你一百萬就給你一百萬,你要是不要他就直接把支票摔在你身上,絕對不會因為你的拒絕而妥協的那種人。
真的是,渾身上下充滿着霸總的氣息……
“我試,我試還不行嗎?”
她伸出手,顧玄棠便握着她的手腕,把镯子套了上去。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冰花芙蓉玉镯,通體淡粉,色澤溫潤,隐隐有白色的冰花透出。
顧玄棠看了看,很是滿意,“就這個罷。”
“可是,我怕我一不留神打碎了怎麽辦?”她憂心道。
“無妨,也不值錢,碎了就換個其他樣式的。”他說着,又似模似樣的選了幾個碧色的玉镯。
“你怎麽又選起來了?我說這話真不是讓你繼續買的啊!”左菱舟一把按住他的手,“表哥,你就是有座金山,這麽花下去,也是要坐吃山空的。”
“若是一座山空了,我便再給你搬一座山過來,放心。”
左菱舟搖頭,我不放心……
顧玄棠見她一臉擔憂,有些無奈,他嘆了口氣,“好罷,聽你的,先不買了。”
左菱舟連連點頭。
“等入了京再買,這裏的東西也着實一般,确實配不上你。”
左菱舟:……你可真是高看你妹妹我了。
兩人最後只買了一只镯子和一只簪子,便離開了。
左菱舟拿着手裏的簪子,拍了拍紀連幽的肩膀,紀連幽回頭,她便從另一邊把簪子插了上去。
紀連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給我插了什麽?”
她邊說邊拔了下來,看了看,驚嘆道,“好漂亮。”
“送你的,給你壓壓驚。”左菱舟道。
“謝謝。”
“不客氣。”她笑了笑。
她本意其實是想送紀連幽一個玉镯的,畢竟,比起發簪,她更喜歡镯子多一些。然而,她剛挑了兩個,給顧玄棠說明了她的想法,就見顧玄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我才給你買了玉镯,你便打算給其他人買個玉镯?表妹你倒是頗為聰敏,活學活用啊。”
左菱舟還有什麽不明白,只能默默放下手裏的玉镯,一邊安撫道:“我就是随口一說,随便看看,不當真的。”一邊開始給紀連幽挑個其他禮物。
唉,她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真是和貓一樣,自己的領土,別說侵犯,就是複制粘貼,也不允許!還真是……有點可愛!左菱舟心裏的小人默默捂臉,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沒救了。
置辦完東西,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顧玄棠拜別了上官辭,便離開了蘭溪。
左菱舟和紀連幽一路看着沿途風景,說着話。午後的太陽懶散的照進馬車,照的兩個姑娘有些困倦,相依偎着睡着了。
顧玄棠翻着書頁,看了她們倆一眼,溫柔的笑了笑。
他們就在這樣的陽光搖曳中進了柳州。
柳州位于京城東南邊,四季如春,楊柳依依,更是商賈重地。左菱舟睡了一覺起來,揉了揉眼睛,看着車外的繁華,不覺想到了柳永那首《望海潮》——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這是哪裏,進京了?”
“并沒有,只是到了柳州罷了。”
“柳州?”紀連幽也從睡夢中醒來,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麽到柳州了?柳州不是去京城的路啊?”
“先去見我一位朋友,之後我們再進京。”
“朋友?”這下左菱舟清醒了,“表哥你在柳州有朋友?也是當官的嗎?”
“這倒不是,他閑雲野鶴慣了,沒有官職,只是普通經商之人。”
左菱舟颔首,卻又突然想起什麽,立馬整理起來自己剛剛睡亂的發型,雖說現在還是男兒裝扮,可是畢竟是見他的朋友,怎麽也要形象好一些。
她整理完,甚至還讓紀連幽看了看,問道:“儀表可妥當?”
“妥當。”
左菱舟這才放心。
他們在一處停了下來,左菱舟紀連幽跟着顧玄棠下了車,就見很是打眼的匾額上書着:燕府。
顧甲上前敲了敲門,看門小厮很快開了門,正準備問是什麽事,卻是一眼就看到了顧玄棠,當即喜笑顏開地跑了出來,“顧公子,真的是您啊。”
顧玄棠颔首,“你家少爺可在?”
“在在,少爺正在流芳園聽戲呢,小的帶您過去?”
“不必,”顧玄棠看了眼自己的馬車,“你幫我把車馬安置好便可,我自己過去。”
“好好好,小的這就去辦。”說完,他就牽了馬,往後門走去。
左菱舟見此,暗道:看來,顧玄棠和他這位朋友,應是關系很好。
她在顧玄棠的帶領下進了門,卻是很快的發現,這燕府門臉看起來不算奢華,裏面卻別有洞天,不僅裝葺的十分雅致,而且頗為精巧。
他們一路繞了幾個院子,就聽到有女子咿咿呀呀的唱着,緊接着是男子渾厚的聲音,那聲音唱道:“卻是別了娘子,害了命!”
左菱舟心道:這是唱的什麽戲?
她正想着,一擡頭,就見不遠處的院內,寬闊的戲臺子下正擺着一個紅木圓桌,圓桌上放着各式糕點、水果,佐着酒茶。而在圓桌旁,則放着一個太師椅,有一名男子正坐在椅子上。
那男子從背影看十分潇灑,一襲紫色的錦衣,頭戴銀冠,右手正握着一把白玉骨扇,随着臺上唱戲人的語調劃着拍子。他似是十分惬意,卻還能分出精力聽到有人進了園子。
“何事?”他問道,語調清冷,卻又帶着一種磁性,宛若不小心打翻的陳年佳釀。
“來看看你是否還活着。”顧玄棠淡漠的開口。
就只見剛剛還在優雅劃拍子的手停了,那人似是不敢相信,瞬間轉過身來,豐神俊逸的臉上滿是驚喜,卻又突然一笑,眉眼生動,仿若灼灼花開。
“顧玄棠,老子就知道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