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左菱舟聞言, 瞬間心下一緊。
紀連幽也是心下一緊,她偷偷看了看左菱舟和顧玄棠, 見他們倆都沒說話, 就也沒有開口。
空氣一時有些安靜。
許久,還是顧玄棠打破了這份安靜, 他看着周以苛, 平靜道:“陛下當時告訴過臣, 以蝶戀花玉佩為證,可是此二位姑娘,均手持半塊玉佩。她二人年歲相仿, 又都住在一個地方,故此, 臣也不知到底哪位才是陛下的妹妹, 索性一并帶了回來, 由陛下判斷。”
紀連幽一怔,她擡起頭, 不敢置信的看着顧玄棠, 心裏一陣發寒,他在說什麽啊?什麽叫他也不知道?什麽叫她們倆均手持半塊玉佩?他明明知道的, 那玉佩是她的, 是她給了左菱舟半塊而已!
紀連幽握着拳, 有些不自覺的顫抖着。
“半塊玉佩?”周以苛有些驚訝,他轉頭看向左菱舟和紀連幽,“朕倒想看看這半塊玉佩是什麽樣。”
紀連幽聞言, 默默摘下了身上的荷包,打開将玉佩取了出來,遞給了他。
周以苛接過,仔細的看了良久,才肯定道:“不錯,是當年那塊。”
他說完看向左菱舟,“你的呢?”
左菱舟慢慢解開身上的包袱,翻找着那塊玉佩,她感覺到紀連幽在看她,目光灼灼,如火燒一般,她想她現在大概很驚訝,不僅驚訝,可能還摻着怒氣,她裝作感受不到的樣子,強壓着心裏的不忍與愧疚,淡定從容的拿出那塊玉佩,遞給了周以苛。
周以苛幾乎不用多看,僅從裂痕就能看出這兩塊玉佩本身是連在一起的,他瞧了瞧,笑道:“這倒是巧了,你們倆這玉佩都是真的,且年紀又相仿,朕這一時半會,竟也有些分不出了。”
他說完,看了看面前的兩個姑娘,這兩個姑娘都長得不錯,尤其是左邊那個,說一句國色天香也不為過,只是偏偏和自己的父母都不甚相像。
周以苛嘆了口氣,“你們一路奔波,又跟着顧相遇襲受了驚訝,不如先去歇息,等朕想到了法子,再來分辨你們誰是朕的妹妹。”
“是。”左菱舟應道。
紀連幽也連忙跟着應了聲,呆愣愣的站在旁邊低着頭,心裏百轉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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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苛轉頭看向自己身邊伺候的太監,“領二位姑娘去倚鳳軒先歇息着吧。”
“是。”那太監恭敬道。
左菱舟見此,連忙問道,“敢問陛下,若是陛下這一兩日都沒有分辨出來,我們二人便是要住在倚鳳軒嗎?”
周以苛見她開口,不由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而後問道:“你有意見?”
左菱舟颔首,“民女幼時找人算過命,算命先生說民女命裏缺水,所以住的地方最好能帶水,之前民女一直住在杏花村,杏花村依山靠水,民女也就平安長大了。後來,顧大人找到了民女,要帶民女進京,這一路所住之地,皆沒有水,民女也受了不少傷,差點丢了性命。倚鳳軒,鳳凰屬火,火克水,這個地方,民女是萬萬住不得的。”
周以苛聞言,輕笑了一聲,“竟還有這種說法,只是,你若是朕的妹妹,便是公主,朕是真龍天子,朕的妹妹便是鳳凰,如此看來,你倒不是鳳凰命格,不像朕的妹妹。”
左菱舟一時有些驚訝,暗道糟糕,早知道就不提鳳凰了,這下怎麽辦?
“這,說不定正是因為我是鳳凰命格,所以火屬性旺盛,故而命中缺水的。”左菱舟硬着頭皮辯解道。
周以苛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牙尖嘴利,你這會兒就不怕你住的帶水的地方克了你鳳凰命格中的火了?”
他說完,沒再看她,轉而去看她身邊的紀連幽。
左菱舟一臉挫敗的看向顧玄棠,就見他一副無奈的樣子,只能默默低下頭去,覺得自己似乎在皇帝心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紀連幽此時也低着頭,她心裏還在想着剛剛顧玄棠和左菱舟的舉動,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看在周以苛眼裏,溫順柔軟的宛如池中的浮萍。
“你呢?她不住倚鳳軒,你也不住嗎?”
左菱舟不覺有些焦慮,她看着紀連幽,生怕她此時心裏有怨氣,逆着她的話行事。
紀連幽沒有擡頭,她還是低着頭,語氣十分清淡,在左菱舟的擔憂下,一字一句道:“我倆打小一起長大,沒怎麽分開過,她住不得倚鳳軒,那我便也不住了。”
周以苛聽着,覺得有些好笑,卻是忍住了,他看着紀連幽,“擡起頭來說話,朕又不會吃了你。”
紀連幽只好慢慢的擡頭看他,她的眼神怯怯的,使她看起來不自覺帶着些嬌軟,周以苛看着她,不知為何有些心軟,“那你想住哪兒?”
紀連幽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去看左菱舟。
周以苛也便順着她的目光去看左菱舟,“你們二人之間,看來,是你做主。”他道。
左菱舟覺得面前這人,大概是有些吃軟不吃硬,所以因為自己剛剛直接提出不願意住倚鳳軒并且和他辯解,而對自己印象不太好,反到因為紀連幽一直什麽都不說,看起來還因為緊張害怕有些膽怯,故此倒對她印象不錯。
她想到這兒,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不過也算是好事吧,她想,她們兩個,好歹有一個讓他還看着比較順眼。
“也不算是我做主,只是我稍稍比她大一點,膽子也比她大一些,故此,她有時候會聽我的。”
周以苛似是不信,輕笑了一聲,“所以你想住哪裏呢?”
左菱舟想了想,“我命裏缺水,這宮裏可有帶水的住處?”
他沒有說話,似在沉思着。
“陛下,泠清閣還空着,就是有些偏了。”他身邊伺候的太監見他皺眉,立馬提醒道。
周以苛聞言,暗自思考了一番,“也罷,這泠清閣也算是帶着水,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左菱舟點頭,“多謝陛□□恤。”
“那你們就先下去吧,朕還有事要和顧相說。”
“是。”左菱舟應完,跟着太監,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身邊的紀連幽,紀連幽也不回頭看她,帶着些賭氣的低着頭,左菱舟覺得她這樣還有些可愛,只是奈何現在有旁人在,不能和她說清楚,故此沒有說話,低頭默默走着。
待到了泠清閣,那太監給她們簡單的介紹了一番,又叮囑了一些事項,便離開了。
左菱舟這才舒了口氣,她四下瞧了瞧,見沒有人,想着這會兒說話應該還算是安全的,便關了門。為求穩妥,她索性拉着紀連幽走到了裏屋,想着這下就算突然來了人,也應當是聽不到她們說話的。
紀連幽一雙眼睛瞪着她,絲毫沒有之前的膽怯,反到看起來頗為厲害,“你說吧,你不是讓我別沖動,下來聽你解釋,我現在聽着,你解釋吧。”
左菱舟張了張嘴,等意識到自己要解釋什麽的時候,一時卻又有些說不出口。她怎麽能說出口呢,說,一切都弄錯了,你不是皇帝的妹妹,京城裏沒有你的哥哥,那是我的哥哥。
她覺得這有些殘忍,殘忍的讓她不知如何開口。
“你說話啊!”紀連幽見她遲遲不開口,只一臉哀傷的看着自己,只覺得簡直一頭霧水,“顧公子為什麽突然說她不知道我們誰是陛下的妹妹,你為什麽突然拿出那半塊玉佩,你們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左菱舟上前,抓住她的手,“連幽,你別生氣,我告訴你原委,但是你一定要冷靜。”
“我還不夠冷靜嗎?我若是不冷靜,剛剛在殿上就直接拆穿你們了。”
“好好好,你剛剛做的非常好,我剛剛都快吓死了,還好你沒有拆穿我,謝謝你。”
“所以你告訴到底是為什麽?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這樣了?”
左菱舟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你聽我說,這事可能聽起來有些荒誕,但是都是真的。”
她看着紀連幽,“我沒有和你說實話,我和顧玄棠并不是真的表兄妹。他之前受了傷,我救了他,我那時候一個人,為求庇護,便趁着他失憶騙他說我是他妹妹,他雖然沒有相信,但也拆穿我,我們倆就這麽一直心知肚明的假裝我們彼此是兄妹。”
紀連幽點了點頭,可是,“這和今日之事有什麽關系呢?”
“當時他失憶了,只記得陛下和他說以蝶戀花玉佩為證,可是卻忘了其他事情,所以我們去杏花村找了你,以為你就是陛下的妹妹。直到上次客棧受襲,他先是昏迷,後又發了燒,才想起了丢失的記憶,才想起來陛下的妹妹,肩上有一個月牙胎記,而你的肩膀上,是沒有的。”
紀連幽一下睜圓了眼睛,吃驚的看着左菱舟,“所以,我其實不是他的妹妹。”她想了想,“那我在京城是沒有哥哥的是嗎?這一切都是弄錯了?”
左菱舟看着她臉上的無措與悲傷,什麽也說不出。
紀連幽見此,默默低下頭去,許久,卻是突然想到什麽的擡起頭,她似是不敢相信,聲音都有些發緊,“是你對不對?你我同屋而住的時候,我見到過,你的肩上有一個月牙形的胎記。我們年歲相仿,住的又是上游和中游,所以他找錯了,你才是陛下的妹妹,是不是?”
左菱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張不開嘴,只能無力的點了點頭。
紀連幽一時有些心酸,可卻又覺得這心酸來的沒有道理,她又不想當公主,何必心酸呢,況且,這一路,左菱舟和顧玄棠已經很照顧她了,若不是他們,她這會兒還在趙府為奴為婢呢。
“可是,那玉佩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玉佩會在我手裏?”
“你我住的不遠,又有七寶作為共同的相接處,可能是我爹不小心掉了,正巧被你爹撿去了。只是現今,你爹和我爹,都不在了,也無法詢問了。”
紀連幽咬了咬唇,“那我現在還待在這裏做什麽呢?”
“連幽,你聽我說,我之所以之前在馬車上沒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想,而離開我們,你別忘了,當時在蘭溪,有人想要殺你,雖然那個人已經死了,可是幕後指使他的人我們還不知道。所以,你不能這麽想,更不能擅自離開你明白嗎?”她握着紀連幽的手,“現下,皇宮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可以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殺人。而皇上,他或許會忌憚其他人,但是,他不會把我們這種鄉野出身的小民放在眼裏的,所以,你待在這裏,和我一起待在這裏,是最安全的。”
紀連幽擡眼看她,就見左菱舟沖她道,“這會兒,我們剛剛說出去的話也已經收不回來了,陛下也知道你有可能是他妹妹了,所以,你也只能待在這兒,不能再偷偷溜走了。”
“我才不會溜呢,再說了,我哪有本事從皇宮溜走啊。”
“你都有本事從燕府離開,指不定就有本事從皇宮離開呢。”左菱舟打趣道。
紀連幽無法,“哼”了一聲,輕聲道:“我想了想,其實,也不一定顧公子說的就是對的,說不定,他記錯了呢?說不定,這玉佩就是我的呢,對吧?”她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對。”左菱舟見她這麽說,立馬肯定道。
紀連幽就笑了笑,很是溫柔恬靜。
左菱舟只覺得自己又有些心疼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沒有卡章,為了不卡章,生死時速的多寫了六百多字,生怕過了12點,還好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