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完的案子

武漢教會醫院裏,大病房中,軍警隊十八人個個纏着繃帶,有嚴重如蕭楚這樣的,整個人都被裹住了。而仇只髒腑中的傷口被勒令不許再抽煙,還有,腳上的子彈傷和背上的傷口未好起來之前,不得再出使任務,接到段都督這項命令的軍警隊一時無聊。

“穆了和文康未有消息?”仇只從孔兵身上摸到了一顆糖塞進嘴巴裏。

“未有。”坐在椅子上,拿着筆紙埋頭苦寫五刑場案子,向叔亞頭也不擡地回道。

穆了和聶文康跟着向叔亞做偵查,在羽民案子之後,他們被派去調查漢口中妖魔精怪交易的消息。自那天之後,他們一無消息。

“或許,他們查到什麽不得了的消息,所以被拖住了腳步。”寧姬帶着他那張笑臉說道。

向叔亞手下的筆頓了一下——但願如此。

仇只不再問。五刑場的案子看似已結束,但有一個消息萦繞在衆人心頭。那就是——是誰把他們的消息出賣給五刑場?

“炸彈庫爆炸,若不是陰陽齋的人,我們早已被炸得粉碎。”諸葛公明道。這份恩情,他們軍警隊記下了。

“可若不是叛徒出賣我們,別說不會死,更不會受到這麽大的傷害。出賣我們之人,定在陰陽齋裏。”被繃帶裹住整個人的蕭楚心中有疑,這一點,相信大家心中都有。

為何指認陰陽齋卻不懷疑軍警隊?理由在他們看來簡單至極,軍警隊根本不會背叛自己的隊友!

“寧姬,出院後去調查陰陽齋所有人背後的來歷。同時,查清近兩年來白顯真阻擾漢口妖怪交易之事。”仇只道。

“好。”寧姬笑回。

“公明,你帶人調查提供給羽民武器的地下兵工廠。”未出院,仇只已開始下達任務命令。

“隊長放心交給我吧。”諸葛公明道。

“孔兵。在西商跑馬場羽民複仇當晚,程符散符混饒羽民視線的時候,若是你,在遠處,能否精準射殺威爾遜?”仇只向身旁裝卸槍支把玩的孔兵道。

“若是眼睛,不能。若有一對靈敏的耳朵,能射殺。”孔兵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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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西商跑馬場漫天飛符,人幾乎看不到幾步開外的人,跟別提于遠處射殺一人了。除非,對方有一雙異于常人的敏感耳朵,能精準辨別每個人不同的聲音。

聽了孔兵的答案,仇只記在心裏。接着,他繼續安排人去調查到底是誰把羽民巢穴的消息賣給威爾遜。

把任務安排好,就算段都督嚴令要求,仇只他們還是無視他的命令于幾天後離開教會醫院。

花樓街。

纏着繃帶的身體被布衣長袍掩蓋在身下,仇只坐在路邊小茶寮點了一壺劣茶,他一面喝一面等着某個熟悉的身影。

當那股桃花香味由遠及近之時,仇只知道他來了。

“白顯真。”仇只道。

經過路邊茶寮的白顯真停下腳步,看到仇只後,他過來坐下。仇只拿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傷勢如何了?”才幾天時間就出門,就不怕身體落下毛病?

“差不多好了,你呢。”仇只的目光看向他那雙纏滿白色繃帶的雙手。

“我身上的傷口不礙事,過一段時間便能好。”白顯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的傷口,最嚴重的,不過是皮肉分離的兩只手掌。像他這樣死過一次的人,過一段時間,手掌上的皮肉會重新長起來。

“從五刑場中活下來的妖怪在陰陽齋?”仇只問。

“在。”無處歸去的妖怪們,那些身上帶着傷口,目前住在陰陽齋裏。程符他們把羽民之卵給那些妖怪們孵着。

“帶我去看看。”

仇只不知,陰陽齋從未進過外人。那裏,除了陰陽齋之人,能進入的便是妖怪。

“嗯。”白顯真點點頭答應下來。

沒外人進過,并不代表不能進入。只是,從未有人提出這個要求罷了。

在陰陽齋裏,除了他們之外,經常能看到的是一些暫居裏面的妖怪。

白顯真帶着仇只前往後花樓街盡頭。

而從外面看,陰陽齋看起來只是不起眼的一座宅子,可進入後,卻是一座方形四院大宅。裏面,更是別有一番景色。

白顯真推開門,他帶着仇只進門後,鋪面而來桃花香味讓仇只整個人浸入其中。他的目光越過宅子屋頂上一看,一顆巨大的桃花樹開得正烈。

跟随宅子主人走了一路向後院去,這路上,能看到一些暫居齋裏的小妖怪,還有陰陽齋裏的人——

在佛堂裏,有修習佛法的商氏兄弟正穿着佛衣敲着木魚誦經。

在書房裏,有在寫字畫畫的花夢歁和景冰。

還有,專門清出一個空房來給妖怪們孵蛋的房間。這一個個妖怪化成原型抱着羽民之卵在溫暖柔軟的巢穴中呼呼大睡。

最後——

“仇只?你如何進來的?”正在修習道法咒術的程符看到仇只後停下動作。

“自然是跟着這座宅子的主人進來的。”仇只意味不明地看了程符一眼,然後伸手搭在白顯真的肩膀上暧昧地靠在一起走。

程符氣得臉上的符咒混亂游移。

“你為何要氣程符?”白顯真失笑問道。

也不知為什麽,程符這麽讨厭仇只,而仇只總是拿他來氣程符。

“我也想知他為何這麽厭惡我。”仇只勾唇一笑,他有的是手段對付程符。

鬧不明白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奇怪恩怨,白顯真把仇只帶到後院他常坐的那裏,然後讓一只小妖去找呂鳳上茶點。

“人間最美的桃花,在這裏。”仇只的目光放在院子裏的巨大桃花樹上。桃花樹下,有小妖怪在撿桃花瓣。

不一會,呂鳳給他們送上來茶點。

“謝謝,替我請幾個五刑場的妖怪來。”白顯真笑着對呂鳳道。

“是,主公。”呂鳳退下。

“請。”白顯真道。

仇只拿起一塊點心入口。

“味道如何?”白顯真問。

“味淡軟糯。”仇只評。

“這是商省和商景兄弟倆早上做的。”白顯真拿起一塊入口。

“修佛的兄弟倆,可吃葷?”陰陽齋裏,沒有真正的和尚,修習佛法的都是俗家弟子。

“商省兄弟不吃。但房元伯、空一、木舍岚會吃。”白顯真道。

陰陽齋修習佛法的五人,除了商氏兄弟,還有他與程符之外,每個人師從又不相同。

“生怕佛主責備麽?”仇只道。

“商氏兄弟,只是錯生在這個世道。若生蓬盛世,也不會面對生死之時而感到難過。”白顯真道。五刑場這一戰,現世界的,隐世界的。死了這麽多生命。內心溫柔的商氏兄弟,為死去的生命誦經祈禱。

“他們渡化不了任何人。”仇只看着眼前的桃花樹道。感受到有什麽東西爬上他手背,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菌人。這小小的菌人雙手拿着一朵粉色的桃花瓣放在他手背,然後仰頭對他一笑。

仇只已經忘記了,他從狩獵人手中救過手背上這只小菌人的事情。不,事實上,不是忘記了,而是菌人在他眼中長得一模一樣,他分不清誰是誰,自然就認不出了。

菌人爬下他的手背,然後對白顯真說了幾句話,白顯真笑着點頭。然後拿起一塊糕點遞給菌人,菌人抱起糕點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柔軟,脆弱,蒼白善良。

這樣的小妖怪,能活下去,也是奇跡。

仇只動了動,手背上的花瓣掉落。

呂鳳把暫居這裏的五刑場妖怪請來。白顯真先請它們喝了茶,吃了糕點後。仇只便開始問話。

“五刑場的主人,你們可知是誰?”仇只問。

“是張前。”耳鼠回。耳鼠便是棋場上被奴役的飛鼠獸。

“不,還有別人。”人面手羽的妖怪竦斯道。

“說說。”仇只道。

“我未見過,但我知張前按照此人行事。此人,從未露面過。”竦斯道。

仇只問過好幾個妖怪,它們都說沒見過張前背後的人。

“你們,是如何到五刑場的?”仇只問。

這個問話,只有兩個答案。

“五刑場藍管事從赫伯特英格拉姆把我買進場的。”

“吾乃狩獵人獵住賣入五刑場。”

“我是俄租界商人賣進去。”

“我是日租界……”

它們,要麽是租界商人賣給五刑場,要麽是被狩獵人狩獵販賣入五刑場。巨大的利益下,被迫成為商品的妖魔精怪被送入屠殺場。整個租界商人都有參與其中。

這群妖魔精怪,知道的太淺。在它們離開前,仇只最後問一個問題——

“你們可知道上古妖獸梼杌在哪?”

妖怪們面面相觑。

“不知,除了那一次之後,我們從未見過梼杌。”

說完,便告辭離開。

上古妖獸梼杌,仇只第一次進五刑場當日,梼杌屠殺其他“旗子”贏下棋局。

“梼杌應當被它的主人帶走了。”白顯真道。

“那它的主人又是何人?白顯真,你可記得當日棋場上梼杌的樣子?”仇只問。

白顯真想了想,随即心下一驚!

“它就像個沒有心智,只知道殺戮的怪物。這樣的東西,若還在漢口,一旦掙脫牢籠,漢口就會淪為它的獵場。”仇只冷冷道。

要找出它,若不然,漢口會被它摧毀!

作者有話要說:

容歸扔了個地雷

我回鄉下,沒網絡,以後只能靠着手機來更文了。

鞠躬,感謝追文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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