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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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颉家吃的這頓飯很暧昧，飯桌上只有周颉爸媽和他大哥，徐天不在，全程也沒人挑明這是“見家長”，聊的話題也都是些很尋常的，但程宇哲心裏明白周颉家人估計沒人不知道他跟周颉的關系了，因此周颉他爸偶爾提到一些比較私人的話題，他也聰明地說了對方想知道的。周媽媽就比較直接，問他：“小夥子挺随和的，你媽媽也不難相處吧？”
周颉剛開始是很緊張的，怕爸媽查程宇哲家戶口，那他可要丢死人了。好在他們只是聊些投資、聊聊興趣愛好，但周颉不知道，他爸跟程宇哲其實該聊的全都聊了。比如周爸爸說，最近喜歡喝茶，程宇哲說他爸最近退休在家也沉迷茶道，有不少好茶葉，改天送兩包回來，他還報了幾個茶葉的名字。周爸爸驚訝道，“那可是好茶葉。”
程宇哲答：“從前的部下送的，圖個名字吉利，我媽雖然在大學教書，但是卻相信這些。”了解這些已經足夠，相必程宇哲家教不會差，周爸爸點到即止，又說起生意上的事，說年紀大了不太懂傳媒這一行雲雲。
周颉聽他們的對話稀松平常，便也放下了心，專心吃起飯。憑良心講，家裏的飯可比速凍水餃好吃太多了，他吃得急，吃相倒是不難看但程宇哲還是提醒，“慢慢吃。”
他說話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周颉聽進去了，開始慢條斯理地喝湯，家裏人都喜歡吃甜的，湯裏也帶着點甜，只是今晚好像特別甜。
吃完又小坐一會，程宇哲便告辭，周颉也想跟着走。周媽媽趕緊留周颉，“你幾個禮拜沒在家住了，今天就別走了。”
周颉看着程宇哲，很為難，他既想跟程宇哲一起睡，又不想讓他媽失望。
程宇哲知道他的想法，“你留下，明天我來接你。”
“那好吧，”周颉其實希望程宇哲也留下來，但是他擔心程宇哲覺得不方便，又聽程宇哲說會來接他，便道，“但是你早點來！”
程宇哲答應：“好的。”
程宇哲知道周颉怎麽想的，他故意不提留宿，開車出去，拐了幾道彎，給陸簡西打了電話。陸簡西挺意外的，“想見我？老地方？”
老地方是個酒店。
“不去那裏，”程宇哲知道陸簡西想岔了，他說：“去公司。”
這會剛好趕上假期，公司肯定沒人在加班，陸簡西警惕道：“老板，我們剛做完一個活動，現在身心俱疲！”
程宇哲并不接他這一茬，告訴他：“我現在過去等你，大概一個小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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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颉一睜眼發現程宇哲跟他躺在一個被窩裏。
周颉：“！！！！”
“你什麽時候來的？”程宇哲伸手抱緊他，“沒來一會，你讓我睡會，我昨晚通宵了。”
周颉問：“做什麽了？”
“嗯……”程宇哲沒回答，他睡着了。
周颉被他抱着，看出程宇哲是真的累，不敢再動，怕吵醒他。可偏偏程宇哲電話響了，周颉怕吵到程宇哲，把聲音關了，可是對方很執着，連續打了兩三分鐘，打了十幾個。
周颉拿起來一看，是鹿哥，又看了一眼程宇哲，接了。鹿哥特別着急，“程哥，你快來我這兒，你家小西跟人拼命呢！他跟林俊比……”
程宇哲都聽見了，把手機從周颉手上拿了過來，挂了，然後把手機丢到一邊。“別動，”他親了親周颉，始終抱着他，“再陪我睡一會。”
周颉說：“但是電話……”
“別管它，”程宇哲蹙了一下眉，怕周颉多想，還解釋了一句，“也不管別人的事。”
到了中午，他們終于睡醒。
周媽媽出門逛街，家裏只有家政阿姨在，周颉也不讓阿姨動手，自己動手煮了一鍋飯，程宇哲炒了兩個菜、煎了蛋，吃了非常家常的一頓飯。
吃完回程宇哲那兒，陽臺上又新添了兩盆綠植，周颉每天都要去澆水，不敢多澆，一點點地。程宇哲坐在躺椅上曬太陽，朝周颉招手，“你過來。”
周颉馬上放下東西過去，“怎麽了？”
“你怎麽不粘我了？”程宇哲伸手圈住周颉的腰，“我在呢，你多看看我。”
陽光下，周颉又臉紅了。
可真不經逗。
小長假最後一天，周颉收到一條陌生短信，其實也說不上是陌生，對方表明了身份，他是陸簡西，還約他見面。
周颉并不想去，但莫名覺得該去見一見，他也很好奇陸簡西會跟他說什麽。
他們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陸簡西替他點了一杯美式，“喝得慣嗎？”
周颉無所謂地點了頭。
陸簡西并不着急，過了幾分鐘才開口，“我從坤宇離職了。”
“是程宇哲讓我離職的，”陸簡西自嘲地笑了笑，對現在這個狀況感到茫然，“五年了，我跟他認識第五年，他總算是不要我這個替身了。”
“你在說什麽？”周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我在說自己的失敗……”陸簡西其實并不讨厭周颉，他知道程宇哲身邊一定會出現這麽一個人，取代他，其實也算是不上是取代，他根本沒走進過程宇哲的心裏。
他只是讨厭這樣的感覺，他努力了多年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其他人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他覺得自己不幸，似乎他做什麽都比別人更加困難重重。他不是君子，做得到放手卻做不到大方祝福，他說：“程宇哲家裏有個很大的酒櫃，裝修得跟真的酒吧一樣，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諷刺地笑，“因為他跟其他人的承諾，他的心上人，說要自己開一個酒吧。”
“我曾經還取笑他，”陸簡西語氣變得分外委屈，“說不定對方都已經忘了這件事，那時候他們才多大，十五六歲？可程宇哲說沒事，他自己記得就行。”
周颉覺得很不是滋味，“別說了。”
“呵，我只是想提醒你，”陸簡西笑得竟然有些俏皮，語氣突然輕松了起來，“千萬別步我的後塵，心裏有別人的男人，真的別碰。”
周颉突然想起他跟程宇哲第一次見面，陳宇哲說：“你這樣的我不碰。”
“我什麽樣的？”
“心裏有別人的。”
心裏有別人的不是他，是程宇哲。
“程宇哲的皮夾很舊，”陸簡西說，“皮夾裏有一張更舊的照片，是他高中時照的，穿着校服，是他跟那個人的合照。”
“我一直很自信，他找不到比我更像他的，”程宇哲眯起眼睛看着周颉，像是打量一件精美的仿制品，還要在心裏估價，“但是……我輸了。”
周颉終于明白陸簡西約他出來的目的，但他的目的達到了。
周颉心煩意亂，去了P大的小吃街，他突然想吃程宇哲吃過的那個涼面了。他不知道程宇哲是不是有過一個看上賣涼面大爺閨女的室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連續吃了一年半涼面，但他知道程宇哲那句話不是瞎說的了。
程宇哲說，感情的事哪有什麽最後，不到死不到老，就還有變故。
程宇哲是在說，他給不了承諾。
周颉戴着墨鏡，淚水讓雙眼變得更加朦胧，他委屈得很，快忍不住哭出聲了。
電話恰好響起來，是程宇哲，他問：“你在哪？”
“在P大小吃街。”
“我剛好在附近，”程宇哲在電話裏說，“我去找你。”
周颉控制得非常好，沒讓程宇哲聽出任何異樣，等程宇哲到了，他大大方方地說，“你把錢包給我，我忘記帶錢了。”
程宇哲沒多想，把錢包給了他。
周颉趁付錢的時候仔細看了看，萬寶龍的基礎款，非常普通的一個錢包，他翻了翻，找到了陸簡西說的那張照片。
憑良心說，長得特別好看，跟程宇哲真他媽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