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頂着這樣一個發型回家,毫無疑問引來家裏二老的圍攻。其中劉女士的反應最激烈,差點把唐喻堵在門口不讓進。
她痛心疾首:“你這哪兒還有女孩子的樣子!周三還給你約了人吃飯,照片都給出去了,你來這麽一出,不是要被人叫照騙啦!”
唐喻被她念叨得頭疼,最後只好诋毀合作四年的tony老師:“被燙壞了,不剪掉更醜。”
劉女士一聽,立刻調轉炮火:“哪個發型師?你把名字給我,我去投訴他!花錢做了個笑話可還行!”
“……沒花錢,給免單了。”
“嗯?免單?……哦,那麽就算了。”免單兩個字瞬間熄滅了引線。
唐喻跟唐爸對視,無奈一笑。
不過換了發型,衣櫃裏淑女風的衣服全都不合穿了。
唐喻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把衣服收納到儲藏櫃裏,衣櫃空蕩蕩,只剩下幾條牛仔褲跟大學時候買的寬松毛衣。
她耐心地一件一件換着搭配,不管怎麽穿,都像個剛成年的小丫頭。
小時候盼着快點長到可以塗口紅穿高跟鞋的年紀,真正長大以後,進理發店的訴求永遠是“減齡”。
時間從不停留,人卻不斷回溯。有什麽錯了位。
這一晚,唐喻做了很多夢。背景發生在大學校園,故事的主人公卻是高中的同學們。
他們上課,吵鬧,野炊,郊游,有些是曾發生過的,有些則全是來自潛意識的憑空想象。
意料之中,畫面的每一幀都有徐以安。
夢境的最後,場景切換到大雪紛飛的公交站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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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不可思議的那一場大雪。
一半車道因為積雪而封路,環衛工人和鏟雪車從路的那頭忙碌到路的這頭,卻似乎永遠跟不上落雪的速度。
大雪壓壞了線路,教學樓的燈驟然熄滅,晚自習的教室裏爆發出一陣陣歡呼。
中庭的昏黃路燈還亮着,光下,雪花片洋洋灑灑,絢爛如同一出壯烈舞臺劇。整個校園銀裝素裹。
自習無法進行下去,以兩個班級為單位組織同學回宿舍。
走到一半,唐喻想起忘帶一個習題冊,匆匆忙忙回去拿。再下樓,大部隊已經走遠了。
她裹着羽絨服,笨拙地扶着樓梯往下走,階面濕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身後又下來一個班級,聲音越來越近。
唐喻怕擋到人家,加快速度往下走,最後兩步并一步直接跳了下來。
“不要命了?”
樓梯角的陰影下傳來男生低低的嗓音。
唐喻吓了一跳,轉頭看過去,那人穿着白色校服,脖子上圍着一條灰色手織圍巾,從陰影中走出來。
是徐以安。
“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也忘了東西。”
“哦、哦。那你去拿吧。”
徐以安仰頭看了眼黑漆漆的教室,垂眸:“算了,懶得爬樓。”
他轉身往外走,唐喻抓緊書包帶跟上去。
積雪淹沒半個鞋底,雪地靴踩在路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身後六班的吵鬧愈發襯托兩人之間的沉默。
唐喻:“要是你早一點發現,我就幫你拿了。”
徐以安:“嗯。”
又是安靜,一直到校內大巴站臺。
唐喻原本是偷看徐以安,不經意掃過路旁的廣告牌,忍不住哇了一聲。
徐以安側目,發現廣告牌上一個清瘦漂亮的男孩子,是手機廣告。
唐喻這陣子正迷選秀節目,指着廣告牌上的男生:“我家景然!十箱牛奶果然沒有白買!”
“你喜歡他?”
“對啊,我們班上只有我喜歡。”常常因為陣營不對而感到人生寂寥,她問:“你們班有女生喜歡麽?”
“沒有。”徐以安想也不想地說,腳下步子快了些:“走吧。”
“哦……”唐喻默默又看了眼廣告牌,追上去。
這段路沒有燈,旁邊燈箱太亮反而看不清腳下,唐喻雙腳絆了一下。
徐以安的手就在這時握了過來,隔着厚厚的一雙毛線手套。
“別看牌子了,看看路。”
唐喻的心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她不敢開口。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的手沒有再松開,唐喻也沒有再看廣告牌一眼。
校園似乎萬籁俱寂,又似乎嘈雜喧鬧,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鋪就前路。
這是她跟徐以安最接近情侶的一刻。
她想,如果學校不要求剪短發就好了。她要留一個長發飄飄的淑女發型,化一個淡妝,穿上最有女人味的小裙子,然後鄭重其事地把手交給徐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