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風逐葉碧波漾

天下良駒無非出自兩地，一地是漳國，漳國天寒地凍，那裏的馬兒反而體格彪悍，最使用于做重騎兵的坐騎，而另一地便是符國，那符西大草原簡直是馬兒的天堂，與漳國不同的是，符國的馬更矯健，機動性更強。玄刀門的坐駕均是符*馬，本就是百裏挑一，紹淩又是玄刀門的顯赫門徒，那坐騎配備更是刑書的馬比不得的。

逍遙看看紹淩，又看看刑書，紹淩的馬皮毛黝亮，體格剽悍，足足比刑書的小白駒高出一尺，而馬上的紹淩玄色軟铠，威風凜凜。另一邊刑書自知自己的馬比不得紹淩，也不好多争辯，可是中心又想與逍遙同騎，那一連欲說還休的樣子與紹淩的威風相比，就跟他的馬兒一般也被比了下去。

“上馬吧。”紹淩也不顧忌刑書的一臉尴尬，向逍遙伸手。

刑書不知逍遙與紹淩關系，只是紹淩武功了得也不知她師出何門，但既然自己晚一步認識逍遙，也不好為了騎馬的事糾結，不過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要表現出自己的大度，于是很貼心的将板凳給逍遙遞了過去，七尺的馬不是逍遙這身高就能翻身躍上的。

不過那板凳卻也不高，逍遙就算借了它的高度上去似乎還是有些吃力。紹淩見逍遙的抓着馬鞍，努力往上擡的腳離馬镫都還有幾寸的距離。紹淩無奈的嘆了口氣，嘀咕了一句“矮子”。

紹淩從馬上一躍而下，撫着逍遙的屁-股将她一推而上，這個時候軍馬的優勢便體現的出來，對于逍遙的狼狽上馬的忐忑，馬似乎比身上的人還淡定。不過坐穩後的逍遙還是緊張不已，首次騎馬，而且還是七尺大馬！逍遙盯着紹淩，此時紹淩挑着眉毛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逍遙抛出了一個“幫我”的眼神，紹淩別頭輕笑，飛身上馬，翩若驚鴻，連一旁的刑書都為之驚豔。

逍遙總是一副老樣子，一旦有了安全感便會自動嘚瑟起來，紹淩上馬後，逍遙馬上便把持不住，坐在馬上弄東弄西，一會兒甩甩缰繩，一會兒踏着馬镫拍擊馬肚，想驅馬試試，可是卻不得其要領，那馬兒依然穩如泰山，不為所動。

“想學？”紹淩看着躍躍欲試的逍遙問道。

“嗯。”逍遙自然想學，策馬奔騰的于天下的感覺，自然比坐在馬車上更是自在。

“我教你。”

一雙手從逍遙背後環過，輕輕的執着逍遙的雙手，紹淩的手指有些冰涼，但是在這夏日這溫度卻又舒服的恰如其分。紹淩的手指修長，甚是好看，可是手掌上卻有厚厚的繭皮，那是用多刀年的結果，繭皮磨着逍遙的手背，像是在提醒着逍遙那日的紹淩是如何的可怕，逍遙不禁回頭，可是還沒來得急看上一眼，便聽紹淩命令道：“坐好。”

逍遙急忙坐正了身子，紋絲不動。

“這是缰繩。”紹淩執着逍遙的手握住馬缰：“控制馬的方向。”紹淩帶着逍遙往左拉，馬頭向左偏去。

逍遙會意的點點頭。紹淩接着拍了拍逍遙的腳，指了指她腳下的踏板說：“這是馬镫，保持平衡也可以發布命令。”說罷紹淩輕輕用腳夾了夾馬肚子，那馬兒便小跑起來，引得逍遙還輕呼了一聲。

“還有鞭子。”紹淩沒有拿出來，只是看了看刑書的小白說道：“那是騾子才用的東西，好的馬兒不用鞭打。”

“試試吧。”

逍遙點點頭，開始依着紹淩所說嘗試着驅動馬匹，可是馬兒才行三五步，逍遙便被一上一下的颠簸吓得連聲呼叫，生怕自己會掉下去了一般，又覺得如此有些失态，便又回首去看紹淩，心裏倒擔心自己被這冷面神批評兩句，可是紹淩依然沒有給她回頭的機會。

逍遙感覺到紹淩往前坐了半分，前身緊緊貼着自己的後背，背上一時倒覺得暖暖的，而執着自己的手又握緊了些，有力卻又讓人踏實，一陣鼻息吹在頸間，紹淩的頭靠在了逍遙的右臉上，逍遙整個人被紹淩保護的結結實實，她偏頭往紹淩處看去，紹淩也正看着她，那來自符西的臉輪廓分明，五官如同刀切，目光如炬雙眉若劍。

四目相對，逍遙覺得自己臉燙燙的，可是為什麽會對紹淩有這樣的感覺，逍遙又看了看一邊的刑書，雖說他跨-下的馬兒不及紹淩威武，但是也是儀表堂堂的偏偏少年，可是就連今日他求親時，自己也不曾有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逍遙收加目光，定了定神，低聲說道：“不學了，先走吧。”

以紹淩對逍遙的了解，輕易放棄不是她的作風，若是平日不學會這騎馬她不會善擺甘休，可能是昨日的驚吓還沒恢複，紹淩想着，便驅馬前行。

逍遙在紹淩懷間，覺得安穩異常，那均勻鼻息吹在她身上，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逍遙松下腰間的勁，微微往紹淩身上靠去。這腰間力一洩，紹淩只以為逍遙還不善騎馬，于是下巴固定在逍遙肩上，雙手把逍遙環的更緊。

刑書騎着馬緊随其後，只是逍遙在前面向紹淩學騎馬甚是認真，其實他在一旁說了不少關于馬術的注意，只是逍遙似乎都沒有聽進去，這下看禦馬的人是紹淩了，刑書便覺又有了機會，于是駛馬向前，與紹淩并駕齊驅，只是白馬矮小，蹄下形式要急切些。

“紹女俠。”刑書望向紹淩，此時紹淩懷裏的逍遙也伸出了頭：“上次見你身手矯健，不知師出何門？”

紹淩斜瞄過，她與刑書不熟，并不想過多理會，只是冷冷回道：“關你何事。”

刑書在周山這樣的名門正派中長大，又是長于書香之家，身邊的同門和叔伯們，均是彬彬有禮，紹淩這樣說話直來直往的，倒是頭次遇到，不過畢竟家世在那裏，也不好發作，只是幹澀的笑了笑。

逍遙見刑書臉上挂着委屈之色，自己本在向紹淩學習馬術已不怎麽搭理他，這樣又被紹淩潑了冷水，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側着頭向紹淩問道：“我也好奇，你怎麽那麽厲害，究竟是哪門哪派的。”又饒有其事的說道：“以後要見到你的同門我也好躲遠些。”

“.......”

看逍遙一直眨巴着眼睛，紹淩還是開口說道：“玄刀門。”

在中原活動的多為玄刀門日宗，收錢辦事，名聲從來都不漂亮，而日宗與月宗的區別外人并不太清楚，刑書聽到玄刀門三個字，便已經将紹淩歸類為犬馬之輩，心間漸生了厭惡之意，若讓人知道天下第一劍的周山派弟子與玄刀門同行，啓不是有辱師門，刑書只盤算着是否能早日與之分開，可是又見逍遙與紹淩親密，也不好說明說心意，只能見機行事了。

“聽大叔說玄刀門可是符國第一。”逍遙想着紹淩這下要跟着自己到邱臨也得一月路程，不如學點東西，免得又出現之前的狀況，于是拉着紹淩的衣角說道：“你教我功夫可好？”

“刀術雖好可總是不如劍術輕盈潇灑。”還沒有等紹淩應允，刑書便先開了口：“若真要習武，不如劍術入手。”

刑書說的并不錯，刀多用砍劈之術，對力量的要求極高，而砍劈之下産生的強烈的振動感又需要極強的手部力量，若沒有上萬次的砍劈，僅僅是刀術即使是學習了也并不會産生太大的效用，而劍術多用技法，對力量的要求相對小些逍遙來說，劍術其實更為合适。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紹淩竟然向他扔回了“花拳繡腿”四個大字。

“既是花拳繡腿，那還請紹女俠賜教了！”刑書向紹淩拱手道，口氣堅定。

而逍遙似乎感覺到了些輕微的火藥味，看着刑書單薄的身子，逍遙不禁有些為他擔心，他現在可是向紹淩挑釁。

“沒興趣。”紹淩不痛不癢的回答。又看着前方的熟悉的馬車，估摸着快跟烏恩會面了，垂首對逍遙說：“抓緊，我要跑馬了。”

看着向前策奔的黑馬和那個傲慢無禮的紹淩，刑書只低咕了句：“妖孽。”便騎着馬也跟了上去。

這山丘的風景雖不及刑書說的“風景獨好”，不過放在這夜縣也可以說是甲一方，畢竟夜縣即使白晝也不見日光，蛛網般的絲瓜藤結實的纏繞在整個城鎮之上，這縣中竟無一棟樓在三層之上，而這山丘附近剛剛樹木稀少，沒有瓜藤的覆蓋，它便如穿破屏障的矛頭一般，屹立于成片的藤蔓之上。

上山的路有些崎岖，不過并不算難走，除了逍遙，其它的人都還是如履平地，可能習慣了率先打探，紹淩本能的走到第一位。刑書男子又長年習武，體力不弱，本可以緊跟紹淩身後，可是卻見逍遙爬的氣喘籲籲，便特地放慢腳步守在逍遙身邊，倒也盡職盡責的幫扶着逍遙，待二人花了兩柱香的時間上頂時，紹淩與烏恩也坐在那裏等候多時。

逍遙與刑書上山路上倒是有說有笑，此時倒是紹淩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既然安全上頂了，紹淩也沒什麽擔心的，獨自一人走到山頂的角落，找了一個視野寬闊的位置席地而坐。一會烏恩也跟了過來，在地上抖了抖煙灰坐在了紹淩身邊。不遠處是逍遙與刑書興奮的呼聲。

烏恩用手肘戳了戳紹淩，用眼神指了指興奮的逍遙他們：“兩個土包子。”

紹淩會心一笑，這百畝的縣夜之上全是連綿不斷的絲藤，若不是從下面上來，誰能猜到山下竟然有一坐縣城，陽光打在葉片之上，翠綠之色幽然，葉面上薄薄的一白毛，居然也能反射出一些微弱的光亮，可是對見慣蒼茫天地的符人來說，這樣的景色着實一般，只是在陰郁的縣中呆久了，偶爾看到陽光心情自然要好上幾分。

“還是挺配的。”烏恩吸了口煙，陽光下的逍遙與刑書還在那裏遠眺：“紹姑娘以為呢？”

紹淩也順着目光看着陽光下的兩人，逍遙頭上微微的汗水已将頭發浸濕，可是依然玩得興奮，笑臉爽朗，而刑書在一邊看着逍遙入神，似乎笑得也很滿足，這便是郎情妾意？紹淩不懂感情，她是一把刀，刀沒有感情，烏恩的問題她無法回答。

紹淩又側回頭，看着山下綠色的海洋，那海洋順利風的吹撫蕩起陣陣漣漪，這位符西刀客的心，也開始悄悄的蕩漾。

他們下山時太陽已快落山，不過已下山，這太陽在或者不在已經不重要，反正擡頭也只是三仗高的樹蔓。逍遙老老實實的坐回了自己的馬車，烏恩也确實老夫馬，這車已修複如初，她看了看手中刑書贈與她拭汗的手絹，想着今日山上兩人對着天空呼叫眺望，自己還忍不住往下扔國石籽，玩得甚是開心，心裏也難免高興，可是她卻不知為何掀開車簾時，眼中老是紹淩那落寞的背影。

“少爺！刑書少爺！”

遠遠的聲音打破了一行人的平靜，刑書聞聲提馬回頭，烏恩和紹淩也勒住了馬，逍遙伸出頭去往回看，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厮，正騎着毛驢向他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