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二·霜染未央柳慕白
【霜染】
年少的時候,白霜絕對是一個搗蛋王。
翻牆逃課,爬樹掏鳥蛋,下水捉蝦,那些熊孩子能想到的搗蛋玩法他幾乎都試了個遍。
雖然每次都會被白盟主也就是他爹給提着耳朵揪回家,但白霜他就是屢教不改。這不,這會兒剛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轉頭就開始考慮等會帶着隔壁家的小孩去廟會上撈魚。
沒錯,就是撈魚。這偏僻地方雖然氣候寒冷人煙稀少,但每逢一年一度的祭天之時也會辦上一場簡單的廟會。廟會上除了例行的祭祀天地神佛的儀式外,還會有些平時難見的玩樂,這撈魚,只是其中一種。
白盟主對于白霜只愛玩的行為十分痛恨,連這平常的廟會都不會輕易讓他去參加,但白霜這小子總能偷偷溜出去,還帶着別人家的小孩。
與白盟主總是想方設法阻止的行為不同,白霜總帶着玩的隔壁小孩家裏的大人作為一位道長卻沒有一點修道之人神神叨叨的氣質,最愛慫恿白霜拖着他家冰冰冷冷的小孩出去各種玩,還會為他們提供掩護。
當然,是有要求的,那就是白霜每次出去玩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給他那個酒葫蘆裏灌酒,要是能帶回只烤雞就更好了。
這讓之前一直以為道長與和尚一樣清心寡欲的白霜徹底改變了觀念,以至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覺得道士就該喝酒吃肉……
今天也不例外,拎着老道扔給他的酒葫蘆,領着總是板着張臉的發小,白霜雄赳赳氣昂昂地邁上了通往舉辦廟會的小城鎮。
不過,如果白霜知道後來會發生那麽讓人無語的事情的話,估計不用他爹上手,他自己能打斷了自己腿呆家裏不出來。
但是他不知道,所以他開開心心地帶着眼裏透露出些嫌棄的發小直奔廟會。
等到酒館掌櫃的一面瞥着外面熱熱鬧鬧的送神隊伍一面給白霜灌酒終于灌滿了那酒葫蘆後,心癢難耐的白霜随手把葫蘆扔給一邊冷着臉的發小,自己竄出了酒館的大門。
至于為什麽不叫上君塵生……白霜表示自己那個發小最讨厭這種人擠人的熱鬧地方,躲他都嫌來不及別說主動湊上去了。
街上很熱鬧,熱鬧的有些異常了。
“你這惡人!”少年清朗的聲音帶着憤怒,“對這麽可憐的姑娘也能下的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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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肉體碰撞的聲音,夾雜着忍不住的痛呼。
白霜努力擠進圍觀的人群,看見了正中的兩人。白衣的少年正踩在皮膚黝黑的大漢身上,眉宇間滿是正氣。
“今日我就抓捕你歸案!”白衣少年義正言辭道,右手一抖,手裏便多了根鎖鏈。
在他腳下的大漢被踩的滿臉通紅,掙紮着想說什麽,卻被那少年粗暴地用一根粗布條堵住了嘴巴。
“爹爹爹爹!我要吃糖!”人群裏突然冒出來一位姑娘,傻笑着撲到大漢身上。
黝黑大漢的眼睛裏瞬間泛起了晶瑩的淚花,而他身上正準備栓他的少年在同一時間愣住了,許久後才反應過來,漲紅了臉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語氣向那位女子問到:
“姑,姑娘,你喊他什麽?”
看起來被人照顧得很好的女子歪頭,笑得一臉純真:“爹爹呀~”
瞬間,少年沉默了,圍觀的衆人也沉默了。
所以這是一次因為誤會而産生的錯誤并且失敗的英雄救美嗎……
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少年立刻将大漢攙了起來,并且真誠地道歉:“抱歉,是我冒失了。”
吐掉嘴裏的布條,大漢粗聲粗氣說道:“你這小娃娃好心是好心,不過老黑我被你們這些大俠抓了沒有一百次也有七八十次了,你這小娃娃倒是第一個會和我道歉的,就沖這一點,老黑我就覺得你比那些所謂大俠要更好!”
少年幾乎是立刻紅了臉,連連擺手:“不不不,在下還稱不得俠……”
說着少年突然愣在了原地,原本清澈的眼眸變得深邃難明。
大漢與周圍衆人渾然不覺,只有擠在人堆裏的白霜面上劃過一絲疑惑。
錯覺嗎?那個人……感覺好像和剛剛不同了……
“爹爹~”女子扒着他的衣服,仰頭笑眯眯地說,“糖!我要吃糖糖!”
自稱老黑的漢子面色一變,似乎有些崩潰:“姑奶奶,我是你夫君啊……”
在他這話說出口的瞬間,原本對着一幕還有些言論的衆人頓時:……
看看清秀可人的女子,再看看五大三粗的黝黑漢子,白霜有些不忍直視地扭開頭。
這不同畫風的人湊在一起真“養眼”……
想到少年之前的表現,白霜視線一轉就看向了一男一女旁邊,結果看見了一個畫風更不對勁的人。
白衣少年不知從哪兒拖來了一條凳子,自己毫不客氣地坐在上面,饒有興趣地看着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原來的正義感消失的一幹二淨,少年那張養眼的臉現在給人的感覺只有邪肆。
總而言之,看起來不是個好人。
白霜摸摸鼻子,幹脆掉頭去找自己的小夥伴。看今天這圍觀人群越來越多甚至有堵住道路的架勢,他原本的娛樂活動當然不能進行了。
而且……已經目睹了一場“大戲”的白霜也沒什麽玩樂的心思了,被那“養眼”畫面震撼的他心力交瘁的只想回家。
不過白霜沒想到的是,他找不到君塵生了。
酒館掌櫃表示那個冷冰冰的少年在他出去後也出去了,至于去了哪兒就不清楚了。
白霜想了想,沒有動,而是坐在酒館裏等人,順便點了幾盤菜吃。
“你一點都不急嗎?”清朗的少年音帶着好奇之意,白霜擡頭,看見救美事件中人物之一的白衣少年施施然走了進來,坐在他對面。
白霜淡定地夾了一筷子菜吃了:“不需要。”
別看他那個發小冷冰冰的就以為他不通人情世故是個天真死板的人啊,所有以為君塵生是這個樣子的人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是的,白霜與君塵生都見過血了,很早以前就見過。
換句話說,他們手上都有人命,不止一條。
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武功很好,來歷不明。懷揣着不同謀殺套路的送死者唯一的共同點就只有他們的目标,以及每次都要穿黑衣在夜裏下手的習慣。
他們的目的,是殺了君塵生。
白衣少年貌似無辜地說:“如果我說他死了呢?”
白霜夾菜的筷子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菜。
少年沒有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又露出了那種看戲似的表情:“真的死了,我手下人看見的,屍體還是他們拖出去處理的。”
白霜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少年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漂亮的手點了點下巴:“你不信我。”
終于吃完飯的白霜對着這位莫名其妙湊上來的少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勞駕讓個路,好走不送。”
少年被他這前言不搭後語而且毫不客氣的話說得愣了愣,片刻後又很快湊到白霜身邊:“你不關心你的同伴嗎?”
白霜被這少年契而不舍的态度弄得十分不耐煩:“你死了他都不會死,更別說你還沒死,讓讓,我要走了。”
白衣少年最終沒能留下這個在他眼裏顯得很有趣的人,而是眯着眼瞧着那人晃晃悠悠遠去的背影,愉悅地笑了。
真是有趣啊,誰能想到武林盟主家的小公子會在這麽一個偏僻的小地方生活呢?若不是之前他派出去的手下收集到了“那位”的消息,他也查不到這裏來……
不過就算查到了,憑他現在的狀态……
魔教教主皺起眉頭,招了招手。
立刻有一個人形如鬼魅地冒了出來,站在他身邊恭敬道:“教主,都查明了。”
秦央柳看了他一眼,眼神涼涼的:“具體?”
身為魔教影衛團中佼佼者的青衣立刻回答:“'那位'就在這裏,之前拿着酒葫蘆的那個黑衣少年是他唯一的徒弟。武林盟主家就在他的隔壁,盟主家的公子和他的徒弟關系極好……”
“好了。”秦央柳打斷了下屬的話,影衛不敢直視的眼眸裏清醒與迷茫交雜錯換,“繼續潛伏,這幾日就不要再來尋我了。”
魔教教規森嚴,所以收到命令的青衣完全沒有質疑地點頭稱是,整個人頓時消失在了黑暗裏。
秦央柳依舊站在原地,他輕輕甩了甩頭,深邃的眼眸迷茫一瞬後重新清醒,邪肆的感覺被溫和可親的氣質替換。
他看了看四周,水潤的眼睛裏一派天真懵懂。
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拒絕。
比如……不遠處剛剛出現的青樓人手……
眼見着教主跟着人走了,暗中的青衣露出了一個不忍直視的神情。
教主有病,這個只有他們這些貼身保護教主安全的人都知道。
教主有兩種表現的犯病方式,只有心腹才知道。
青衣,就是知情人之一。
上次那個拐賣教主的人販子組織現在全家還在牢裏等着秋後問斬呢!
于是,已經做成全王朝各處都有一家分店的清越樓在這小小城鎮的一個小小的據點,就這樣被人連根拔起。
然後被人順藤摸瓜一路查到最後,差點連總部都沒保住。
【未央】
白霜徑直回了家。
不出意料地,老道士看見君塵生不在他身邊後,幹脆利落地一個縱身,消失不見。
道士去救人了。
別誤會,君塵生不需要他這個師父去救。
他去救帶走君塵生的人。
老道雖然不像其他道長那樣神神叨叨的,但他還是會道士們都會的掐指一算。
只不過那些道士是騙人的,老道是真的會這些蔔算之術。
老道給兩個人都算過,說白霜将來會做大生意,君塵生會成為一個殺人狂魔。
當時白霜看了眼安安靜靜看起來特別乖巧的小夥伴,直接噴老道是個騙子,就會騙小孩。
老道看起來年輕小夥子一枚,卻沒小夥子的銳氣,真和他們對他的稱呼一樣像個老頭子,看着他倆的笑容裏都透着股慈祥包容的意味。
老道和白霜說,很快你就知道我算的準不準了。
半個月後,白霜信了。
他第一次看見的死人,是君塵生殺的。
當時他們在小溪邊練武,君塵生練刀。
然後不知從哪裏跳出來個黑衣人,一聲不吭地往君塵生那裏蹦,手裏拿着的寒光閃閃的劍順便往站在君塵生身邊的白霜脖子上招呼。
黑衣人速度不快,但練武向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白霜完全傻在原地,他甚至沒反應過來躲開那柄看起來就很鋒利的劍。
還是君塵生一把把他推開,然後很淡定地把刀插進了來人的胸口。
這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很快倒地,于是君塵生把刀拔了出來,繼續練刀。
雖然那個黑衣人一直死不瞑目地瞪着他,但黑衣的冰冷少年一直很認真地練武,完全無視腳下那具新鮮出爐的屍體。
白霜傻眼,哆哆嗦嗦地挪到小夥伴旁邊:你你你,你殺人了!
黑衣少年安靜如初,淡定回答:他要殺我。
這麽說着的時候他那剛殺了人還沾着血的刀揮了出去,原本淡淡的血腥味随着他的動作變的濃重起來。
白霜那時也不過是個孩子,頓時忍不住抱着一邊的樹吐了個天昏地暗。
他倒不至于因為這事疏遠君塵生,畢竟他爹曾經對他有過殺人一事的教育,他雖然還沒有親自動手過,但他也明白未來某一天,他的手上也會沾上鮮血。
後來他問過君塵生,那是第幾次了?
君塵生依舊一副冷淡的樣子,回答說不知道,不過那是他第一次動手。
白霜終于明白老道為什麽說君塵生會是殺人狂魔了,他們之前接受的是一樣的教導,但君塵生從心底,就缺少對于生命的敬愛憐憫。
別人對他有威脅,他就直接殺了別人,但不會思考威脅的理由,也不會因為自己奪取了一條性命而産生任何動搖的情緒。
雖然君塵生的動手是有着自己的底線,但對于他而言,殺人,和平日裏的喝水吃飯沒有區別。
都是為了生存。
他就像是叢林裏的一只獸,天真懵懂而又殘忍冷酷。
知道這件事情後,老道把君塵生領回家再次好好教導了一番,白霜圍觀。
後來白霜總是和君塵生一起行動,一旦兩人失散,白霜就會回來,老道看到後就會出去找君塵生。
每次結果都是帶回冷冰冰的少年一只,傷者無數。
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
老道是一個人回來的。
然後三個人排排坐,兩大一小坐一起愁眉苦臉,長籲短嘆。
白霜想的是,完了,以後人多的地方都不能去了。
想的稍微多了點,就想到了那行為舉止古怪的白衣少年,那人似乎知道君塵生的下落。
于是盟主在自家兒子說完後拍板決定找那白衣少年幫忙找人,不然讓君塵生頂着那張禍水一樣的臉在外面晃悠……
三個人一起打了個寒噤,他們怕去晚了看見的是屍山血海。
茫茫人海裏找一個白衣少年的難度不弱于大海撈針,特別是白衣少年的款式特別泛濫的現在。
好在少年那張容貌上乘的臉外加今天在鎮子裏鬧出的笑話讓不少人記住了,不然找到天黑都不會得到人家的消息的。
還這麽清楚,清越樓……酒樓嗎?
原諒一個清心寡欲的道士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以及一個潔身自好兒子都有了的盟主大人一點也不清楚鎮子上的具體情況吧。
秦央柳乖乖地跟着前面的人,人家叫他走就走,叫他停就停,簡直不要太乖。
清越樓負責“招收”美人的人很滿意,今天收獲巨大,本以為之前那個“禍水”能在這偏僻小鎮裏遇到已經是祖上積德了,沒想到不過随便走走又看到了一個美人兒。
雖然沒之前那個美,但容貌也是上乘,還有這種幹淨乖巧的氣質,有不少客人就喜歡這種風格的呢。
秦央柳迷茫地看了眼被外面人鎖上看守的房門,沒有試圖出去,而是繞過了紮堆兒的滿眼恐懼的少年們,走到了一處還算幹淨的角落裏坐下。
結果發現這個角落已經有人坐了。
黑衣的冰冷少年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地盤被人侵占而生出什麽不悅,他安靜地看着眼睛幹淨的少年坐在他的面前,然後又去看他自己的手。
嚴格來說,這個角落也不是他的。
君塵生認真地看着自己的雙手,身上之前帶着的刀叫人收走了,不能練刀的他就看着自己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在腦海裏演變刀法。
你問為什麽不反抗?對于君塵生而言,雖然那群人拿走了那柄練習用的刀,但并沒有對他構成威脅,所以不在威脅的範圍裏,沒有必要動手。
而且他剛剛有些感悟,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所以那些人挂着讓人看了覺得讨厭的笑容帶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君塵生沒有拒絕。
不過他不太懂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要他沐浴更衣?
秦央柳看着黑衣少年跟着人走了出去,懵懵懂懂間跟着人一起走。
黑衣服的冰冷少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帶路的人更沒有說話,他能帶着這兩位“美人”幾乎是樂意之至。
但是到了地方後,美人不樂意了。
“為什麽要沐浴?”秦央柳一臉純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點不髒,很幹淨。”
君塵生沒說話,但看眼神是同意的。
此時,從大門進入的四人……
為什麽多了一個人,是因為走到門口的時候盟主大人一個揮袖就從一邊的草木叢裏拽出了一個人,這個人自稱青衣,是來找他們家少主的。
于是四個人一合計,就湊一起來清越樓尋人了。
進樓前,便連手下還管着幾家青樓的青衣都被這樓的清雅裝飾騙了,以為是家琴樓,畢竟裏面一直有琴音傳出來。
結果……
剛一進樓,各色美人就湊上了前。有男有女,氣質各異,有妖嬈妩媚的,也有清冷高貴的,若是尋歡者怕是溺死在了這溫柔鄉裏,但進來的四個人絕對不是。
一直強調自己年紀已大的老道一驚之下身形飄渺沒了影子,盟主大人拎起驚呆的兒子直接往高處蹦,剩下的青衣小哥用起魔教的獨門秘法躲了起來,滿腦子轉的只有一句話。
這家青樓死!定!了!
【柳慕白】
老道找到徒弟的時候,徒弟旁邊站了個似笑非笑的人。
秦央柳醒來的瞬間就明白自己在什麽地方了,也明白那個“他”似乎留下了一個麻煩。
慢條斯理地整理好差點被人扯開的衣襟,秦央柳走到之前被“他”一腳踹開的人身邊,蹲下身,笑容可親:“膽子不小啊,做買賣都能做到我的頭上。”
君塵生站在一邊安靜看着,黝黑的眼眸劃過危險的光芒。
這個人……和之前不一樣……
很危險……但是沒有造成威脅……
黑衣少年遲疑了,手指彎曲後展開,最終沒有動手。
秦央柳看似背門大開,實際每一絲肌肉都緊緊繃起,只要他身後的黑衣少年有任何的動作,他都能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不過君塵生沒有動,所以秦央柳慢慢放松了身體,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眼前半死不活的人身上。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躺在地上的人的臉:“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
等到秦央柳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後,緊閉的木窗突兀被人打開,一位穿着半舊道袍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男子鑽了進來。
他落在少年身旁,明顯松了口氣:“阿生。”
“師父。”君塵生還是那個安靜冰冷的樣子。
“前輩。”秦央柳對着老道行了一個頗為鄭重的禮節,“晚輩……”
不待他說完,老道一臉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伸手入懷:“行了,知道你們那些……要這東西,我帶着還嫌煩,今天正好給你。”
青翠的玉佩呈現竹木的形态,玉色溫潤,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落在了秦央柳手中。
秦央柳小心收好玉佩,對着老道恭恭敬敬地行禮:“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道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這東西五年一次,別忘了。”
然後轉去看徒弟:“阿生怎麽樣了啊……有沒有傷到哪裏?”
君塵生搖頭:“沒有。不過師父,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要我沐浴更衣?”
老道大怒:“什麽?!徒弟你被占便宜了?!!!”
“占便宜?”君塵生沒有表情地歪頭,有一種呆萌的感覺。
“就是……哎呀你還小……”老道撓撓頭,一跺腳,“阿生和我說說你遇到什麽了?”
對于自己的師父君塵生自然不會有什麽隐瞞,便将所有的事情以一種客觀冷靜的态度說了一遍,語氣裏不夾雜任何的感情色彩。
但僅憑這件事情本身就足夠老道發怒了。
他的乖徒弟,什麽都不懂的乖徒弟,因為感悟居然讓人家給拐走了,還差點被明碼标價賣身!
盟主大人拖着白霜跑出了清越樓,正巧撞上了從另一邊走出來的秦央柳。
“是你。”白霜篤定道,“阿生在哪裏?”
秦央柳沒想到會遇見白霜,稍稍愣了下:“阿生?是廟會上和你一起的那個人?”
“廟會?!”盟主大人咆哮,“白霜你小子又偷跑出去!!!”
現在才反應過來老爹你略遲鈍啊……
“咳,老爹我出去是受了阿生他師父的委托。”白霜立刻岔開話題,“先找阿生要緊。”
“我想……你們不需要找了。”秦央柳在一邊看着父子二人的互動,慢悠悠道,“老前輩已經找到他了,只是現在的心情不太好……”
秦央柳這邊“好”字剛剛落音,他們面前的清越樓就整個抖了抖,像是個活物一樣。
不過衆人都清楚,死物會這樣動是因為有一個內力絕強的高人在樓內全力運轉內力,動搖了樓的地基,但又沒有直接摧毀它。
而現在這樓裏能具備如此高深修為的,除了老道,就只有可能是清越樓自己的人。
但如果是它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舉動,而且也不會讓盟主他們這些人來去自如,所以做出這些事的,只可能是老道。
老人家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氣成這樣了啊……
六年後。
再次見到秦央柳的時候,白霜并沒有什麽恍如隔世的感覺。
好像自己昨天還和這人站在青樓外談着樓裏的人,分開不過一晚上的功夫便又見面了。
但實際上,時間已經走過了六個春秋。
這一次的重逢不是巧遇,是白霜尋了許久找到秦央柳的一點蹤跡後找上了人家的門。
他的目的,是六年前老道交給秦央柳的那枚青竹玉佩。
那是個救命的信物,六年前救了秦央柳父親的命,六年後白霜希望它能救自己父親一命。
“我為什麽要借給你?”身着白衣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姿挺拔的紅衣青年,懶散地靠在魔教總堂的尊位上。
白霜不卑不亢,拱手言道:“在下定會給教主一個滿意的價位。”
“哦?”端坐上位的男子不感興趣地答了聲。
白霜從袖中掏出一個木盒,遞給了身邊的侍從:“此物價值可夠?”
秦央柳接過侍從恭敬呈遞的木盒,随手打開瞟了一眼。掂掂手上的東西,秦央柳一改之前的懶散:“白少主這廢了不少功夫吧?”
白霜手中折扇一展,潇灑地搖了搖:“教主可能回答白某,此物可是足夠?”
秦央柳不答,反手将東西丢了回去。
白霜接住,随着木盒一起來的還有一塊竹木玉佩。他現在是真的有些不解:“教主這是為何?”
秦央柳換了個坐姿,依舊是懶散的模樣,卻透露出一股邪肆之感:“本座樂意。”
白霜:“……”
秦央柳深邃的眼眸深處清醒與茫然交錯出現,但他卻不在意,而是看着白霜說:“你很好。”
白霜看不見他眼睛裏神情的交錯變換,所以只能表示疑惑:“?”
秦央柳:“我很喜歡你。”
白霜:“……”
魔教教主愉快地丢下一句讓白霜還沒能明白的話後,趁着自己最後清醒的時刻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聽完魔教教主的要求,白霜表示:“……”
就沒見過這樣的魔教教主!
作為魔教的頭頭為什麽想不開要潛入正道?還要他這個正道的武林盟主家的少主親自引入……
白霜往上方看了一眼,發現秦央柳閉着眼,似乎在小憩。
實際,在秦央柳的意識深處,他在和“自己”說話。
【好了,滿意了?當完了大俠後就給我消失。】
【我已經容忍你們的存在很久了,但是現在你們必須給我回來。】
【為什麽?】
【獨斷專行不是這麽玩的!】
秦央柳想到了某個人,意識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為了他?】
【你個斷袖!】
秦央柳冷哼一聲:【你就是我,我是斷袖你也是。】
【……】
【就算沒有他,你們還是會消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秦央柳。】
【……】
【所以,最後的時間,允許你們自主。】
【我不會插手。】
作者有話要說:
青丘家的電腦是徹底壽終正寝了……
好久沒有更新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