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游戲

是怎樣開始喜歡上你的?

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彼此喜歡,最後互相在一起,直到白頭偕老就好。

我以為,你和我的心思一樣。

卻又突然發現,其實只有自己一個人是這樣想的。

多麽的可笑啊!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大二那年,兩個男孩肩并着肩,小手指輕輕地互相勾着,一起漫步在樹蔭底下。

陽光暖暖地穿過樹葉間,葉子的陰影投在兩個男孩的白襯衫上。

風輕輕掀起,吹亂了男孩額前的發絲。

“銀擇,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從何時開始?

叫“銀擇”的男孩笑了。

記憶像海浪,順着海風向你迎來,拍打着岸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沙碩與碎石。

是怎樣開始喜歡上你的?

比你的喜歡要早,比你的喜歡要久。

你說你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喜歡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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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初二,你作為轉學生來到我們班的時候,我站在講臺上拿着作業本,大聲念着上面的名字時,你從睡夢中驚醒,擡頭便看見一本作業本從講臺上飛了過來,砸中你的臉。

而在我的記憶中,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是這樣。

思緒被拉回到幾年前。

男生背着書包晃悠晃悠地走在前往學校的某條小路上。

已經遲到了,卻并不着急。

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将書包扔向學校的圍牆裏面。

然後向上輕輕一跳,雙手抓住上面的欄杆,最後腳在踩在欄杆的下側,向上一翻。

本能輕而易舉地像往日一樣翻過圍牆,卻在無意中看到了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

那個身影同樣也背着書包走在路上,然後直接拐進學校的大門。

眼前就這樣閃過一個令自己在意的身影。

然後大腦在向上跳時當機了一下,以至于忘了接下來的動作。

最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唯一慶幸的是不是臉着地。

從那天起,教室裏便多出了一個“三好學生”模樣的男生。

“大家好,我叫'默白'。”

簡短的、幹淨的自我介紹。

白白淨淨,瘦瘦小小的男孩。

性格冷淡,沉默寡言,如同他的名字。

不知為何,普通平凡的你,卻讓人在意。

從那時起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便漸漸喜歡上你。

發現你總喜歡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不太願意與人交流。

然後在某一次發作業的時候,因為看到了你的名字便激動地大喝一聲,然後失手将手裏的本子甩了出去。

正巧砸中你的臉。

真是尴尬。

總而言之,在我的記憶裏是這樣與你相遇,也是這樣喜歡上你。

只是我沒有告訴你。

——

二十多歲的銀擇聽到這個問題,他聳了聳肩,笑了笑。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他沒有告訴默白答案。

只是覺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後在一起就好。

是怎樣喜歡上你,真的一點兒也不重要。

到最後在一起,便幻想着有一天真的白頭偕老。

直到我們老了,然後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美麗的雪景,曬着冬日的陽光,回想以前那些最美好的點點滴滴。

是怎樣在一起的,真的不重要。

你只要知道,“我愛你”就好。

但,遺憾的、可笑的,這些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

只有我一個人曾憧憬地這樣幻想着。

而你卻推下了我。

我從窗戶那裏摔了下來。

想哭,不知為何沒有眼淚。

想笑,就在半空中笑了,最後倒在血泊中微笑着死去。

默白,你可能永遠也不知道。

我比你更早的跟我的父母說了“我喜歡男生”的事情。

從此便與他們斷了關系。

而你,真是個孝子。

乖乖順着你媽的心願,在我被指着鼻尖罵惡心的時候冷眼旁觀。

默白,我被關在那個小小的,黑黑的屋子裏。

我的家就在那個公園裏。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做什麽。

我只知道全世界都抛下了我。

甚至連你也是如此。

所以,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一個你曾經最喜歡玩的游戲。

游戲的規則很簡單。

如果我抓到了你,你就要滿足我一個願望。

如果你逃得很遠很遠,沒有讓我抓到。

那游戲便是你贏。

從你推下我的那一刻游戲就已經開始。

我不死的靈魂一直跟着你,跟着你。然後找到你,抓到你。

我笑了,想着想要一個願望。

游戲結束,我帶你來到了我的家。

是時候告訴你那些你所忘記的東西。

我的家在一個公園裏,那個地方除了我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居民。

我的鄰居待我很好,他們将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色讓給我,讓我住在那附近。

我的家很小很小,很黑很黑。

小的只能容下我一個人,黑的我什麽也看不見。

我的家住在一個叫“墓園”的地方。

那裏的居民和我一樣,都住在一個叫“棺材”的小屋裏。

我的家坐落在公園的一棵大樹下,我家的前面是一條清澈、美麗的小河。

秋天的時候,我家附近的那棵大樹上掉下幾片落葉,漂在水面上。

我笑着拾起花紋精致的落葉,曬幹做成最美的書簽。

那裏的居民心地善良,将這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送給了我。

可是在美麗,也不及你好看。

所以,游戲我贏了。

我的願望便是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永遠成為我家門前的那道風景。

永遠永遠永遠永遠……

永遠屬于我。

最後,你答應了。

我笑了。

——

站在窗戶旁邊,二十多歲的默白愣愣的,低頭望着下面的屍體。

屍體微笑着,仿佛在說:“默白,我們來玩一場游戲吧。”

從那時起,默白整夜做着奇怪的夢。

一大片烏鴉,一大群蝙蝠。

人們用手指對他指指點點,戳着他。

嘲笑他,謾罵他。

最後将他推下懸崖。

他掉進蜘蛛的網裏。

那是蜘蛛早已布下的局。

因為這些奇奇怪怪的夢,再加上他因殺人的良心不安與對他的內疚。導致他病了。

他開始時常忘記一些東西。

他開始自言自語。

他說他的朋友叫“小黑”。

他說小黑帶他去玩雪。

他說小黑請他吃煎餅果子。

他說那件外套是小黑的。

他說……

可惜,沒有人相信。

因為沒有人看到過有個叫“小黑”的人陪在他的身邊。

所以,人們以為“他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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