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若有良知

“他來幹什麽?”

“陳公子沒說,他正在前面花廳等您呢。”

她轉頭對林飄飄說,讓她好好休息,然後才和浮生一起出了客房。看到想容站在屋門口盯着她們,她停下腳步,“想容,有事嗎?”

“那個屋子裏住的是誰?”

“是林家小姐,她在王府住幾天,你去學習吧,她不會打攪你的。”

說完,她對浮生使了個顏色,浮生點點頭,叫來若夢讓她呆在林飄飄身邊,不讓別人去打擾。

陳羽弦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衣衫上有幾處明顯的污漬,坐在花廳內,端着茶盞,目光一直望向門口的方向。

見到她出來,他立馬沖過來,“林飄飄是不是被你帶走了?”

“是我,有什麽問題嗎?”

“那我就放心了。”他将茶盞放下,臉色的豫色未改,似乎在斟酌該怎麽開口。

“你放心了?”相思挑眉,冷眼看着他,“你告訴本公主,昨日是你帶着她去酒樓的嗎?”

陳羽弦猶豫了一會兒,遲疑道,“是……”

“你帶着她喝酒的?”

“不是……我本來是和她鬧着玩的,誰知道她一喝開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那你告訴我,昨晚毀她清白的人是你嗎?”

陳羽弦驚訝的轉過頭看向她,随即很快的收斂了眼底的驚訝,慢慢的轉過身,坐到椅子上,平複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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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

“什麽?”相思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抹去嗎?

她盯着陳羽弦,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我只給你一個選擇,八擡大轎将她娶回陳府。”

陳羽弦幾乎下意識的反駁道,“憑什麽?我又不愛她。”

“那些被你睡過的舞姬花魁,你都愛她們嗎?陳羽弦我告訴你,林飄飄不是你以往生活中那些舞姬花魁,她是林相的嫡親女兒。你污了她的清白,你不娶她,你讓她臉面往哪擱?”

“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是她要跟着一起去,還喝這麽多酒。大家酒後一時忍不住而已,我……你幹什麽!”陳羽弦正說在興頭上,突然臉頰上挨了一巴掌,他頓時怒意橫生。

相思聽着他的話,就覺得十分不耐,一巴掌扇過去。陳羽弦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惱怒的瞪着相思,浮生卻動作極快的閃身到她面前,将她護在身後。

陳羽弦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将憤怒壓下去。

相思又說:“我只給你這一條路讓你選擇,如果你不答應。那我不介意讓你爹,體會體會張權的感受。”

張權之子張群則,因冒犯建安公主,被處斬,張權念在他多年為官勞苦功高,被罷免了禮部侍郎之位,流放邊疆。

這是才發生不久的事情,陳羽弦自然是知道的。

“你威脅我?”

相思铿锵有力的說道,“我就是在威脅你,你能拿我怎麽樣?”

她目光中帶着森冷怒意,讓陳羽弦莫名覺得心虛,他還真不能拿她怎麽樣。先不說她是建安公主,就光是她身在寧王府,就是他得罪不起的。

陳羽弦仿佛賭氣一般說道,“我就算娶了她,也絕不會對她好的。”

“你若是心裏還有半點良知,那你最好不要做出泯滅人性的事情來。”

陳羽弦一怔,“我……”

“你父母和林家父母那邊,我自會去說。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轉圜的餘地。”

“浮生,送客。”

将陳羽弦送走,浮生折回來,擔憂道,“公主,這樣不和林姑娘商量,她會不會不願意?”

“我自會和她說的,她都如此了,也沒有任性的理由了。”

說完,她帶着浮生準備回畫院,卻看到想容匆匆抛開的背影。她皺了皺眉,“看着想容,不要讓她出去亂說。”

“是,奴婢一定找人看好她。”

頌義正好從外面回來,看到她們站在外面,愣了愣,才快步的走到相思跟前,“昨天的事情打聽到了,是陳公子昨晚邀約林小姐去的酒樓。後來陳公子的朋友玩笑了幾句,林小姐才開始喝酒,後來他們喝的差不多後,陳公子的朋友慫恿他将林家小姐扶到房間休息。他們臨走前還喝了酒,那酒裏面,被人下了藥。”

“被誰下的,查出來了嗎?”

“這個……”頌義尴尬的笑了笑,然後搖搖頭。

“再去查吧。”

頌義連忙點頭,她嘆了口氣,回到畫院,來到客房,卻發現若夢站在門口,一臉無奈。

“公主,林姑娘說要回府,差點都沒攔住。”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揮了揮手,若夢福了福身就離開了,相思走進房間,看到她拉着絲竹想要離開。

“我已經讓陳羽弦答應娶你了。”

林飄飄的腳步一頓,她放開絲竹,走到相思面前,“誰讓你擅作主張的,我不想用這件事情去威脅她。”

相思臉上的表情極冷,盯着她,“你不想用這件事去威脅他,那你昨天為何與他一起出去?”

她目光似乎帶着某種力量一般,讓人根本躲避不開。林飄飄搖搖頭,她閉了閉眼,“我以前也和他一起出去玩過的,我們青梅竹馬,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可是昨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向酒量還可以的。”

“你連一個婢女都不帶,發生這種事情,你覺得你能和誰去喊冤?”

“我……”林飄飄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無法反駁,她昨天的确是太沖動了。

她為了陳羽弦,努力的與他身邊的朋友認識,去了解陳羽弦的每個喜好,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膽的和他們一起飲酒。

相思嘆了口氣,緩了緩情緒,才柔聲勸道,“你現在沒了清白,将來不管嫁給誰,都是要受人诟病,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的。那你是想以後你父母跟着一起被人罵沒有教養好女兒,還是願意嫁給陳羽弦?”

這些她根本沒有考慮過,此時聽到相思說出來,她頓時愣住了。是啊,若是日後她嫁給別人,被罵的除了她還有她父母啊。

“可是他不愛我,就算他娶我,我也……”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你能不能将他焐熱,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相思讓她暫且歇息在寧王府,先在這邊避一避,其他的事情先不要考慮那麽多。林飄飄仿佛想通了一般,沉默着點點頭,趟回到床上,背對着她們低聲抽泣。

絲竹将相思送出房間,跪在她面前,“奴婢多謝公主,若不是公主,我們小姐肯定會忍氣吞聲的。”

“你既然想到來找我,我當然要想辦法将事情解決,你別謝我了,起來吧。”

絲竹抽了抽鼻子,浮生将她扶起來,她又福了福身,就轉身回到林飄飄身邊去伺候了。

她看到角落裏在盯着這邊的想容,她緩緩走過去,“想容,我知道你今天看到了很多,也聽到了很多。你若是在我這裏也使用你娘叫你的那些,那你日後出了寧王府,如何做得坦坦蕩蕩?”

想容下意識的反駁道,“我……我沒有。”

“偷聽畢竟是偷開頭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無意多談,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得好好理一理。還要去陳府和林府兩邊跑,根本沒有空閑時間去與想容糾纏。

想容在相思背後,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她握着的拳頭緊了又緊,最後還是走到桌前,拿起紙筆,書寫起來。

過了一會兒,相思拿着一張紙條過來,“公主,想容郡主想給琴院遞信,被截下來了。”

“放着吧。”

相思聲音中帶着疲憊,浮生将紙條放到桌上,關切道,“公主累壞了吧,奴婢去吩咐人給你梳洗一番,您先歇一會兒吧。”

“我的确有些累了。”

浮生嗯了一聲,出去招呼人送些熱水過來。等她在回來時,看到相思滿臉愁容,秀眉緊擰。她不由得有些擔憂,“公主,還在為林姑娘的事情擔憂嗎?”

她長嘆一聲,“能不擔憂嗎,我是想着,不管到哪裏她都會受盡折磨,說不定讓她喜歡的人折磨她,她更容易接受一些,可是,我又想着是不是可以有其他辦法。”

“公主,您能幫的已經幫了,其他的就看林姑娘的造化了。”

她點點頭,她明明比林飄飄還小,卻還要為她操心這些事情。

算了,算了,誰讓她碰上了呢。

過了幾日,林飄飄心情平複得差不多以後,她就準備回林府去了,相思跟着她一起去了林府。臨走前,她吩咐浮生去請個媒婆過來。

林相看到她過去,頓時驚訝道,“建安公主?您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荜生輝啊。”

她這也不是第一次來林府了,但是林相的态度卻多少讓她有些難受,她面無表情的緩緩說道,“林大人何必如此,我知道您與父親關系和睦,我又與飄飄是朋友,您這般說話,可是拿我當外人了。”

“是是是,建安公主教訓的是。”林相愧疚道,如今寧王不再京城,他這樣說話,的确是有些疏離了。

“我今日來,是為了飄飄的婚事來的。”

“什麽?”林相驚訝道,“飄飄的婚事?這……這……這……”

“是,為了飄飄的婚事。”相思往身後看了一眼,浮生正好帶媒婆過來了,“這位是京城最好的趙媒婆,讓她和您說吧。”

“是這樣的,林大人。令嫒與陳家公子兩小無猜,又是青梅竹馬的,您看您和陳相一個右相一個左相,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兩家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不可能!”陳相立馬反對道,“我們家飄飄怎麽能嫁給那個花花公子,在京城誰不知道那小子的德行,我從前就與你說不要與他過多交往,你怎麽就是不聽。”

前半段還是對媒婆說的,到了後半句,便直接斥責林飄飄了。林飄飄被罵的有些委屈,癟了癟嘴,往後挪了幾步。

相思将林飄飄護在身後,陳相便也不好再繼續責罵,嘆了口氣,站到一旁。

“林相何必如此大發雷霆,感情這種事本就勉強不來,既然飄飄對他有意,您何不成全了她。”

林相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我是怕她受委屈啊,那個小子夜宿花樓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我女兒嫁過去,還不得天天獨守空房。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軟的不行,她便只好來硬的,“陳相如此這麽反對,是不準備給寧王府面子了?”

林相愣了一下,他眼底閃過不愉,語氣也硬氣了些,“建安公主,即便您身為公主,這種事情,也不能勉強吧。”

相思笑道,“我尊重的是飄飄的意見,若她願意,這不算勉強吧。”

林相冷哼一聲,态度依舊冷硬,“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自己做主的道理。”

林飄飄在身後拉了拉她的衣衫,沖着她搖了搖頭。她不想因為她的關系,而影響了寧王府和林府的關系,她怕她爹真的和相思吵起來就不好了。

明白她眼底的意思,相思拍了拍她的手,揉揉的笑了笑。

轉過頭,一臉堅定,“既然如此,那我只好進宮一趟,去求皇上賜婚了。到時候,若是不小心多說了幾句話,林相,您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你……”

“我都帶了媒婆過來了,自然是鐵了心要保這個媒的。”

最後一聲落音,見林相還是未給出回應,她便起身,“浮生,回去備車,我們進宮去。”

“等等!”林相喊住他,将林飄飄趕到自己的住處去,屋裏只剩下林相和相思兩人,他才看着相思說,“公主,您就別隐瞞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您實話實說吧。”

知女莫若父,林飄飄對陳羽弦暗戀許久,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但這麽長時間都未聽林飄飄有過要嫁陳羽弦的話,今日突然讓她來保媒,冷靜下來想了想,他就猜測道,可能是飄飄出了什麽事情才讓她突然如此。

她微怔之後,便緩緩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保證不要為難飄飄。”

“他是我女兒,我怎麽忍心。”

這就算是保證了,相思嘆了口氣,才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對林相說了。聽完後,林相懊悔不已。

“以前就不該由着她的性子,讓她出去玩樂。這丫頭,真的是……”他語氣中帶着極大的無可奈何,“剛才是林某對公主多有得罪,還請公主不要計較。”

“我也是為了飄飄,還請林相不要生氣。”

“這丫頭,我就知道她這性子遲早要害了自己的。”

從林府出來,她又帶着浮生和趙媒婆去了陳府。陳相早就有給陳羽弦定下來的意思,但是陳羽弦整日叫喊着要先玩夠了才來解決終身大事,定下來的人都被他給吓得落荒而逃。

陳相生氣之餘,卻又無可奈何。

今日相思親自登門,說明了來意之後,他倒是十分爽快就答應了。

也不管陳羽弦的意見,直接就應允了。不日便派了媒婆帶着聘書去林府提親,表現得十分重視此事。

看到陳相的态度,林相一顆吊着的心才放了些。

納彩過後就是問名,陳相仿佛怕林相反悔一般,交換了生辰八字後,便立刻派了人去對,生辰八字還沒對完,已經将聘禮準備好了。

一擡一擡的往林府送過去,這急切的樣子,看得林相哭笑不得。

陳羽弦這幾日被關在陳府,每天随着他爹一起往林府跑,很快京城就傳出了林相和陳相要結親的消息。

其他的事情,相思便管不了這麽多了,她給君長情寫信說了這件事情。讓頌義安排人将信快馬加鞭的送過去。

君長情展開信,看完了信中的內容,心情極好的将信妥善的收拾起來。宋旭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嘴角還未消失的笑意,頓時面帶鄙夷。

“我說過,有了軟肋,你遲早會被人收拾的。”

君長情收斂了笑意,瞪着這個不打招呼就進他軍營的人,“宋旭钰,是你求皇上跟着行軍過來的,若是你不聽軍令,我不介意派人将你送回去。”

已經來了許多天了,但是這位宋副将卻始終我行我素,半點也不聽他們的命令,在軍隊裏這樣的人是大忌。

“你少拿這個威脅我,皇上都親口答應的事情,你說送回去就送回去?”宋旭钰不屑道,完全不受他威脅。

君長情自然也沒想過要用這個威脅他。他能突然決定跟着他們過來,自然是宋麟得到了某些消息,不排除皇上哪次喝多了,一不小心給皇後洩露了他們約定的事情。否則,宋旭钰與他不睦許久,怎會甘願做他下屬也要跟着過來。

讓他服氣,那邊只有利用她。

君長情冷笑一聲,“那好,我們不說這個。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發妻仇未報,你每日都睡得不安穩吧。”

宋旭钰臉色微變,怒不可遏道,“你少拿這個刺激我,我遲早有天會當着你的面,狠狠的淩辱英相思。”

他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臉肅然,“不用遲早,你現在就派人去殺英相思,若是你失敗了,就給我乖乖聽從命令,你想死沒人攔着你,但其他人都是要活命的。”

宋旭钰皺眉,“你……你當真?”

君長情挑眉,“我現在不在京城,這對你來說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好,既然你都不在意她,那我就幫你一把。”

說完,宋旭钰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寫了封信讓人送回去。還派人一直盯着送信的人,直到信真的傳到了宋府人的手中,他還是不敢相信。

君長情竟然沒派人去攔截他的信,反而他還攔截了一封君長情寫給英相思的信,裏面只字未提宋旭钰刺殺的事情,只是普通的寒暄了幾句,他是真的不管英相思的死活了嗎?

宋旭钰想了兩天,還是沒想通這個問題。君長情究竟拿來的自信,覺得他會對英相思手下留情嗎?簡直天真!

最近幾天,英相思總覺得自己身邊不太平。她去皇宮探望宣妃娘娘,路過禦花園時,感覺到身後吵吵鬧鬧的,回頭卻發現什麽事都沒有。

出府去松山寺的路上,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到了晚上睡覺,她聽到府裏吵吵鬧鬧的,還有刀劍相拼的聲音,她起身出去,就看到頌義一臉愧色,“不好意思公主,打擾您休息了,收拾了幾只老鼠。”

她一臉莫名,回到房間繼續睡覺,卻再也沒聽到任何聲音了。

頌義這才回頭看着被束縛住的幾個黑衣人,“就這點水平也敢來寧王府刺殺,回去讓你們主子再鍛煉鍛煉你們吧。”

“真的要将他們都放走嗎?”

“放走放走,別影響府裏人休息。”

頌義極為嫌棄的看着地上被活捉的黑衣人,揮了揮手,吩咐将他們丢出王府。

相思一連遭受了五次刺殺,她毫無所覺就被人解決了,但是這個消息傳到秦晉邊界的宋旭钰耳中,卻氣得他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将從京城傳來的信死了個粉碎,宋旭钰仍不解氣,“君長情,算你狠!”

君長情悠然道,“若是你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證她的安全,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他何嘗不像,她去世那時候還十分粘着他,可是那次他們吵了一架,他一連幾天沒有理她,她被皇後叫進宮中的時候,他也未曾在意這件事情。

“可是,她是我親姨母,我怎麽可能懷疑到她身上去。”

君長情依舊道,“我說了,沒有十足的把握,你就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宋旭钰終于閉上了嘴,臉上閃過一絲痛色,似在回憶當年發生的事情。只是,往往許多事情,并不是懊悔就能讓事情重新來過的。

他恨恨的錘了一拳桌子,他的力道很大,桌子凹陷下去,木屑紮在他手背上,隐隐冒出些血絲。

君長情視若無睹,“現在,你可以聽從命令了吧。”

宋旭钰還算說話算話,毫不遲疑的道,“屬下謹遵将軍教誨。”

“去給手背上些藥吧。”

他當然不是毫無準備的,同樣他也擔心若是他不在,頌義他們幾個會不會松懈玩忽職守,正好宋旭钰這番試探,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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