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川If線:④
福澤谕吉當初問的那個問題,“你把生命當成了什麽?”,以及他後來對川澤端月所說的,“人生在世,總要為了什麽而活着,川澤,你是為了什麽而活着的?”
“只有弄懂了這個問題,得到屬于自己的答案,才能真正的被稱之為,人。”
川澤端月直到現在都不明白,但他可以大概看出來,夜鬥君和福澤谕吉是為了什麽而活着的。
……不……
他看不出來,他只能看到最表面的一層,根本無法理解。
就像直到現在,川澤端月都不理解,為什麽夜鬥君突然不再殺人,不想為了被記住而去割草一般的殺人。
他也不理解,為什麽身上殺氣那麽濃重的福澤谕吉會沉重的說出‘生命的意義’這種字眼。
殺人需要理由嗎?
在很久之前,夜鬥君舉例子的時候,曾這樣說過,“就像川澤在戰鬥時一樣,殺死對方的心願完全是自然而然升起的,開心和高興之類的情緒,也和這種殺死對方的欲望差不多吧。”
但是在分別前,夜鬥君卻說,“可是是不一樣的,川澤……想活下去的欲望和殺死別人的欲望是不一樣的,更和發自內心的高興等情緒扯不上一點關系。”
“……你以後,總會明白的。”
以後,是什麽時候?
思考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麻煩無味了,就好像是在舞臺上吃飯,只能吃到一嘴空氣,完全是白費力氣。
偶爾遇到福澤谕吉直擊心靈的問題時,川澤端月都是根據江戶川亂步的眼色說話。
他連自己活着的意義都不理解。
在偵探社成立初期,川澤端月就把這件事說了出來,以婉拒入社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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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當時想了想,興奮拍手道:“保護世界第一偵探大人吧!”
“既然川澤連活着的欲望和目标都沒有,那麽,就把活着的目标定為保護世界第一偵探大人吧,怎麽樣?!”
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川澤端月信服的點了點頭,“所以在下果然還是和偵探社不太契合,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江戶川先生……”
“什麽嘛,”江戶川亂步鼓起臉頰,“那就換個目标,川澤之前一直為了讓別人記住自己而殺人對吧?”
“這個理由好奇怪,完全沒必要把根本不适合自己的理由強加在自己身上,讨別人歡心嘛。”
他想了想,笑着舉起食指,“想到了,不如接下來,川澤就為了讓別人記住自己而去救人吧?”
“救人可比殺人要難上很多哦,怎麽樣怎麽樣,川澤,會很有意思的~”
川澤端月微微皺眉,猶豫了。
江戶川亂步給予最後一擊,“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家都會高興哦~”
“……在下從來沒有試過去救人。”川澤端月最終這樣道。
“就是因為這樣,才要去試一下啦,只有拼盡全力抵禦雪災,才會學會緊緊護住身下的花朵。”
這也是,川澤端月之所以出現在這個廢棄的工廠,把其他已經死去的人找回來的原因。
*
橫濱最近出現了一起奇怪的外來人口失蹤案,接到警方的求助後,江戶川亂步把已知的信息看了一遍,就匆匆的帶着川澤端月跑了,“快快快,快來不及啦。”
不知道江戶川亂步是如何推理判斷的,又看到了什麽常人會忽略的信息,總之,他定位到了一家廢棄的工廠。
在來的路上,江戶川亂步如此道:“兇手是出租車司機啦,川澤看到的話,直接動手就可以了,他們是在販賣器官,那裏應該還有不少人質。”
“人質裏應該有比較奇怪的家夥,川澤要注意哦……社長打的好疼的。”
川澤端月明白了,“這次的事另有幕後黑手,藏在人質裏?”
江戶川亂步點頭表示同意。
因為戰鬥力,他被單獨留在工廠外面的安全區域,在川澤端月進去的期間,順便找到了在工廠外部鋪設的一系列攝像頭。
工廠內傳出的聲音很雜亂,按理說,不應該發生這麽大的動靜,以川澤端月的戰鬥力,他會速戰速決,直接提着兇手、帶着人質們走出來。
門也打不開了。
索性這種奇怪的狀态沒有持續多久,工廠的門就自動松開,川澤端月抓着一串人質走出來。
這是一個貼切的形容。
人質們的神智好像都有些不清晰,渾渾噩噩的,川澤端月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很多件黑色外套,纏在一起做成繩子,綁在他們腰間,一起拉了出來。
他的手裏,還拽着一個人。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半張臉都是血。
江戶川亂步放松下來,掏出一張手帕,在川澤端月的臉上胡亂擦了擦,“快快快,擦幹淨,別讓社長看到。”
“川澤好奇怪,無論敵人有多少人,總是在攻擊最後一個敵人時被濺上鮮血,好中二~”
川澤端月把黑色繩子松開,“也沒有很中二。”
他臉上的血跡被江戶川亂步勉強擦少了一些,但是黑發上還有,不過這些不是重點,只要表面功夫到位,又沒有死人,社長還是會盡力尊重他自己的行事手段的。
江戶川亂步低頭去看被川澤端月拽住後領拖着走的那個人,他看了一眼,擡起頭,“……兇手先生的傷,不是被下方攻擊到的傷……?”
他胡亂揮手帕的手挪開,看到川澤端月之前被血覆蓋的臉頰上的劃痕。
“你受傷了?”
川澤端月垂眸看了一眼手帕,低頭,示意江戶川亂步擦擦他的頭發,“嗯。”
血珠随着他的動作從發端滾落。
江戶川亂步沒有去擦他的頭發,去摸身上,“通訊器通訊器通訊器……”
“好讨厭,世界第一偵探沒有帶通訊器。”
他氣的鼓起臉頰,“異能力出現什麽問題了?”
川澤端月接過手帕,展開,蓋在自己的頭上,敷衍性的處理傷口。
他言簡意赅,“舞臺坍塌了。”
江戶川亂步:……
川澤端月的異能力,從本質上來說,是舞臺劇化世界,他的整個世界,就是那個狹小的舞臺。
那麽,舞臺崩塌,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明白他異能力是什麽的江戶川亂步直接跳過其他有顯而易見答案的疑問,“你可以走嗎?”
從出工廠門後,川澤端月就沒有再動過腳。
“……不能。”川澤端月看了一眼周圍,別人無法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麽景象。
“因為把已經死亡的人救回來,所以舞臺崩塌了?”江戶川亂步轉了一個圈,“這個世界果然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變得不穩定了。”
“不要關異能力,‘懲罰’已經降落過了,不會再出現特殊情況。”江戶川亂步看起來比川澤端月自己還要理解他的異能力。
舞臺劇化世界這種事,在某些方面太過神異了,江戶川亂步想過這方面,很正常。
他擡手想要向之前那樣,拽住川澤端月的手腕,被川澤端月避開。
手帕太小了,遮不住川澤端月的眼睛,江戶川亂步可以看到他的眼神。
他問:“亂步先生,真心去救人,究竟是種什麽感受呢?”
什麽嘛,你自己剛剛做過,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
“川澤被強迫吃甜品的時候,是什麽感受?”江戶川亂步反問,“真心去救人的感受和那差不多吧,沒有世人想象的那麽震撼而偉大。”
川澤端月歪了一下頭,濕漉漉的手帕從他頭上斜着滑落,他若有所思的道:“……很甜。”
“喂,川澤,下次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不許偷偷跑掉,要找世界第一偵探!”
“只有世界第一偵探會吃着甜品等你!”江戶川亂步的眼睛睜開,用綠色的眼睛凝視川澤端月。
就像是一只可憐巴巴的貓咪,蹲在門口,尾巴試探性的晃動,不想被趕走,也不想飼養者離去。
這樣的比喻實在是太不尊重了。
川澤端月微微一笑,“亂步先生吃甜品的時候,不許挑食哦。”
江戶川亂步露出不情願的神色,他扭頭,往旁邊走了幾步,在昏迷不醒的兇手身邊蹲下,“知道啦知道啦。”
沒有人回應他。
他用手臂撐住下巴,盯着落在地上的手帕,“不回來找本偵探的話,本偵探會生氣的!”
“本偵探生氣,會找港黑貓貓的麻煩的!”
*
在下找到了一間廢棄的神社,井裏還有清澈的水。
恙的面積大幅度擴大,根本不能仔細體會究竟有多少,只是全身都仿佛被灼燒一般的痛。
在下站在井邊,提出來一桶水,然後直接順頭淋下。
劇烈的疼痛和令人牙酸的‘刺啦’聲一齊響起,在下仰頭,保持這種姿勢不變,等待比死還要難受的疼痛過去。
救人真的好難,要費很多的時間、忍受幾乎沒有上限的苦楚,比殺人難無數倍。
可是被塞甜品的時候,實在是太甜了。
太甜了,于是連昏暗的陰天都仿佛陽光燦爛。
一只手從在下身後伸出,掰開在下的手指,接過水桶,扔進井裏,然後又拽住繩索。
那個來時幾乎悄無聲息的‘人’用另一只手把在下的衣服扯至腰間,“呦,川澤,好巧啊。”
在下沒有動。
夜鬥君走到井邊,把水桶提上來,“怎麽不說話?”
他變了很多,身上穿的是一套運動服,頭發也剪短了,藍色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殺意,身上濃郁的血腥味也變成了清淡的味道。
他變成了一個不像是禍津神的夜鬥君。
在下道:“……夜鬥君。”
夜鬥君一手提着水桶,一手叉腰,露出燦爛微笑,仿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有刀鞘了,川澤。”
作者有話要說:糟糕,預計錯誤,可惡!
首領宰的刀,能叫刀嗎?!
那是糖!!!
下次回橫濱再發糖=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