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7、風波再起
隔天就是周末,岳惟钊陪靜萱去逛街。他早上拉她起床的時候她賴着不肯起,他便道:“夫人,我可是特意推掉了很多重要安排、放了很多大人物的鴿子來陪你的,對公司造成的負面影響深遠不可估測啊,結果你還不領情?就因為要睡懶覺?”
靜萱想起他說過的那句“以後應該本來是順水推舟的事兒,我非說成是為了夫人赴湯蹈火”,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人也清醒了大半,伸着雙手由他拉起來:“那你幹嘛要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啊?”
岳惟钊說:“你這兩天心情一直不大好,作為老公,我有義務陪你散心。再說了,好歹是結婚,沒進新房沒買什麽東西,雖然家裏什麽都不缺,好歹也要意思意思。”
于是他們倆手挽手出了門。靜萱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目的地,岳惟钊卻目标明确,直奔家具店。
岳惟钊帶靜萱逛家具店的用意是說靜萱現在所用的都是他的卧具,太男性化,要給她買兩套有女人味的卧具。他指了幾個花色靜萱都臉紅,低聲說:“要不要搞得這麽香豔啊……”
她自己挑了一套,興奮地問接待他們的女孩:“這個有合适的尺寸嗎?”
那女孩一看那柔絨的小蝴蝶小蜜蜂,抿嘴笑了,搖搖頭:“岳太太,這都是童床用的,沒有雙人床的尺寸,以後您和岳先生有了小寶寶敝店一定低價惠贈幾套來恭喜。”
靜萱還不肯放棄:“那可不可以訂制雙人床的尺寸?”
這回岳惟钊不等人家回答就勾着她的肩膀把她帶開:“行了行了,你是想陷我于拐帶未成年少女的境地嗎?”
于是一件件挑下來,最後變成從窗簾到床等一應家具全部都換成暖色溫馨的一套,想象一下那一室真是新婚燕爾的柔情蜜意,讓靜萱在哭笑不得的同時又忍不住地期待。此外還加訂了一套幾椅,說好幾天後來取。
靜萱出門的時候忽然靈光乍現,拍拍腦袋又要回去:“既然要把床換掉,不如換成單人床,這樣就可以買那套蜜蜂蝴蝶啦!”
岳惟钊黑着臉将她一把塞到車裏去:“我回頭讓他們把童床一并送來就好了,反正家裏育嬰室也還空着!”
靜萱愣了一下之後,又轉為欣喜。其實女孩對好些東西就是眼睛貪心,買回來只因為覺得好看,未必是為了實用。
可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岳惟钊家裏準備着育嬰室幹嗎?
其實這個問題倒也不難想清楚,他既然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來掩人耳目,當然也需要孩子,問題只在于這個孩子該怎麽來。
收養?對外放話說他們夫婦不育?——當然,以他向來的風度,她相信他到時會宣稱是他自己不育,雖然她并不在意假如他說是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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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讓她假懷孕,孕期滿後光明正大抱回收養的孩子?
人工授精?讓她當代孕媽媽?
甚至……幹脆讓她去和別人生個孩子,算在他的名下?
最後這個想法讓靜萱忽然意識到,如果她和顧念還是想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就好,無所謂名分,那麽其實是不是已經可以實現了?她可以暗地裏和顧念在一起,他們會比通常的婚外情要進行得輕松,因為岳惟钊會給他們掩護……
嗎?
靜萱偷眼望向岳惟钊,忽然發現這的确是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完全不确定。
或者根本都不是不确定,而是……
她不敢深想,潛意識裏直覺似乎在告訴她事實并非如此。
至于為什麽會這樣,她想不清楚。
她也不願深想。
人對于自己不擅長的事都不會喜歡——因為想不清楚,所以她不願深想。
一定就是這樣,如此複雜,但,也是如此簡單。
兩天後,家具店通知到貨,請他們先去過目,滿意了再安排送貨。
岳惟钊忙得分不開身,就讓靜萱一個人去了,他說:“反正是給你買的,你看看滿意才收,不滿意就提出意見讓他們改。”
于是靜萱提前一點下班過去。上次接待他們的那個銷售經理不在,換了個年輕男孩過來,态度中規中矩,不過跟之前那位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冷淡。
靜萱也不以為意,她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那天是跟岳惟钊一起來的,人家知道他們的身份;今天她是一個人來的,而且上班的時候穿的都還是以前的舊衣服,恐怕被誤認為是來替老板跑腿的下屬了吧。
她也無意澄清什麽,依照那男孩的指示看了那套幾椅,用手機拍照發給岳惟钊,尋求他的認可。但岳惟钊似乎在忙,半天不見答複,不過既然他說了由她全權決定,她也沒有刻意等,仔細看過覺得沒什麽問題,也就點了頭。
那男孩去拿賬單來,請她付款。靜萱有些詫異:“錢不是那天就全付了嗎?”
男孩将帳單拿回去看了看,疑惑地搖搖頭:“可這上面的确顯示還有一筆金額沒付啊。”
靜萱再拿回來仔細一看,明白了,因為後來岳惟钊真的又加了那套童床和卧具,這份錢當時沒付。
她有些發窘,說了聲“哦”,再一看數額有點大,她的信用卡額度不夠刷。好在因為岳惟钊給她的附卡還沒拿到,所以岳惟钊把自己的一張信用卡放在她這兒了。
于是她把信用卡遞給那男孩,片刻後男孩拿了單子來給她簽,她便簽了岳惟钊的名字。
那男孩接回單子走開,不一會兒又快步走回來。靜萱擡頭看見他身後跟着幾個保安模樣的人,心中微詫,暗想難道他們的送貨人員也穿這種制服的,卻不料那男孩劈頭就大聲說道:“這位小姐,你不是這張信用卡的持卡人!”
那幾名保安松散地圍在靜萱周圍,俨然已成看管之勢。
這家家具店很大,遠遠近近有不少顧客,大家聞聲紛紛望了過來,或訝異或鄙夷的目光一道道指向靜萱。這些顧客中有些是真的來選購物品的,有些則根本負擔不起,是來過眼瘾的,後面這些人大體可算是窮人。最看不起窮人的通常也是窮人,他們一看靜萱的裝束就認定她是個普通公司職員,當然買不起這裏的家具,所以……
那張信用卡是……
就算不是偷來的,也不知是怎麽換來的吧?
靜萱怎麽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又失驚又難堪,臉上不禁紅一道白一道地折騰開了,倒像真是做了賊被抓住似的。她望着那個男孩說:“這是我先生的信用卡。”
這句話她也說得很小聲。畢竟是受足了現代教育的女孩,覺得用男人的錢很丢人,就算是合法丈夫也不好意思大肆聲張。
于是就顯得理不直氣不壯,越發讓人覺得印證了那個懷疑——
先生?誰知道是不是,是男人的就對了,也不知道這張信用卡是她出賣了什麽才換來的……
這件事了結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靜萱先是跟他們理論了半天,家具店的工作人員一層層報上去,等越來越高層級的管理人員來溝通,而每來一個人就要重新說明一次情況,靜萱覺得自己快要淪為祥林嫂,煩躁得簡直要崩潰,更受不了的是那種被展覽示衆的羞恥感。雖然圍觀的人不多,可是來來去去的也不少了,很多人都是只了解了一個片斷就走開,望着靜萱的眼神各種意味深長。更糟糕的是,靜萱明明壓根就不願也不敢朝那些人細看的,卻還是在某一個瞬間突然發現了顧念!
那種難為情到恨不得馬上鑽到地縫裏去的感覺真是終此一生也不要再去回顧的,那樣也就不會再回想起他臉上那只需萬分之一秒種就可以将她釘死在恥辱架上的鄙薄和幸災樂禍的表情了吧……
好不容易解釋清楚,家具店拿出處理方案,其實也不過是打電話給信用卡公司,信用卡公司又打給岳惟钊确認了靜萱的确是他太太、獲他授權使用這張信用卡。如此簡單的結果,令之前那大費周章的過程愈發讓人越想越是火大。最後岳惟钊親自開車來接靜萱,店長點頭哈腰地連連向他們賠不是,打了極大的折扣外加另行贈送一張頂級白金會員卡,也表示了會嚴厲處理那個男孩,他的每一級上司也會因為處理不當而承擔連帶責任,又說他們總經理也在趕來賠罪的路上了。岳惟钊神情冷淡地統統謝絕了他們的好意,不由分說地領着靜萱就往外走。
若是将來說給親友們聽,他們會說岳惟钊便宜了這幫人,可身為當事人,靜萱覺得不是這樣的。或許有些邪惡,可是靜萱還是覺得被謝絕了所有補償措施的家具店上下益加惶恐甚至欲哭無淚的樣子頗為解氣。因為她根本就無意原諒他們,在當時的情勢之下,不管他們做什麽她都不想跟他們和解,而她自己是做過客服的,深知如果得罪了客戶對方又未曾接受或要求任何賠償的話,開門做生意的那家只有更加如坐針氈,深感這事沒完,自己主動提出的補償當然是在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的,如果對方什麽都不接受,那很可能就說明他們要自己追償,那就不知道是要面臨着怎樣的後果了。
岳惟钊也是生意人,而且在商場上的經驗比她可多多了,這招的确來得狠,更重要的是他肯這麽做。
真不愧是她的閨蜜呀!
而在當時當地,對于靜萱而言,不跟這幫人扯皮而馬上離開,更現實而重大的意義在于她根本沒有半點心情再留在那裏哪怕多一秒鐘,或許這輩子她都永遠也不肯再踏入這裏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