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摩爾根的結局
加百列還沒完全醒來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地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加百列呼吸靜止了一瞬。
一棟木屋，如果它不是比記憶中大得多，加百列甚至會以為他在做夢。他從躺着的沙發上坐起，身體并沒有受到束縛，身上還被細致的蓋上了厚厚的毛毯。
加百列的低燒已經退了,本來就不是多嚴重，更多是心理因素，睡了一覺起來就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刻意去找尋身上隐藏的追蹤器，在它們被放進來時，加百列就知道這些東西不會有發揮它們功效的機會。
他走到窗前，不遠處是被白雪覆蓋的森林，在日落後的光線下顯得非常陰森,無法判斷到底到了什麽地方。
大門上挂着鏈鎖，加百列沒有去碰它，他在屋裏轉了一圈，腳下将木屋的地板踩得吱嘎作響。
“鈴鈴”
身後突兀地傳來一陣鈴聲，加百列循聲過去，只見他的數學老師盧克·摩爾根穿着一身得體的西裝打着領帶坐在餐廳裏，看他進來，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就是這個笑容令加百列眉頭深鎖，等到摩爾根開口，加百列就更加覺得不可理喻了。
“坐吧，我的孩子。”摩爾根說，表情是此前從未有過的高傲。
加百列站着沒動，他盯着摩爾根，嘴唇緊抿着，就在摩爾根的笑容快要挂不住時，加百列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首先勾起嘴角，眼瞳像是亮了一些，鼻子輕輕皺起，是一個腼腆而又乖巧的笑容。
摩爾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都顫抖了起來，他看着那個男孩拉開椅子坐下，然後用撒嬌的姿态對他說：“這是摩爾根老師準備的驚喜嗎？”
“那……你喜歡嗎？”摩爾根的聲音微顫，他小心地咽了口唾沫，不可一世的眼神裏帶着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卑微。
“挺好的，這裏很漂亮。”加百列眨了眨眼睛，他确實沒說錯，木屋被徹底收拾過了，牆上挂了精美的裝飾，餐廳正中央甚至有一個雄鹿頭，加百列很喜歡雄鹿，那是種又威武又漂亮的生物。
壁爐上還放了一些小天使玩偶，其中一個看起來和加百列很像。
“那個是我畫的，喜歡嗎？”摩爾根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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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加百列沒有在那些玩偶上停留太久，他接着打量這個精心準備的餐廳。
壁爐裏生起了暖暖的爐火，地上鋪着棕灰色的地毯，看起來溫馨極了。
桌上擺滿了各種水果和鮮花，銀色的燭臺被放在桌子中間，上面點着白色的蠟燭，摩爾根手邊是一個小巧精致的搖鈴。
當加百列饒有興致的看完餐廳裏的布置後，摩爾根再次搖響搖鈴，清脆的鈴聲在木屋內回蕩，帶着童話般的誘惑。
“喜歡就好，接下來我們該用晚餐了，希望加百列會喜歡我為你準備的食物。”摩爾根推了推眼鏡，在等待的時間，他手指輕輕敲擊的桌面。
加百列看着他的手指，緩緩勾起了嘴角。
小輪子在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非常明顯，加百列轉頭去看，只見一個男孩出現在眼前，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眸和一頭看起來很久沒有修剪的金色長發。
他穿着侍者服飾打着領結，推着一個小推車走來。如果不是他臉上帶着恐懼，眼角尤有淚痕，倒真像是高級餐廳的服務生。
“邁克·波爾。”見加百列看着那個男孩，摩爾根好心地介紹道，加百列注意到男孩在被叫到名字的時候身體抖了起來。
“你好。”加百列跟他打了個招呼，男孩擡眼看他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摩爾根敲擊桌子的聲音更響了，波爾底下頭不再與加百列對視。
感到越來越無趣的加百列收回目光，耳邊聽着摩爾根對他介紹菜名，前菜、主菜、甜品、用料、火候、配菜，當介紹到酒時，加百列開口了。
“很抱歉，Mr.摩爾根，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應該知道我還沒到法定的飲酒年齡。”打斷了摩爾根的滔滔不絕，看着他僵在那裏，加百列在心裏撇了撇嘴，臉上卻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這些是我親自給你準備的。”摩爾根面無表情道。
“謝謝。”加百列越表現得輕描淡寫，摩爾根就越焦躁，他臉上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了，站在一旁做侍應生的波爾擔憂地看着那個跟他一樣有着一頭金發的男孩。
氣氛有些尴尬，摩爾根沒再說話，加百列卻拿起刀叉，反客為主道：“我們開始享用吧，作為摩爾根先生的驚喜一定很讓人滿意。”
摩爾根深深地看着他，加百列卻像是毫無所覺，認真地吃着他面前的牛排。
用餐完畢後，加百列抹了抹嘴，對上首的中年男人說。
“感謝您的晚餐，摩爾根先生，小牛排煎得很不錯，不過我覺得火候還是差了點。”
“你可以叫我盧克。”摩爾根僵硬了一霎，随即露出一個微笑，褐色的眼眸透過金邊眼鏡看着加百列，就像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他刻板的臉上在今天晚上已經出現過很多次微笑了，但他的笑卻更像是拙劣的模仿。
“這好像不太好，先生。”加百列為難道。
“沒什麽不好的，加百列。”摩爾根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左手拿着一個小巧的□□，槍口對着加百列，“畢竟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永遠在一起，互相稱呼教名是理所應當。”
看着加百列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摩爾根不得不按住自己的嘴角，以防它翹的弧度太大，那不是紳士該有的笑容。
“我以為您慣用的是右手。”加百列看着他，突然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事實上，我雙手都很習慣。”摩爾根有些得意，在他的示意下，面前的男孩老實的站了起來，他又用槍指着另一個。
“走吧，在前面帶路，你知道要去哪裏。”
波爾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他甚至哭了出來，顫顫巍巍地在前面帶路。
“拿着燭臺，我的孩子，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電燈。”當加百列依言在桌上拿起燭臺，摩爾根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跟在波爾身後。
他們出了餐廳，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它像是一個倉庫，可是卻什麽都沒有，燭火照亮的地面能看到曾經有很多東西被擺放在這裏，不管它們是什麽現在都已經不在這兒了。
“這裏曾是我的秘密基地，在這裏我渡過了許多美好的夜晚。”摩爾根說道，“不過現在已經被我搬空了，連電燈都拆了。”
“那很不錯，這樣的地方我父親也有好幾個。”加百列聳了聳肩，感覺到被握住的左手上傳來巨大的力道，那是差點讓他痛呼的力量。加百列呼吸重了起來，他忍住手腕上傳來的疼痛，勉強笑道，“那麽摩爾根先生是想離開這裏嗎？或許關于目的地，我可以給您一些建議。”
“不用了，”摩爾根咧開嘴笑了，他不再用那種紳士的優雅的笑容，而是露出一個摩爾根式的笑，刻板而又瘋狂，“目的地的話，我們可以離開後再讨論，到時候加百列你喜歡去哪都行。”
“現在，你給我站到那裏！”摩爾根用槍對着波爾，将他驅趕到二樓小平臺上，命令他将自己的頭套進早已準備好的繩套裏。
波爾身體前傾，半身露在外面，只要在他背後輕輕一推，他就會掉下去，脖子上的繩套會要了他的命。
“加百列你準備好了嗎？”摩爾根用拿着槍的手撫摸加百列的鬓角，“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必須這麽做，只要輕輕一推……”
“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讓我來做你的領路人，來。”摩爾根握着加百列的手将它放到波爾的背心，“只要你做到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我愛你加百列。”
面對摩爾根的深情表白加百列沒有做任何反應，他一臉麻木，就像是個被吓壞了的普通男孩，他甚至忘了現下的處境，不合時宜地問：“尼爾和喬納森……天哪，他們是你殺的？”
“這只是無關緊要的小問題，哦，對了，喜歡我寫給你的卡片嗎？”摩爾根說着，露出了一個懷念的微笑，“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它。”
“不……”
感覺到加百列偏過頭身體僵得厲害，男孩想抽回手，離開摩爾根的掌控，但他的力道對他來說微不足道，摩爾根心情暢快了起來，之前在加百列那裏受的憋屈都一掃而空，他以勝利者的姿态摟着男孩，在他耳邊教唆着，如同惡魔的顫音。
“加百列你會做到的，我和你在一起，想想我們以後的日子，離開那個乏味的心理醫生，我知道你很想，加百列，別害怕，我是來帶你離開的。”
被摩爾根握住的手顫抖了起來，那只手修長漂亮。那手太過白皙，讓摩爾根想破壞它，想讓它染上鮮血的色彩，這種感覺令摩爾根癡迷，沒有什麽比親手制造一個同類更讓人神魂颠倒了。
這個男孩與衆不同，他身上有種特別的特質，天使與惡魔本就一線之隔，如果自己成為了教導他的人，那該多有成就感。
摩爾根嘴角帶笑，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來，可是他的未來卻在下一秒破滅——被□□他胸膛的燭臺。
加百列不知何時拿掉了燭臺上的蠟燭，那尖利的針出其不意地捅進摩爾根的身體，如同一個老練的獵人，快準狠。他的力氣大的驚人，消瘦的身軀裏好似隐藏着一頭矯健的雄鹿，摩爾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掙開他的束縛。
他張開口想要說話，卻只能從口腔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加百列在攪動手裏的燭臺。
摩爾根的力氣消散得很快，口中噴出大量的鮮血。加百列刺中了他的心髒，雖然燭臺的針不夠長，不能完全破壞它，但也使得摩爾根再無反抗之力。無力的手握不住槍，掉落在地上，被加百列遠遠踢開。
他翻身坐在攤倒在地上的摩爾根身上，拔出那個燭臺，雙手握住它，尖利的那頭對準了摩爾根的頸動脈。染血的雙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漂亮，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就好像他在屠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聖誕節火雞。
摩爾根最後的意識便是這個聯想，他感覺自己像一只可悲的聖誕節火雞，還是他親自裝盤送上去的。
因為在此之前他聽到男孩輕聲地說：“我已經有領路人了，對嗎，我的父親漢尼拔。”
“加百列，游戲玩得愉快嗎？”一道優雅的聲音響起，摩爾根仰頭去看，不過這對他來說有些困難，畢竟他脖子裏插了一根燭臺，但臨死的執著幫助了他，在他倒轉過來的視野中，他看到順着樓梯慢慢走上來的男人——漢尼拔·萊克特。
“晚上好，Mr.摩爾根，你的秘密基地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秘密。”漢尼拔打了個招呼，“加百列打獵的技能很高超，我覺得他能得O，你覺得呢？”
摩爾根再也無法回答，加百列拔出了那個燭臺，讓摩爾根的血流得更加快速，他瞳孔漸漸擴散，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他發現自己這十幾年來錯得離譜，他一直在模仿他的心理醫生。他以為當他得到了加百列他就真的能成為漢尼拔，實際上，他或許只是他們父子個消遣，或許讨論聖誕火雞的擺盤也比他重要。
“聖誕節要到了。”漢尼拔看着夜空，雪還在下，過不了多久，他們的痕跡就會被掩蓋在積雪下。
“是嗎？我讨厭聖誕節。”加百列說道，他身上到處都是血，身後是一棟正在起火的木屋。
“為什麽？我以為你會喜歡拆禮物。”
“不。”加百列輕輕吐出一個音節，卻沒有解釋原因，他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視網膜上很快就映出了紅藍兩色燈光，“接下來，我需要演一場好戲，經歷了一場和瘋子的較量，最後唯一幸存下來的男孩嗎？”
“Yes，My angel.”漢尼拔摸了摸加百列的頭發，轉身離開，金發的男孩看着他颀長的背影露出了一個宛若天使般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順利解決，下面就該進入明州伯勞鳥的案子了，小茶杯即将登場，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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