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一次相見
“被關押的滋味怎麽樣？”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伴随着沉悶的腳步聲。
“你終于親手抓住了切薩皮克開膛手，傑克。”漢尼拔坐在床沿看着傑克·克勞福德走到他的監室前，他并沒有忘記對方的提問，“這裏很好，沒有人吵鬧，可以讓我安靜地想些事情。”
“我們沒有抓住你，是你投降了。”黑人警探皺了皺眉，側身而立，露出了他身後跟着的男人。
“你有什麽計劃，萊克特醫生？”威爾雙手插入褲兜，用貌似輕松來掩飾他的煩躁，“別告訴我你這次被抓和你上次一樣，是因為加百列受傷。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麽簡單。我看過你們在意大利的行為，你們是故意被韋爾熱抓住的。”
“或許吧。”漢尼拔不置可否，他看着威爾的雙眼，突然開口道，“你看起來很不好，能說說為什麽嗎？”
“為什麽？”威爾聽到對方的話有些出神，漢尼拔的語氣太過稔熟，就好像他還是他的心理醫生那樣，想到加百列也是一樣的态度，他們父子倆的相似度讓威爾感到一股從內心深處湧現的寒意。
“為什麽？”威爾再次重複了一遍，他擡起眼帶着痛恨的目光說，“在你和加百列心裏，我們這些人究竟算什麽？”
“當然是朋友。”漢尼拔的表情有些微疑惑，好像威爾問了一個很理所當然的廢話。
“友誼之光就算過了萬年也不可能照在你我身上。”威爾淡淡道，顯然對漢尼拔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一旁的傑克冷笑連連，漢尼拔轉向他眯了眯眼說，“如果沒把你們當朋友，你以為你們能活到現在？甚至在意大利看見傑克時，我最初是感到遺憾的。你知道，我并不想殺你。”
“那是你沒成功吧。”傑克嗤笑，“不說別的，你就說如果現在給你機會，你不會殺了我？”
漢尼拔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完美，就像他還是穿着高昂定制的西裝三件套時那樣的優雅紳士，而不是身陷囹圄的囚徒，他的目光在監牢外的兩人身上流轉，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會。”
沒等驚訝的兩人詢問他就收斂了笑容，男人垂下眼氣勢瞬間暴漲，只聽他低沉沙啞的嗓音輕輕地說：“你們今天一起來這裏應該是帶着某些目的吧，題外話已經說了夠久了，不如讓我聽聽你們想說什麽？”
傑克和威爾互視一眼，那種被看穿的感覺讓他們感到難受，但那個誘惑太大，讓他們不得不進行嘗試，如果成功的話或許能在漢尼拔面前扳回一城。經過幾秒鐘的眼神交流後，威爾上前一步，從公文袋裏拿出一份資料，穿過鐵欄遞給漢尼拔。
漢尼拔翻看了兩頁，眼神就突然一凝，整個人變得有些可怕。威爾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此時怎會放過，他大膽地不顧傑克阻攔再次上前一步用帶着恨意的眼神看着裏面的男人，咬牙說：“我不知道你究竟對加百列怎麽洗腦了，以至于他會為了你認下謀殺大罪，漢尼拔你簡直禽獸不如！”
“他現在在哪？”漢尼拔完美的假面好像有些微裂，一想到他的加百列此時被關在他看不到的某個角落，或許真在受苦，心中的怒氣擋都擋不住。
“殺人犯會在哪裏，萊克特醫生你會不知道嗎？”威爾狠狠地吐出一口氣，面前的男人從慵懶的獅子變成了暴躁的怪獸，他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直視那雙暴虐的雙眼，“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漢尼拔，你毀了他。”
“……”漢尼拔站起身，看着離他一步之遙的威爾，目光森寒，傑克緊緊地盯着他，似乎怕他下一秒就暴起傷人。但最終，出乎另外倆人的意料，漢尼拔卻只是将手裏那份已經看完的資料遞了回來，見威爾不接，甚至還聳了聳肩。
“你們應該知道，我所承認的那些我全都有證據，而這些……”他把那疊紙卷成卷在手心拍打，然後像是丢垃圾一樣随手丢了出來，“只不過是些沒有用的廢紙。”
威爾看着那卷被丢棄的紙張，帶着似哭非笑的表情開口道：“為什麽你和加百列為了這兩個案子争鋒相對，明明你身上已經有數百個殺人案了，可加百列只承認了這兩件，如果說他想替你頂罪他應該認下所有的案子……當然年齡上肯定是對不上的，可是在他明知道你把所有的罪名攬下，他卻依然抽出這兩件來……這只能說明，加百列說的是真話，對嗎？”
漢尼拔沒有回答，他轉過身走回遠處坐下，目光不再看向外面，顯然一副不想交談的樣子。
“漢尼拔，你究竟對那孩子做了什麽？”
直到威爾和傑克離開漢尼拔都沒再說話，走在長長的過道，離開了漢尼拔那邊安靜的所在，兩邊的監室裏關着等待庭審的疑犯。他們似猖狂似崩潰，耳中傳來各種污言碎語。
就在離開這人間煉獄前，傑克突然問：“你感覺到他心亂了嗎？”
“我不知道。”威爾不确定地說，接着他反問道：“你覺得今天我們這些話有用嗎？”
“至少我們知道了他并不是可怕的惡魔，好吧，他是食人魔，但是他也有身為人類所必要的情感，對嗎？”傑克推開門，再次看了眼監牢的最深處，然後轉身走出了那道鐵門。
“真的嗎？”威爾有些迷茫，“可是即使這樣，又有什麽用？我們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麽，他犯下的那些事讓他被判十幾次死刑都可以——康涅狄洛州的地檢一直想将他引渡過去，那邊可是沒有廢除死刑的。但他卻一點都不慌張，可以說在案件上他是積極配合，可是配合我們将他送上死路，為什麽？”
“這個只怕只有漢尼拔自己知道了，除非……”傑克像是想到什麽，倒抽了一口冷氣。
“除非他有辦法讓自己不被判處死刑。”威爾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和傑克對視一眼，同樣感到非常棘手，這樣可怕的惡魔誰也沒信心能關他一輩子，畢竟對方可是有越獄使啊。
就在威爾和傑克煩惱極度危險的漢尼拔時，加百列的日子倒算是過得非常好，雖然因為保釋條例，他不能離開當地，案件有新進展也要随叫随到，但比起萊克特醫生想象中可憐兮兮地蹲在監室的角落裏要好上一萬倍。
更何況，加百列還遇到了一個有趣的人。
很難相信四十多歲的男人能那樣天真，他就像蒼鷹抓下呆萌的兔子，連危險都感知不到。
而那樣的男人，卻是加百列的親生父親。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加百列正在院子裏散步，忽然門廳那邊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他擡頭看去，只見一輛蘭博基尼正穩穩地停在門口，一個體型偏瘦不高不矮的男人從車裏出來。加百列首先看到他一頭在陽光下顯得非常燦爛的金發，接着男人直起腰，臉剛好轉到他的方向。
兩人的目光就這麽不經意地撞在一起，對方看見他顯然驚訝了一瞬，接着竟是随手将車鑰匙抛給一旁的傭人，大跨步地走了過來。
看着對方略有幾分熟悉的相貌，加百列幾乎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如果說加百列是聖經裏的熾天使，那麽這個男人就是天使長米迦勒，他有着一頭半長的金發，被随意的束在腦後。他的臉很柔和，他的神态張揚，外表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對方眉宇間略帶淡淡的哀愁，只是這哀愁在加百列看來卻像是無病呻吟。
在埃裏森家這麽久，加百列早已拼湊起當年事情的具體經過。大多數是塞勒斯告訴他的，有一些是他自己套話打聽的。
塞勒斯在妻子死後忙于公司事務，很少對家裏兩個孩子有過多的關注，朱利安幾乎是保姆和姐姐帶大的，他幼年喪母，父親又對他不理不睬。偏生朱利安的長相完全遺傳自母親，從小美得像天使，身邊的人或覺得他可憐或對他的相貌産生好感，竟是一路順風順水被寵愛着長大。
朱利安漸漸被養成了外表驕傲張狂，內心敏感的個性，特別對姐姐塞西莉亞抱有及為特殊的感情。為此發現了那點端倪的塞勒斯的反應是——立刻将塞西莉亞出嫁。當時他只是覺得他們之間只是感情太好，塞西莉亞結了婚将重心放在丈夫和家庭上，然後就會漸漸疏遠朱利安。
而朱利安年紀小，那朦朦胧胧的情愫也并不深刻，時間長了便也就沒了。
最初的幾年确實如塞勒斯想的那樣，朱利安漸漸長大，再也不會天天吵着要見姐姐，他更喜歡在外面和朋友paly。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塞西莉亞帶着丈夫和孩子回到埃裏森家族後如同沙雕一樣，海水沖刷下輕易倒塌。
塞勒斯當然不會随意挑選女婿，他為塞西莉亞選擇的夫家門當戶對，繼承人軟弱無能。他是抱着兼并艾格家族的目的才将女兒下嫁，當然塞西莉亞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任務超額完成。但壞就壞在塞西莉亞太過貪心，埃裏森家族吞并艾格集團時塞西莉亞從中作梗，最終埃裏森只得到艾格家一半資産，而另一半卻不知所蹤。
塞勒斯一直覺得是塞西莉亞背着他吞了下去，所以當他發現朱利安對塞西莉亞的感情又有露頭的苗頭，立馬給朱利安下藥安排了一個女人。
畢竟朱利安是他的繼承人，如果塞西莉亞完全掌控了朱利安，塞勒斯的存在就沒那麽必要了——單看塞西莉亞在艾格家族做的那些事，塞勒斯并不覺得自己和女兒之間存在很深的親情，能讓她在接下來的權利争奪中不去使用那些可怕的手段。
因此，加百列就這樣出生了，朱利安看到剛出生的醜得像猴子一樣的孩子扭頭就走。塞西莉亞眼神游移，像是在權衡利弊。塞勒斯以孩子的母親身份不夠，而朱利安明顯不肯養育加百列，幹脆一錘定音，決定把孩子交給一對普通的夫妻撫養——美其名曰讓他感受到正常家庭的親情。
這在一直很重視上流身份的埃裏森家來看很正常，不管是朱利安還是塞西莉亞都沒有反對。
實際上是塞勒斯已經完全對朱利安死心，偷偷修改遺囑将繼承權放到剛剛出生的加百列身上，并将孩子送走，讓塞西莉亞以為他無關緊要。
這種情況下，朱利安簡直就是蜜罐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塞西莉亞為了控制他，對他百依百順；塞勒斯虎父犬子早就不指望他能曉事，雖然經常嘴巴上罵兩句，實際上對朱利安也有幾分放任自流在裏面。
而此刻這個天之驕子走到加百列面前，竟是一臉調笑地說：“哪裏來的迷路的小家夥？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加百列縱使有千種設想，見到朱利安時是會有哪種情景，卻從來沒想過對方竟然不認識他，而且好像還把他當成可以調戲的對象了？
如果朱利安知道面前青年內心的淩亂，一定會為自己叫冤。當年孩子出生的時候他看過一眼，幹巴巴黑乎乎，整一個醜猴子。這第一印象先入為主，塞勒斯再怎麽說孩子長得英俊，朱利安也認為是老人家疼愛孫子，自家孫子比誰都好。
所以在第一眼就被青年的長相吸引的他，走過來打算認識認識這個不亞于他自己的年輕男子。朱利安自己長的好看，自然也喜歡那些英俊美貌的男女，倒不是有想據為己有。純粹是矯情，覺得自己目光所及皆是美好，否則就是污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就粗長了，主要是寫到朱利安出場就忍不住多寫了點，寶寶們對朱利安還滿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