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活
白，刺目的白，這是斐言睜開眼的第一感受。
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像做了個夢，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樓，如同幻影。
斐言咳了兩聲，喉嚨裏傳來一陣陌生的腥甜感。
……操他大爺。
“小言啊，你終于醒了，”張林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眼前，眼睛裏面都是紅血絲，“幸好我發現的早，要不然還不知道你現在會怎麽樣。”
“我怎麽了？”斐言內心出乎意料的平靜，只微微扯了扯嘴角表示安慰，他看了看周圍，輕聲問，“這裏是醫院？”
“嗯，”張林拍了拍斐言的肩，“你現在先別說話，好好休息。”
“沒關系，你看……”斐言費力的将手舉到眼前，指間縫隙透出一點點病房特有的白，不知道是說給張林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特意提高了聲音，尾音微微上揚，“我沒事了啊。”
你看，我沒事了啊。
張林看着他輕聲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醫生說你是情緒休克……所以，發生什麽了？”
“沒發生什麽，”斐言搖了搖頭，“林哥，你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斐言又看了一眼張林眼中的紅血絲，“這幾天都沒睡好吧？”
“我這算什麽，”張林皺眉，“總比你差點兒挂了好吧？”
“挂你大爺，”斐言笑，“快去休息，我也要躺會兒。”
“好好好，”張林揮手，“那我走了啊，你多睡會兒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您。”
張林走了之後，斐言将雙手撐在床上，用力把身體支撐了起來，他偏頭看着床頭上的手機，一時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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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在幹什麽呢，明明剛才還在和張林說笑，為什麽現在忽然這麽難過。
身體就像被控制了一樣，連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
斐言伸手捂住了胸口，忽然一陣窒息。
他大口吸了吸氣，拿起手機摁下了鎖屏。
首先看到的就是戚弦的屏保。
就像是觸動到什麽開關似的，剛才的煩躁不安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所有的隐忍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發洩的源頭。
戚弦說，要和他分手。
對了，戚弦說要分手。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就忘了呢。
怎麽忘了呢。
斐言呼吸猛地粗重起來，他将手機拿到眼前，翻開通訊錄找到了戚弦的電話，然後馬上打了過去。
他才他媽不信，這是戚弦的真心話。
傻逼才信。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一直到話筒裏傳來了機械化的女聲……沒人接。
斐言皺眉，想起身卻發現渾身都沒了力氣，他低聲罵了一句，将後腦勺抵在牆上，開始給戚弦發消息。
手沒勁，打字很費力，但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斐言感受到他和戚弦還存在着一些聯系，所以，他不能停下，在戚弦回他之前，他絕對不能停下。
不知道過了過久，戚弦終于回了條信息——【別發了。】
斐言吸了吸鼻子，立馬回複：【最近我們家這邊新開了一家麻辣燙，味道還不錯，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們一起去嘗一下吧。】
過了很久，戚弦才回了兩條消息過來——
【斐言，你是不是忘記了。】
【我們分手了。】
‘我們分手了。’
斐言看着這條消息，忽然愣住了。
原來……他們真分手了啊，還他媽以為是做夢呢。
啧啧，斐言啊，都告訴你不要老是熬夜了，熬夜會讓人記性變差的，你看，現在鬧笑話了吧。
斐言喉結動了動，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能這麽沒尊嚴，人執意分手，不能這麽低聲下氣的挽回，可是身體似乎超脫了意識，在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消息已經發了出去。
他說：【我不同意。】
斐言和戚弦的聊天背景是戚弦曾經在微博上發的一張圖片，照片裏面他笑的很好看，就像平常那樣，溫暖和煦。
斐言伸手摸了摸照片中戚弦的頭發。
一點都不毛茸茸，冰涼的讓人指尖發疼。
斐言盯着這張聊天背景，等了很久，都沒有回複。
天色漸漸變得暗了下來，斐言将頭埋進了被子裏，忽然很想哭。
似乎有什麽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
他知道，他永遠……都等不來那條回複了。
跟斐言分手後，戚弦推掉了很多通告，不再像之前那樣拼命工作，更多的時間都呆在了家裏或者用來陪王西芷到處吃吃逛逛。
小姑娘挺粘人，話也挺多，整天嘻嘻哈哈似乎都不會覺得口渴。
說起來前兩天陪她去游樂園好像被狗仔拍到了，如果協商不好的話，估計這兩天就會爆出來了。
戚弦吸了口氣，不願意再去想這些事情。
他打開手機，看着斐言很久之前發的消息，有些發愣。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受，只覺得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放空的狀态，身心都很疲憊，但是大腦卻莫名其妙的非常精神。
他一直抱有一種僥幸心理，想着或許哪一天王西芷忽然就不喜歡他了，然後那一天到的時候，他再去挽回斐言，那樣就可以再次和斐言好好在一起了。
可是，好好想一想，他有什麽資格這樣去認為呢，王西芷會不會不喜歡他，什麽時候會不喜歡他都是一個未知數，斐言有什麽理由等他這麽久。
斐言從來都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對他而言，發消息就是一件非常需要下決心的事情了，所以，斐言他絕對不會再次挽回了。
而自己，也無法開口。
戚弦忽然覺得頭很疼。
就像是打了個死結，整個人都被困在了裏面，怎麽都繞不出去。
他希望斐言能早點遇到更好的人，他希望斐言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如果斐言真的遇到了更好的人，他又要怎麽好好的生活下去呢？
戚弦倒在床上，重重嘆了口氣，剛把眼睛眯上，手機就響了。
他拿起手機，看着天花板問了一句：【喂？】
【喂？戚弦哥哥嗎？】王西芷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帶着些許興奮，【可以幫我開下門嗎？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外。】
戚弦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啊’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開門的時候，王西芷正扯着袖子放在鼻子前面吸吸聞聞，似乎是在确認有沒有什麽味道。
“你在幹麽？”戚弦看着王西芷手中的幾個大塑料袋，剛想接過就被她擋了回去。
“戚弦哥哥，這個我自己拿，”王西芷舔了舔唇，進門換鞋把袋子放到了廚房，出來後繼續道，“前兩天你好像說你想吃麻辣燙來着，我剛剛去菜市場買了好多菜，嘿嘿……”王西芷朝他眨了眨眼，“我給戚弦哥哥做麻辣燙吃。”
戚弦看着她笑了笑：“你不用這樣，我們出去吃就行。”
“那怎麽行，”王西芷笑，朝他拍了拍胸脯，“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努力學着照顧你呀！”
戚弦看着她，沒說話。
王西芷眼睛眨了眨，狠狠咬了下嘴唇後忽然跑到戚弦跟前，輕輕抱住了他。
戚弦僵在原地，沒有一點動作。
……這算的上是他們第一個擁抱。
“戚弦哥哥，”王西芷用頭蹭了蹭戚弦衣服，“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戚弦聽着這句話，覺得眼睛就跟失去焦點了似的，王西芷的聲音很輕很低，卻像一個休止符，忽然就讓他心中的那段旋律失去了聲音。
“我知道我們不應該發展這麽快的，但是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王西芷吸了吸鼻子，“特別喜歡。”
戚弦嘆了口氣，許久，将一只手覆到了王西芷頭上，聲音聽不真切，帶着絲絲壓抑：“如果你不喜歡了，一定要告訴我。”
王西芷窩在戚弦懷裏笑，使勁搖了搖頭：“不會不喜歡的。”
斐言又在醫院躺了兩天就出院了，出院那天是冬季少有的一個豔陽天，太陽很大，陽光照在身上，暖和的不行。
“這天氣不錯，”張林陪着斐言出院時啧了兩聲，“你可以窩在家裏好好曬下太陽了，啧啧，想着就爽啊。”
斐言擡頭，迎着陽光眯了眯眼。
“林哥，”斐言說，“我想工作。”
“工個屁的作啊，”張林白了他一眼，“在這麽搞下去真的沒命了，該工作的時候我不會讓你少做事的，現在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幾天，聽到了沒。”
斐言皺了皺眉，輕聲說：“我就是不想停下來……”
“哎呀，以後停不下來的，現在着什麽急？”
“……嗯，”斐言低了頭，聲音也放低了一些，“知道了。”
把斐言送回家後張林就走了，斐言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呆了好一會兒，拿出手機打開微博小心翼翼的在搜索框中輸入了‘戚弦’兩個字。
關聯的第一條就是‘戚弦女朋友’。
斐言手有些顫抖，卻還是沒有任何停頓的點進了這個話題。
看時間應該是兩天前的料了，好像有人拍到了戚弦和一個女孩子一起去游樂園玩的照片，雖然動作沒有很親密，但是在網上一發酵，事情就立馬誇大了。
而且在網上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戚弦和他的工作室都沒有發聲明解釋，所以現在，基本上網上有一大半人已經默認了戚弦有女朋友這件事了。
斐言往後靠了靠，往下滑着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條打着‘弦內之言’tag的微博，他忽然覺得一陣心疼，猶豫了幾秒鐘，才點進了弦內之言超話。
超話裏面氛圍不太和睦，各說各話，脫粉的堅持的都有，斐言一路滑下來，看着粉絲們的言論，一時有些恍惚。
@我噠噠噠噠噠的來了：我操，當年的糖原來都是一口一口喂的屎嘛？真情實感的嗑cp果然會遭報應啊，累覺不愛。
@追星小號別關注：戚神都沒說那是女朋友，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喪啊，以前的小動作都不是假的啊，大家振作起來啊，我們不要被外界的消息迷亂了眼，要相信自己的內心啊。大家不要這樣好不好？【#淚目#淚目】
@今天就要上了我室友：出同人本啊，良心價，直接支付寶或者走鹹魚都行。
@花呗可以晚點兒還嗎：為什麽我萌的西皮都這麽虐啊……唉，不敢嗑愛情了，兩人還是好兄弟我就滿足了。
@佛系嗑cp：幸好我從不真情實感的rps，媽的只要我cp換的夠快，be就追不上我！！！不過即使不真情實感，我還是要向天大吼一句，操|你媽的！！！
……
斐言又看了一會兒，關了手機，起身把窗簾全部拉上了，燈也順帶關上了。
客廳一下子變暗了很多。
外面的陽光透出來一兩縷，斐言又走到窗戶旁邊把窗簾緊緊拉好，直到沒有一絲縫隙。
黑暗，原來不止會讓人害怕，還會讓人安心啊……
如果不去工作的話，那就一直這樣吧。
柯青和戚弦約着見了一面。
好像是個晴天，坐在酒店裏面時，戚弦是這麽想的。
“你最近是什麽情況？”柯青看着他，“先是玩兒命工作，然後忽然推掉了很多工作，現在還爆出來個女朋友，來，解釋一下。”
戚弦垂眸，拿起杯子晃了晃：“這個涉及到很私人的事，我不想說。”
“行，”柯青發出一聲笑，“不說我也不逼你，只是你那爆出來的女朋友是怎麽回事？”
女朋友……
戚弦想了一會兒，答非所問：“算是吧……”
柯青聞言倒是驚訝了：“還真是女朋友啊？”
“……啊。”戚弦點了點頭。
“那你之前那小男友呢？”柯青很快平靜了，帶着笑問，“那個叫斐言的，你不會就是玩玩他吧？”
戚弦皺眉，睫毛顫了顫，沒說話。
“唉，我真是管不得你們這些小年輕的事情，”柯青揮了揮手，“只是你最好收斂一點，你的事業還在上升期，這種事情被坐實了對你的影響不小。”
“嗯……我知道了。”
“對了，”柯青忽然想起來什麽，“《少傅傳》馬上就要上了，明天有個微博在線問答的活動，到時候我會通知你，你最好也先準備一下。”
“微博問答？”
“對，就是別人提問你回答，”柯青說，“問題肯定五花八門的，你看着哪個好回答就回答，如果問題涉及到私人生活，不想回答就跳過。”
“嗯，”戚弦喝了口酒，“知道了。”
《少傅傳》啊，斐言也拍了的。
“其它演員都會有這個活動嗎？”幾乎沒經過腦子思考，戚弦就問出了指向性這麽明顯的話。
“你想問斐言吧，”柯青笑了笑，看不出情緒，“本來他只是個龍套，不應該參加的，但是……”說着柯青瞟了戚弦一眼，頓了兩秒才繼續道，“最近他人氣上漲的厲害，所以他也會參與。”
“嗯。”
“怎麽？”柯青看着他，似笑非笑，“你這是開心呢還是不開心呢？”
“沒什麽開心不開心的，”戚弦搖了搖頭，“青姐……”
“嗯？”
“陪我喝兩杯。”
戚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勉強維持着意識上了電梯，開了門，幾乎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崩盤了，理智的弦也随着關門聲崩斷。
手機忽然亮了起來，在黑暗中極其紮眼。
戚弦接了電話：【喂？】
【喂？戚弦哥哥你睡了嗎？】電話那頭是王西芷的聲音。
【西芷啊，】戚弦順着門蹲了下去，他後腦勺抵着門，迷迷糊糊回答，【怎麽了？】
【沒什麽，】王西芷笑了笑，【就是想跟你說聲晚安。】
【……嗯，】戚弦呆了幾秒才回答，【晚安。】
【晚安，】王西芷放低了聲音，就像是中學時期情窦初開的小女生一樣，所有小心思都藏在了言語中，羞赧卻又堅定，她舔了舔唇，輕輕開口，【戚弦哥哥啊，我喜歡你。】
戚弦聽着這句話，猛地睜大了眼，神智也清晰了幾分，他的神色忽然變得痛苦起來，幾乎帶着些哭腔開口道：【西芷啊，哥哥很自私很虛僞，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在我心中，哥哥最好了，】王西芷似乎聽出戚弦的情緒不太對，有些着急的開口，【哥哥真的很好！】
【不是，】戚弦吸了口氣，酒精似乎又占據了上風，【哥哥啊，一直在想，西芷她啊……什麽時候能不喜歡哥哥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咩咩小寶貝的地雷和營養液~
後天繼續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