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安祈的一句“有得治”,就像一根定海神針,又如同一道曙光,不但讓米爾頓面帶笑容,并且獸帝陛下心裏也隐隐升起了希望。
說不定,說不定這伴随自己十幾年的傷真的能治好!
要是那樣的話……那可就太好了!不管用什麽代價,都一定要治好啊!
獸帝和米爾頓兩個人四只相似的眼睛同時朝安祈看了過來,父子二人臉上的表情也幾乎沒有差別,都在緊張地等待安祈說出治療的方法。
安祈心下覺得這一家人都挺難得的,身處在如此複雜的環境當中,卻能始終保持一份正氣,不會過分疑心乃至看誰都心存懷疑,對值得的人便付出所有的信任,毫無保留。
獸帝受傷多年,卻仍被譽為是帝國最強大的雄性之一,深受百姓的愛戴,應該也是源于他的這份風度與魅力。
力量的強大并不能作為判斷一個人是否真正強大的唯一标準。
而獸帝的兩個兒子,性情雖然不大相同,不過從他們的行事中也能看出他們對人對事心裏都有一杆秤,這杆秤的度把握得讓安祈覺得挺舒服,這大概也算得上是他和這家人性情相投吧。
所以安祈也不打算對他們藏着掖着,直接看向獸帝:“請問伯父,當年傷了您的那個人,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米爾頓奇怪道:“自然是敵人,不過這跟父皇的傷有什麽關系,就是自己人弄傷的,也要治好它啊!”
安祈平靜地對他解釋道:“因為傷口帶了詛咒的異能,若是解開詛咒,很可能對方會遭到反噬,所以我才這麽一問。陛下受傷已有十多年,一旦反噬,便是十多年的傷痛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加倍反彈回去,對方哪怕不死也會脫層皮。要是那人是自己人,治療方面還要多費功夫,既然不是,那就好辦得多。”
米爾頓還是第一次聽到療傷會把傷勢反彈給加害者的,頓時愣了愣。
愣完以後,就是狂喜:“父皇!當初我們一直查不到那個害您受傷的人,現在可好,您的傷不但能好全,還能順便報仇了!”
“嗯。”獸帝眉頭舒展,總算是沒有那麽嚴肅了,眉目間也能看到輕松之色。
這大概是十幾年來聽過最好的消息之一。
上一個好消息大概就是小兒子一個多月不回家……要是沒有米爾頓,也就沒有今天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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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帝倒是沒有懷疑過安祈,正如安祈可以通過短暫的相處去認識米爾頓的家人,同樣的,獸帝和皇後也在談天說地中了解安祈,知道他并不是個誇誇其詞的輕浮之人,只要開口,說出的話必然是他能做到的。
就像安祈覺得這一家子對他“胃口”一樣,獸帝也覺得安祈和自家兒子“挺般配”的。
“那接下來呢?”米爾頓問,“要怎麽治療?”
安祈簡單地說:“既然阻止傷勢好轉的是詛咒,那就畫符将詛咒消除就是。”
畫符?“咳咳。”獸帝忍不住嘴角一抽,下意識地想到某些偏遠愚昧又落後的地方也會用喝符水的方式來治病。
雖說都是星際時代了,卻不是帝國的每個角落都有同樣先進的文明。
不過獸帝也只是咳了咳,本着對安祈的相信,就沒說什麽。米爾頓聽見他這聲咳嗽,主動對他父皇解釋:“安祈的符不是那種騙人的把戲,而是真的有奇異的力量的,您試過就知道了。”
安祈正從空間鈕中取出自己事先放在裏面的朱砂符紙,百忙之中不忘擡頭附和米爾頓一句:“嗯,包您滿意。”
米爾頓不知想到了什麽,耳根微有些紅。
獸帝看着自家小兒子這般模樣,決定悄悄記住這一幕,回頭拿去跟自己的皇後分享:西裏爾肯定會很喜歡這個話題的。
符篆是安祈的老本行,尤其是這種帶驅邪功效的符,應該說這才是符篆的主流——聚靈符、隐身符之類的輔助型符篆在修真界其實并不吃香,因為只要修為到了築基以上,就能自己刻畫聚靈陣,也能将自己的氣息隐蔽起來,所以這些符篆只在低階修士中流行,而且沒多久就會淘汰。
符篆的特點是攜帶方便,燒得快(也代表見效快),所以在鬥法中,攻擊類符篆最受修真者的歡迎。什麽驚雷符啦、火龍符啦、洪水符啦……聲勢浩大,威力驚人,價格也不便宜。
……安祈從前的身家差不多就是這麽攢起來的,會畫符的修士有肉吃。
這次他畫的符,是一種驅除死氣的符篆,名叫“落霞符”,取自“朝霞不出門,落霞行千裏”這句俗語。
這都能行千裏了,定然是邪氣去除,身體無病的表現。
落霞符不難畫,也費不了多少靈力,安祈走筆游龍,頃刻間就完成了六張。
給獸帝左右兩條腿各自拍了三張符篆後,安祈說:“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于是三人在書房裏靜靜等待,都盯着獸帝的雙腿仔細觀察每一絲的變化。
才過了不到十分鐘,哪怕沒有修煉靈力的獸帝,都看見有一縷縷的黑氣從自己的腿上冒出,像着火時冒起的黑煙,卻透着陣陣陰冷邪惡的感覺。
與此同時,獸帝的額頭上也冒出許多冷汗,他雙手緊握成拳,牙關咬得緊緊的,正在經歷常人無法忍受的巨大痛楚。
“別過去。”安祈拉住想要上前的米爾頓,“這是一個‘排毒’的過程,詛咒在獸帝陛下的體內蟄伏已久,已經和他的骨血融為一體,剝離起來肯定會經歷一番疼痛,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斷他。”
米爾頓擔心地看了眼獸帝,最後點點頭:“……好。”
安祈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你父親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米爾頓回過頭,認真地看着安祈,“因為有你在,我知道你從來不會去承諾你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完全相信你。這次真的謝謝你,皇室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米爾頓張了張嘴,自嘲道,“感覺你什麽都不缺,也不知道能用什麽來答謝。”
“舉手之勞而已。”安祈搖搖頭,擡頭對上他的眼睛,“如果真的要我說,最好的謝禮就是你。”
“我?”米爾頓呼吸一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嗯,你願意一直當我的貓嗎?”安祈補充道,“這個‘一直’,可能是萬八千年,也可能會更長,說不定是永遠,你要想清楚了。”
之前沒有機會認真地問米爾頓一次,眼下終于是時候了。
安祈目光鄭重:“我不想挾恩圖報,所以趁這個機會,想和你說清楚……我想和你結伴修煉,沒事的時候你變成貓,我給你做飯吃,以後說不定有機會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想帶着你一起。”
米爾頓在聽見“結伴”的時候就感覺腦子有點暈,直到後面的那句“你變貓我做飯”他才稍微回過神來。
雖然安祈這番話不是什麽告白,可是他聽了卻不由自主地甜到了心裏,“結伴”啊,聽起來離“結婚”也不遠了。
那當然是要答應啊!
于是米爾頓急忙開口:“我本來就是你救回去的,這條命都是你的,以後當然也要和你在一起!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
“嗯,永遠都不分開。”安祈微微一笑,同時心下想道,獸人世界裏的人表白總是如此誇張,聽着跟山盟海誓差不多,不過他都在這裏生活十八年了,已經對此有所免疫,聽習慣了還覺得感情挺豐沛,受到這番熱情的感染,讓自己也變年輕不少。
“所以你也別提什麽謝禮了,我們既然是這樣的關系,就不應該再分你我的,你的父母也等同于我的父母,無需跟我計較。”安祈最後說。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米爾頓想想又道,“不過父皇母後肯定還是要答謝你的,到時候你不用跟他們客氣。”
安祈被他逗笑:“好。”
這麽快就開始向着自己了,還真可愛。
一旁目睹“表白”過程,還在忍受疼痛的獸帝:“……”傻兒子真是沒救了。
這胳膊肘拐的,讓獸帝陛下又有些手癢癢。
可惜陛下目前抽不開手,只好在心裏痛揍兒子一頓,揍完再思考該怎麽感謝兒子心上人的小雌性。
黑色的詛咒每抽-出一絲,獸帝就覺得自己腿上的負擔又輕了一絲,十幾年來近乎麻木的痛苦也在逐漸減少,可見那個符是真的很管用。
雖然疼,但是越疼就代表希望越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煙慢慢變少,最後書房裏的三人又等了十分鐘,發現再沒有一絲黑煙冒出,安祈就微笑着恭喜獸帝,詛咒解除,阻止傷勢好轉的最關鍵障礙終于解決了。
“恭喜父皇!”米爾頓也說。
“不過,還是要服藥療傷的。”安祈把之前準備的帶有木氣的靈水取出來,“伯父,喝下這個吧。”
米爾頓在旁邊說:“比任何治愈藥劑都管用,父皇你放心大膽地喝吧。”
獸帝忍不住瞪了兒子一眼,接過安祈的藥劑一口氣喝完。
這種藥劑和他之前喝過的所有藥劑都不同,味道甘甜,入喉馬上就滲透到身體裏,而他能感覺到,液體流經的地方,就好像有一只溫柔的手在撫平所有的傷痛。
不單是腿傷,連早年間的一些傷疤也在好轉。
如果獸帝此時脫了衣服,他會驚訝地發現,年輕時征戰沙場時的那些傷痕,顏色都在慢慢變淡,有些甚至直接就和普通的皮膚無異了!
而最直接的變化,就是從臉色到氣質,看上去都年輕健康了不少。
米爾頓不禁感嘆:“父皇好像年輕了十歲,不,是二十歲!”
“誇張。”獸帝剛說完兩個字,自己也愣住了。他的嗓音雖然還有剛才忍耐疼痛時的沙啞,但是中氣十足,聽起來比從前要渾厚不少,和他盛年時的嗓音一模一樣。
米爾頓得意地看向他父皇:“這下您總算相信了吧?”
獸帝:“……”
“靈水不但能療傷,也能解毒。”安祈說,“看伯父的樣子,應該是連體內的毒素也解除了,我準備的解毒丹反而沒有派上用場。”
也沒關系,反正丹藥以後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米爾頓問安祈:“這麽說來,父皇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嗯,只要再查出現在宮裏下毒的那個人,就能保證伯父不再中毒。”安祈想了想,又道,“不過我這些靈水管夠,伯父每日喝一口,保管什麽病痛都沒有。”
獸帝扶着座椅站起來,兩腿盡管還有些發軟,卻堅持自己走到安祈的面前:“謝謝你!”
這困擾多年的腿傷,終于好了。
獸帝的眼角有些濕潤,但更多的,卻是感激和慶幸。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前,紳士地對安祈鞠了一躬:“要不是太子一時興起邀請你入宮,我也不會重新站起來。以後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我和安德烈說,就算米爾頓欺負你,我們也會幫你教訓他的。”
米爾頓表情一僵。
這還是親爹嗎?!
而且自己根本打不過安祈,就算想欺負他也根本是沒可能的事。再說,自己還擔心各種野貓野狗會搶走安祈呢,哪裏舍得欺負他!
獸帝心情大好,又在房間裏走了幾圈,累出汗了才重新坐到輪椅上。
畢竟已經有十多年沒有用雙腿行走,哪怕宮廷醫師每日用藥劑按摩保養,沒有讓雙腿肌肉萎縮,也不是傷好就能馬上行走的。
何況之前為了排散詛咒,雙腿也經歷了一番疼痛,普通人沒有痛暈過去就已經不錯,也就是獸帝,才能在傷好後就馬上站起來行走。
安祈對獸帝的這一點還挺佩服,不愧是能成為一國之君的人啊。
米爾頓幫獸帝擦擦滿臉的汗,又看了看自己的終端:“才過去了八個小時!”他一直覺得療傷的過程十分漫長,沒想到這會兒還不到晚上八點,剛好能趕上飯點。“我給母後發個消息,告訴他父皇已經完全好了……”
獸帝一邊喘着氣一邊叮囑兒子:“告訴西裏爾和安德烈,不要露出太過高興的表情,除了我們自家人,這個消息不要告訴別人。”
米爾頓勾了勾嘴角:“那還用您說?”
不光是要演戲迷惑背後那個針對他們家多年的家夥,還要趁這個機會私底下調查有沒有哪個強大的獸人突然重傷或者暴斃,那個人必然就是當年暗算了父皇的人!
十幾年前,米爾頓才幾歲,他對那段過往印象不是特別深,但是後來他聽安德烈提起,當初伽藍星域發生動亂,父皇親自率兵征戰,結果受了重傷回來,傷害他的人不是叛亂軍,而是自己軍隊裏的人!
可惜那個人太過狡猾,刺殺獸帝時臉上有光學易容裝置,很難分辨是什麽人,而他展現的異能也是從沒出現過的,懷疑那人有兩套異能。
獸帝後來回頭徹查多次,都沒有發現嫌疑人,只能說那個人隐藏得太好了。
吃了這麽大一個虧,還找不到源頭,換成誰都不會甘心,背後那人也肯定在暗處看了他們多年笑話。
現在獸帝的腿傷好了,詛咒還會反彈,幹壞事的人也終于遭到報應。
真是大快人心!
而越是這種時候,他們就越不能打草驚蛇,都忍了這麽多年,還差在這一時嗎?
不就是演戲,又不是不會演。
獸帝一家子和他們小兒子的心上人一樣,都非常的多才多藝。
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解完毒,剩下的事情就不歸安祈管了,他在一邊看着米爾頓興致勃勃地給母父與兄長發信息。看着看着,那張神采奕奕的臉,居然和毛團看見魚肉羹的表情神似。
也是,本來就是一個人嘛。
安祈看着,覺得挺有意思。
就像他無論對毛團做什麽,毛團都是一副全然信賴的樣子,米爾頓在他畫符和拿出靈水的時候,也會在第一時間幫安祈說話,生怕別人誤會自己的好意。
下意識的表現,才最能體現一個人對你的信任。
所以安祈都看在眼裏,盡管他什麽都不說,心裏早就把米爾頓劃分到自己的地盤裏。
有些能體會到為什麽山賊匪類會那麽熱衷于收小弟了,那種“這個人以後就由我罩着”的豪情與滿足感不是其他事情可以代替的。
安祈這略一走神,就錯過了其他人的反應,等他把思緒拉回來,就見書房裏除了獸帝、自己和米爾頓,還多了皇後。
皇後是最早接到消息的人,看見信息後他差點不敢相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确定只用了這麽幾個小時,丈夫的腿傷就已經好全,心裏是又酸又甜又興奮,強忍着喜悅的眼淚,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大兒子。
然後安德烈太子就開始安排反擊計劃,找信得過的人手去仔細盯梢,目标正是十多年前伽藍星域一戰裏出現過的那些老臣!
安德烈由于要地時間去安排,就沒有進入書房跟他父皇說一聲祝賀,總歸是自家人,早說晚說都一樣,心意是不會變的。
皇後一進門,就把安祈抱了個滿懷:“小安,這次真的太感謝你了!”
安祈:“……”
米爾頓:“……”
獸帝:“……咳。”
皇後在自家人面前毫不吝啬地展現出隐藏在溫柔外表下的熱情,雖然丈夫和兒子都一臉不滿,他還是很高興地拉起安祈的手:“今晚可要吃得豐盛些,我讓廚房那邊的人多做幾道菜,孩子,你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
“這……其實我不怎麽挑食,皇宮裏的菜式都很不錯。”安祈見皇後這麽熱情,有些盛情難卻道,“硬是要說的話,大魚大肉都行。”
嗯沒錯,安祈也是喜歡吃肉的。
皇後越看越喜歡,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啊,連說話都這麽樸實!
要不是米爾頓的眼神太幽怨,又很關心陛下的情況,皇後真想再拉着安祈好好說說話。
皇後放開安祈的手,正要去看獸帝,就被獸帝緊緊擁抱住了——大概是剛剛那一幕刺激到了獸帝,雖然明知皇後和兒媳婦之間沒什麽,作為一名占有欲很強的雄性,獸帝覺得自己還是要做點什麽來挽回妻子的注意力。
皇後終于喜極而泣:“陛下!你又可以站起來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等了這麽多年,終于盼到了這一天。
幸好皇後不是年輕的時候,沒有一時激動就忘記了正事,抱了一會兒後,他就扶着獸帝坐上輪椅,又擦了擦自己眼裏的淚水,務必不讓別人在他離開書房後看出什麽端倪來。
“等下我們去餐廳,聊天時還要編個故事,把你們待在書房的這八個小時掩蓋過去。不如就說米爾頓苦苦哀求,陛下終于松口答應讓你們交往一段時間?”皇後看向安祈一眼,“就是要委屈小安了。”
安祈笑笑道:“沒關系。”
“做戲做全套,米爾頓這幾天就留在宮裏吧。”皇後又說,“表現得乖一點,多跟你父皇在一塊,做出你在很努力争取的樣子。順便我也希望你這幾天可以充當護衛的角色,現在誰在陛下身邊我都不放心。”
米爾頓也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看了安祈一眼後,就點頭道:“好,我留在宮裏。”
這時安德烈也安排好任務回來了,一家人正好可以一塊吃晚飯。
他們在餐廳時的表現和中午差不多,只不過大家演技爆發,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
獸帝還是威嚴的,對小兒子尤其不假辭色,看起來還在“生氣”。
皇後還是那麽溫柔,夾在丈夫和兒子中間努力勸解。
米爾頓按照劇本,難得不那麽“高冷”,陪皇後說了不少話。
安祈配合大家,看起來十分乖巧。
只有安德烈事不關己,大口大口吃飯,趁弟弟在演戲的時候把他面前的一盆炸魚都撥到了自己面前。
米爾頓眼角微抽,有這樣當哥哥的嗎?
安祈忍笑給米爾頓遞去一個眼神,沒關系,回家以後我再做給你吃,炸魚幹家裏管夠。
這頓晚餐,還算賓主盡歡,雖然落在外人的眼裏有很多種富有內涵的解讀,至少對于安祈來說還是很美味的。
而且此行讓他認識了米爾頓的家人,也相當值得,因為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吃完飯,皇後見天色已晚,就讓安祈在宮裏住一晚再回去。
安祈沒有反對,一方面是演戲需要,一方面是他也想借此機會幫米爾頓查探一下皇宮,一方面大概是……米爾頓會留在宮裏好幾天,也說明他有好幾天撸不着毛團了。
“咪咪咪!”
兩人一回到米爾頓的住處,高冷的二殿下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只毛光水滑的小毛團,一蹦就躍上了安祈的肩膀。
安祈欣然将毛團抱在懷裏,從頭到尾給它順毛。
“咪……”毛團舒服得眯起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露出兩只小虎牙。
安祈忍不住親了親它,抱着毛團一塊洗漱,上床睡覺。
皇子宮殿的床又大又軟,毛團蜷縮在被子裏,看起來越發小巧可愛,毛茸茸的,非常萌。
安祈伸出一手抱着毛團,另一只手掐訣,頓時有無數藍色熒光倏然從他指尖散開。
“咪?”毛團歪了歪腦袋,好奇地看着他。
安祈對他解釋:“是一種探測的小法術,明天早上你把監控調出來,将宮裏的每個人都看一遍,誰的腦門變黑了,就說明他心壞惡念,很可能堕入邪道,就是內奸。”
“咪咪咪!”這下子說不定連那人在宮裏的眼線都能找出來了!毛團眼睛一亮,直起身子舔了舔安祈的臉,它就說還是安祈最厲害!
“行了,快睡覺。”安祈被它舔得臉頰濕漉漉,還有點癢,不由有些好笑道。
“咪~”毛團乖巧地窩在安祈身上,閉上眼,不多時就呼吸均勻。
不用修煉的時候,睡眠質量也是很好的。
很久沒有一覺睡到天亮,感覺還不壞。
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夢裏都是甜的。
……
第二天,跟米爾頓、獸帝夫夫、太子安德烈吃完早餐,還是那輛皇室專用飛行器,把安祈送回了家。
米爾頓留在宮裏,他按照安祈所說的,利用自己的權限把所有的監控視頻調出來,和安德烈一起排查。
所謂的“腦門變黑”其實就是印堂發黑,不太明顯,但仔細看就能辨別出來。旁人只會以為是那幾個人昨晚沒睡好,當事人也是這麽認為,卻不知道他們早就暴露了內奸的身份。
和米爾頓對視一眼,安德烈感嘆道:“你這媳婦娶得太值了,治療方面比大師還厲害,其他能力還都那麽實用,我都有些羨慕你。”
米爾頓危機感爆發,盯着他哥:“你已經有未婚妻了,不準打安祈的主意!”
“……”安德烈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弟弟,“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好這口嗎?”
米爾頓仍然狐疑地看他哥:“那可不一定,安祈他那麽好。”
安德烈無語,然後敲了敲他弟的腦袋:“擔心我之前,你還不如擔心那些單身雄性。”
比起已經有婚約,而且對雌性都不怎麽感冒的親哥哥,那些在藥劑師等級測試中留意到安祈的單身雄性才更值得被當成情敵好不好?
“糟糕,安祈要是過幾天去上課,豈不是會被很多人注意到?”經過提醒,米爾頓如遭雷擊,急得很想丢下手頭上所有的事情去找安祈,“不行,我要回去!”
“回個屁,你就老實在家裏待着。”安德烈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也不想想,你那小雌性是被我正式邀請到皇宮做客的,其他人哪裏還敢明目張膽地打他的主意?”
“……也是。”米爾頓稍微放心了些,臉上總算有了笑意。
安德烈撇撇嘴,真不想承認這傻瓜是自己的兄弟啊。
正如太子殿下所說,等到考試結束,學校恢複正常上課時,安祈發現盡管打量自己的人多了,但大多數人都是在觀望,只是遠遠看着,沒有靠近自己。
除了少數別有用心的人。
既然在考試裏出名了,想也知道用隐身符也換不來一時的耳根清淨,正好,又省了一張符篆。安祈不怕被人打量,始終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在別人看來,就是與衆不同。
從前沒人會留意的小透明,一朝成了被無數雄性關注的“香饽饽”,不單是雄性的目光,雌性們也對安祈很是好奇。
所以安祈毫不意外地看見雲染出現在自己面前。
雲染實在是坐不住了。
私底下雲染從不掩飾自己對皇子妃位置的欲望,他從小受到的就是最嚴苛的禮儀訓練,刻苦學習藥劑,為此還不得不去忍受範塔大師變态的教學……
雲染相貌出衆,學習又好,追求者排起隊來可以從教學樓排到校門口,所以他對米爾頓是勢在必得,不管用什麽手段,他認為自己一定能達成所願。
可是,這個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在安祈面前遭到了滑鐵盧。
雲染也是第一次參加藥劑師等級測試,其實他早就可以去了,但是為了一鳴驚人,他故意留到這一次的考試,就等着一連考過三場的消息傳出去,引起米爾頓殿下的注意。
沒想到,他千難萬險地考過三級,是初級藥劑師裏面最高的等級了,成績下來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被安祈輕松考過六級的消息給堵得肺都要氣炸。
過兩天又聽說皇室派人把安祈接到宮裏,就更像是在打雲染的臉。
他努力已久、渴望已久并為之付出極大代價的事情,別人輕而易舉地把勝利的果實給摘下來了。
雲染氣到快要吐血。
回過神,雲染非常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扭曲,擺出最溫柔和善的姿态:“你好,我是雲染,和你一個專業的,不過我們不同班級。真巧,這節公共課我們兩個班級一起上,我能坐在你旁邊嗎?”
安祈還沒開口,雲染就自顧自地坐下,不給他拒絕的餘地。
“你可真夠低調的,以前上課的時候都沒見你答過題。”雲染半開玩笑地說,“太低調了可不行啊,咱們的專業還要算平時成績的,而且你這樣,就算想跟你交朋友也沒有辦法……”
安祈本來是目不斜視看着講臺的,聞言轉過頭:“你想給我交朋友?”
“對呀!”雲染心想這人可真上道,他正想通過安祈這條路子去接觸米爾頓殿下,對方就瞌睡送枕頭,說的話正合他的意,“我一看見你,就一見如故,覺得你很親切,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安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大概雲染并不知道他言不由衷的時候表情也相當別扭的事實,任何人看見他那副恨不得剝皮拆骨的表情,都不會認為他是想和自己交朋友的。
想要吃了自己還差不多。
演技堪憂啊。
而且雲染也不知道他幫範塔租下的521號別墅旁邊的那個房子,就是安祈住的。那會兒雲染還讓吉利去安祈家拿“秘方”,他霸道蠻橫的行事風格給安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別說,安祈本來想租的房子,就是被雲染利用權勢給攪黃的。
雖說後來安祈買下520號別墅有了意外收獲,換成其他人,也會覺得兩人的梁子早就結下,別說做朋友了,當面不打他都算好的。
安祈看着對此一無所知的雲染,忽然間就将到嘴邊的拒絕咽了回去,弧度很小地彎了彎唇:“做朋友?好啊。”
他想看看對方還有什麽後招。
安祈知道這個長相漂亮的雌性對米爾頓是有想法的,而眼下米爾頓在皇宮裏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他自然要幫忙看着雲染,以免他在這個重要關頭給米爾頓造成麻煩。
要是米爾頓太過操勞,毛團也會受到影響,說不定毛發會幹枯變暗,好不容易養得又柔又滑的皮毛又回到安祈在垃圾桶邊把毛團撿回家時的樣子,那可就不美好了。
而雲染這邊,聽到安祈的回答後,也是內心暗喜,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同時對安祈還有些不屑。
這麽一個頭腦簡單,随随便便就願意跟陌生人交朋友的輕浮雌性,怎麽配得到米爾頓殿下的關注?
雲染腹诽一陣,又釋然了。自己這麽優秀,在別人眼裏當然是值得結交的朋友,安祈會答應得這麽快,可能是想要巴結自己吧……
這麽一想,雲染臉上就多了幾分傲然,語氣倒還是很親切的:“太好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安祈!我真高興,以後就可以向你請教藥劑方面的問題了。”以後我就可以經常見到殿下了。
安祈則安靜地看他表演,欣賞夠了,才說:“沒問題,我保證知無不言。”
雲染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達成目的後,雲染就将目光放在課堂上,不想再跟那個讨厭的雌性多說一句話。
他自認為表現得很完美,說話語氣平易近人,已經得到了安祈的信任,就不再小心地去和安祈套近乎。
安祈也樂得在上課時耳邊少一點噪音,反而覺得交一個這樣的“朋友”也不壞,至少在毛團不在身邊時,看雲染的表情猜他的內心活動,也能勉強算是個消遣。
唉,才分開幾天,安祈就十分懷念那個毛茸茸的手感,圓溜溜帶着天真的幹淨眼眸,還有軟糯的咪咪叫聲。
他想毛團了。
也不知道他在宮裏吃得好不好,有沒有荒廢修煉。
哪怕米爾頓每天都要通訊好幾次,安祈還是覺得想念,為此在家的時候不經意間做的全是毛團喜歡吃的食物,他不得不一個人對着一桌子菜。
每次他把這些菜拍照發給米爾頓時,對方都眼紅得不得了,恨不得馬上丢下一切工作,回來把這一桌子菜都掃光。
只有這個時候,安祈才覺得自己被米爾頓那副緊張的模樣安慰到了,可以安心繼續獨自修行。
會想念的,并不只有他一個人啊。
“安祈,你笑什麽呢?”雲染見安祈面帶微笑,神情說不出的柔和,心裏的警鐘開始敲響,“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方便和我說說嗎?”
“……沒什麽。”安祈對他搖了搖頭。
雲染還不死心,試探他:“你是不是……想到了皇宮裏的人?聽說你受到邀請進宮,陛下親口答應讓二殿下娶你,這是真的嗎?”
安祈知道他在試探什麽,不過還是實話實說:“并沒有這回事。”
“這麽說來,是那些人在胡亂傳了?”雲染高興不已,卻面露遺憾,“真可惜,我還以為你會成為二皇子妃呢。”
安祈只是抿抿唇,沒說話。
“唉,你也不要太傷心。”雲染虛情假意道,“既然陛下願意接見你,說明你還是有機會的。”只是機會渺茫而已。
“多謝安慰。”安祈垂眸,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雲染是個很有眼色的人,看見安祈這副“低落”的樣子,一邊心裏發笑,一邊像個好朋友一樣拍拍安祈的肩膀:“這樣吧,過兩天周末不上課,我有個朋友組織活動邀請很多人去玩,你也一塊去,就當是散心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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