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也才蒙蒙亮露出些許微光,禁城的正殿下站滿了文武百官,皇帝孤身一人站在最高處,背手往下看,隔着一段距離他并沒有看見蕭綏的身影。
大年初一,臣子要向帝王朝賀,這是數百年一來的禮儀。蕭綏的位置空着,顯然是沒人敢去占的緣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空出來的位置便十分顯眼。
靜王遇刺以後,皇帝這邊的種種舉動可謂使得親帝派的官員十分的揚眉吐氣,擠掉了不少原本站在蕭綏身邊官員的要職。此時要說蕭綏手上只有一點皇帝掰不動的,那就是兵權,但是眼下看來,也不過是再幾步走就能将靜王的權力實質性的架空了。
到時候無論兵權不兵權,只要蕭綏的人被留在京城裏,那便是任憑皇帝拿捏的了。
大局走向看上去已經明晰起來。許多人對于蕭綏這次沒來朝賀也是議論紛紛,有說這是擺臉子給皇帝看的,有說這是蕭綏強弩之末的表現。
但是無論如何,皇帝也沒有因此提到蕭綏什麽,盡管這是個絕佳的加罪機會。
狐貍為蕭琰一路籌劃到如今,對蕭琰時不時冒出來的心軟很是無奈。
“剛才就應該當場問起他怎麽沒來。”
蕭琰低着頭走路,語氣躲閃,“萬一他真的傷還沒好呢。”
他的性子表面上看着有些驕縱,但是只要相處過就能知道內裏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即便心裏對蕭綏也有重重顧慮,但是完全無法真正的狠下心來。可以說蕭琰一丁點也不适合當皇帝,然而偏偏被血緣嫡庶抛到了皇位上面。
若是要真心比較起來,阿湖也很清楚蕭綏才是當皇帝的料。可他更清楚,依照蕭綏的手腕與性格,要麽不做,要麽做的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把柄,故而倘若真到那一步,他絕對不會容許蕭琰繼續存在。
清晨的風還很寒冷,蕭琰不願坐步攆,自己執意要從寬闊的廣場走回寝宮去,蹙眉不太說話,看不出是個什麽思緒。
狐貍隐沒身形在他邊上跟着,冷風灌進他的衣袖裏。上一次這麽冷的冬天,恰好是二十多年前他決定下山時候的那一個。
阿湖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時,冬早被其他鳥兒罵了醜八怪,淚眼汪汪的叼着蟲和他告狀。
“他們太壞了。”冬早這樣說着,一刀劍光就從狐貍身後劈了過來。
狐貍反應快,抄起冬早就跳到了樹上。冬早吓得嘴裏的半截小蟲給掉在了地上,跟着狐貍的目光往下看,一個中年的道士打扮之人,正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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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妖孽,看我今日不斬殺了你,免得你往後為禍人間!”
只在山上修煉,連這方小山頭都沒有下過的狐貍非常疑惑,一邊躲藏一邊反問,“為什麽我要為禍人間?”
他是誠心想要修煉的,平時連花花草草都小心愛護,就是為了不染上邪念,使得修仙之路不平順。
道士不信,對他一頓劈砍,一狐一人皆受了傷。道士心知打不過阿湖,于是撂下話說年後再戰。狐貍怕了他,只能匆匆告別冬早下山去躲避。
他才一點兒都不想害人呢,彼時的阿湖想。他仰頭對樹上還有些迷惑和不舍得冬早告別,“等我在山下熟悉一些以後,就來接你也去山下看看,你要在山上好好修煉。”
冬早看着狐貍點頭,“好的呀,嗯,你也一路平安。”
而今想起那時候的念頭,狐貍露出苦笑。世事到底難料,如今他害了多少人了?
阿湖自己也有些記不清楚了,有時候他想,若當初就給那道士一道砍了他所有修為,說不準倒是個好結果。
靜王府,明竹院中。
冬早醒來時太陽都快斜照進屋子裏,外頭隐約有小婢女輕輕地說話聲。
冬早揉揉眼睛坐起來,發現自己已經穿好了衣服。他睡的有些懵,低頭看見床下擺着鞋子,便下意識的彎腰去穿。
外面的小婢女聽見裏頭有聲音,小心的看進來,發現冬早起來了以後,十分謹慎的輕聲問他,“您,您要吃早膳嗎?”
冬早點頭,起身的時候問,“阿綏去了哪裏?”
小婢女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綏”字是自家主子的名諱,模樣越發的謹小慎微,“奴婢不知。”
說着便扭頭跑了出去。
冬早還有些懵,想起昨天晚上蕭綏忽然跑出去,他在屋裏等了好久都沒回來,後頭倒是迷迷糊糊好像感覺到了蕭綏回來,只不過他太困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昨晚……?
冬早連忙拉起衣袍扯開褲子,站在屏風後面偷偷觀察。一夜之間肉蟲竟小了許多,實在是奇了怪了。冬早伸手來回将那物件撥弄的東倒西歪,軟綿綿的也沒什麽反應。
他聚精會神地玩了一會兒,小婢女們又來侍候他洗漱和吃飯。
冬早乖乖站着給她們穿衣服梳頭,銅鏡裏印照着一張白淨的小臉,一雙杏眼圓乎帶水,冬早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得心裏挺美,還問給他梳頭的小婢女,“我長得好看嗎?”
他純然只是想向除了蕭綏以外的第三者求證一下,來佐證蕭綏話的真實性,再自己繼續偷樂一番。可聽到小婢女們的耳朵裏頭,這個問題就像是寵妾故意說出來為難人的,不知道背後裝着幾壺料呢。
躲在門口偷偷看冬早的胖婢女也聽見這句,牙癢癢的想,這小妖精果然不是個好侍候的主。
“公子長得很好看。”小婢女答得恭謹。
冬早心滿意足,從銅鏡中對着小婢女粲然一笑,拉住她的手道,“阿香你實在是太好了。”
被喚作阿香的婢女臉驟然漲紅,茫茫然又有些不知道冬早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可冬早笑起來的确也很好看,她的心砰砰亂跳,手忙腳亂的給冬早梳好頭發,連忙走了。
胖婢女在角落咋舌,這妖精連阿香都不放過,實在是令人發指了,由此可見他的心機深重。
也不知道胖胖被他弄到哪裏去了,胖婢女很是發愁。
冬早收拾完畢,在明竹院裏找了一圈并未看見蕭綏,開口問了幾個侍衛也均是一問三不知。他原本放松的情緒就漸漸有些焦灼起來。
化作人形的他其實是沒有多少安全感的,在蕭綏身邊時還好,他若不在了,冬早整個鳥都跟着不好了起來。
而蕭綏,此時站在藏書樓裏面懷疑人生。
他在昨晚離開卧房後,直至冬早重新入睡,自己也沒有那麽失态了才回去。不過根本沒待多久,軟乎乎白嫩嫩的胖鳥躺在床上,他多看一眼都覺得上火。
蕭綏幹脆天色蒙蒙亮就到了這裏,點着蠟燭找書,一直看了兩個多時辰,終于将許多他從前不知道的東西全都看通透了。
要準備脂膏是少不了的,開拓也十分必要,事後的養護更是要緊。蕭綏一樣樣的記下來,看圖看字也還好,只是若是将之與冬早聯系起來,他心中湧動的欲念就有些無法控制。
前頭十多年裏頭,多漂亮的男男女女他都見過,比冬早眉目精致,身段姣好的多的幾乎數不清,其中投懷送抱的更是一抓一大把,但蕭綏從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無法忍受的。
就像是有個癢處從來沒有伸手撓過而總被忽略不計,而在冬早以後,忽然就給一只手撓了撓,知道解癢後的舒坦,那便缺不了這一點了。
蕭綏做事雷厲風行,定了主意便沒有半點兒猶豫,當下讓人去配置好脂膏送到明竹院去。自己則緩步準備往回走,看看冬早起來沒起來。
而明竹院裏,冬早找了一圈以後,正站在院子裏頭仰頭看着天空,思索着自己變成鳥以後會不會找的更快一點。
他感覺到有一縷目光焦灼的黏在自己身上。
冬早轉頭看去,發現胖婢女站在角落裏正偷偷看着自己。
被冬早抓包,胖婢女似乎有些窘迫,正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時,冬早卻熱情的叫住了她,“阿春,你在那裏幹什麽?”
他鳥形時就有很多話想和胖婢女說,可是又不敢說,現在見了胖婢女自然熱情的招呼。
胖婢女驟然被點名,就像是給人點了穴一般,不敢不去,于是僵硬着身子慢慢挪過去,“公子,您,您有什麽事情嗎?”
“你知道阿綏在哪裏嗎?”冬早問她。
胖婢女用餘光暗自打量冬早的神色,見他臉上軟乎乎的沒什麽其他尖銳情緒,再想起她的胖胖,就忍不住大膽了一回,“奴婢知道的。”
她輕聲道,胖婢女擡頭小聲的繼續問冬早,“您,您是否見過一只白白的胖鳥兒?尾巴是黑色的,長得特別可愛。”
冬早一愣反應過來胖婢女是說的自己。
長得特別可愛?
他心中一喜,正要說話。
胖婢女又想起冬早平時的作風,怕胖胖不見了可能就是得罪了面前的小妖精,怕誇的太厲害不好,連忙往回收了一句,“不過舉止有些呆傻傻的。”
冬早臉上的笑容一收,嘴巴癟起來。
這就讓鳥有點氣了,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很多人問虐不虐的問題。
回答:不虐*10
所有人都是大團圓結局,但也不是說什麽因為狐貍和冬早的關系和了。對頭還是對頭,只是結局都是he
本章算是過渡章,甜餅意外劇情還是要走一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