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厲洲那邊沉默下來, 只能聽到噼噼啪啪的鞭炮聲, 還有電視裏隐隐約約傳來的難忘今宵。

傅雲栀坐起身,一直靜靜等着他開口。

厲洲卻跟啞巴了似的, 原本準備好的話到了嘴邊, 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正糾結, 厲爸爸在外面喊他,“小洲啊, 跟你媽下樓燒紙去。”

南城這邊除夕晚上要給老祖宗燒紙, 厲洲于是匆匆道:“我後天回來。”

傅雲栀“嗯”了一聲,“去忙吧。”她頓了一下,忽地想起從前除夕夜他都睡不了兩個時辰,便又補充了一句, “別熬太晚。”

“好。”她的聲音很輕, 像是羽毛落在他心尖上,使得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厲洲挂斷電話, 有些懊惱地揉了揉眉心, 他在她面前, 似乎總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傅雲栀的睡意被一通電話趕跑了, 她躺在床上輾轉許久,總是想起從前的事情。

宮裏過年也是一起看煙花,第一年是他們兩個,後來多了幾個妃嫔, 雖然那些妃嫔只能站在後面,只有她與他比肩而立,但她還是不滿足。

她大部分時候清醒,但偶爾也會做不切實際的夢,她只想和他看煙花,不要別人。

直到窗外徹底安靜下來,傅雲栀才漸漸有了睡意。

夢裏也在過年,她還沒出嫁,一大家子人特別熱鬧,母親掌管大局,幾個姨娘忙前忙後,她偷懶不喜歡管這些瑣事,躲在祖母屋裏聽老人講以前的事情。

“你這孩子,讓你跟着你母親學着料理家務,你也不聽,以後嫁人了,要被婆婆說的。”

傅雲栀從不把家務事看在眼裏,“到時候自然就會了。”

祖母嘆了口氣,無奈地摸着她的後頸,“嫁到成國公府也好,至少你姨媽不會為難你。”

她瞪圓眼睛,“誰說我要嫁到成國公府了?”

祖母笑起來,“你母親早就給你安排好了,你和他們家那哥兒不是從小就玩的很好嘛?”

“是,是玩的很好,但我可從來沒說過要嫁給他。”傅雲栀急的聲音裏帶了哭腔。

下一刻,傅雲栀就被按着頭坐上了花轎,她一邊哭一邊跳下花轎,跑向皇宮的方向。

身穿龍袍,頭戴玉冕的男人站在石階上,伸手将她攬進懷裏,沉默着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哭的停不下來,把眼淚都蹭在他的龍袍上。

傅雲栀醒來時,臉上還帶着淚痕。她愣了片刻,不由失笑,夢果然是反的。

前世,母親知道她從小和表哥青梅竹馬,便想将他倆湊成一對,姨媽那邊也早就默契的答應下來。

反而是祖母和父親為了傅家長遠打算,想讓她進宮。

她的終身大事,她自己全然做不了主,但她清楚,嫁到成國公府要比進宮當皇後輕松百倍。

但最後事與願違,父親還是将她的八字遞到了宮裏,皇帝和太後商議之後選她為皇後。

進宮前,她去姨媽家玩,見過表哥一次,他那時身子不好,病恹恹地躺在榻上。

她鼻子忽然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後來,在宮裏遇到不如意時,傅雲栀偶爾會想起表哥,姨媽帶表哥進宮看過她幾次,但二人見面也只是客客氣氣的寒暄。

傅雲栀原以為自己對表哥是有幾分好感的,卻不料穿來這裏後,竟很少想起他。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已經快十點了,從前大年初一哪裏能睡得這麽遲,在家時要早起給長輩請安,進宮後要早起接受命婦朝賀。

她慢悠悠下床洗漱,下了幾個昨天阿姨包好的餃子,正吃着,蘇宴倫打來電話。

“栀栀,”男人的聲音低磁,“一個人在家過年無聊不?”

傅雲栀:“不無聊。”

蘇宴倫笑起來,“你這話我沒法接啊。”

傅雲栀也跟着笑,“怎麽了?”

“明天有空嗎?”蘇宴倫說:“帶你去吃小蛋糕。”

傅雲栀皺了下眉,語氣還是笑着的,“你把握當小朋友呢,不去。”

蘇宴倫輕咳一聲,收起開玩笑的語氣,“一個晚宴,圈內著名的導演編劇都會來,我有幸拿到了邀請函,可以帶一個圈內的女伴。我只和你合作過,正好你也在家沒事。”

“謝謝你想着我,”傅雲栀客氣拒絕:“不過我最近不太想出門。”

“栀栀,機會難得,你不是想拍電影嗎?”蘇宴倫道:“電影圈的一大半編劇導演都在。”

“《兒科》的劇還要拍一陣,拍完我還想休息,今年不一定拍電影呢。”傅雲栀說:“你自己去吧,人家也沒要求必須帶女伴吧。”

蘇宴倫沉默,他知道她有多優秀,遇到好的機會,第一時間便想到她,她卻似乎沒那麽領情。

“好,那我再問問別人。”蘇宴倫平靜道:“你好好休息,一個人在家吃好點。”

傅雲栀“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大年初一,電視沒什麽好看的,傅雲栀抱着一包薯片,連着看了兩部電影,阿姨晚上過來給她做了蘿蔔炖牛腩。

傅雲栀吃了滿滿一碗米飯,上稱發現自己比年前重了兩公斤,整個人都不太好了,等假期結束,陳若又要唠叨她了。

傅雲栀于是讓阿姨第二天不用來了,她自己吃點簡單的,阿姨答應了,回家後便給厲洲發了消息。

“傅小姐讓我明天不用過去了。”

厲洲正陪着父母看春晚重播,收到消息後微微皺了下眉,簡單回複:“知道了。”

厲洲第二天一大早的飛機,飛機上沒什麽人,之前坐飛機身邊都有小秦或者袁桐,這次回家往返都是他一個人,對她來說是不小的挑戰。

飛機平安落地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才放松下來,給傅雲栀發消息,“栀栀,我能過去嗎?”

傅雲栀正看書,收到消息剛想拒絕,對方又發來一條。

“我一個人做飛機,小秦他們放假了。”

傅雲栀盯着這句話看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删掉了“不太方便”四個字,而是回複道:“過來吧。”

以前皇帝要來,傅雲栀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梳妝打扮,無論如何要收拾的端莊體面才能見她,即便最後她病的嚴重,也強撐着坐在妝臺前,讓宮女幫她畫了精致的妝容。

但現在傅雲栀才懶得收拾,他又不是沒見過她素顏。

換了件毛衣,打掃了一下客廳就算招待他了。

一個小時後,門鈴響起,傅雲栀去開門,男人戴着帽子口罩,穿了件淺灰色的大衣,傅雲栀看到他肩頭濕了一點,一邊讓人進來,一邊問:“下雨了?”

厲洲摘下口罩,答:“下雪了。”

傅雲栀驚喜地睜大眼睛,給他拿了雙拖鞋,就快步跑到窗邊,晶瑩的雪花從空中落下,落到地上就化了。

從前她見了他總是有些拘謹,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似的,但現在反過來了,拘謹的變成了厲洲,他換了拖鞋,站在玄關處,一時不敢走進,只是靜靜看着她的背影。

她頭發披着,發稍微卷,軟軟的落在肩頭。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回過頭來,唇邊帶着淺笑,“坐吧,我給你泡茶。”

厲洲這才走到沙發邊坐下,他打量四周,房間收拾的和這個世界尋常小姑娘的差不多,沙發上放着兩只毛茸茸的玩具狗,茶幾上擺着小零食,客廳的燈和紗簾都是粉色的。

在原主的記憶裏,傅雲栀家好像就是這樣,皇後穿來應該是沒怎麽動過。

“這房子住着習慣嗎?”厲洲看着低頭幫她泡茶的姑娘,問道。

“挺習慣的。”

“這些東西……”厲洲看了眼沙發上那兩只表情傻不拉幾的狗,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道:“有些幼稚。”

傅雲栀擡頭,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淡淡道:“哦,這是我買的。”

厲洲:“……”

傅雲栀把泡好的紅茶放到他面前,走到沙發那頭抱起兩只哈士奇,走進卧室,放到床上。

他嫌幼稚,她還不給他看呢。

厲洲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前世他說了讓她不高興的話,她頂多抿抿唇,不搭腔,這還是頭一回,她把不高興表現的這麽明顯。

厲洲無措了片刻,幹巴巴沒話找話道:“這茶不錯。”

傅雲栀從卧室出來,瞥了眼正襟危坐的男人,“就是普通茶包。”

厲洲:“……”

她坐到單人沙發上,開了電視,“既然你回來了,我就給阿姨發個消息,讓她去你那邊給你做飯,正好今天我讓她不用過來了。”

厲洲不答反問:“今天為什麽不讓她來了?”

傅雲栀總不能說因為自己胖了,只好敷衍道:“今天沒什麽胃口。”

厲洲看了眼茶幾上的零食,“少吃點零食,自然就有胃口了。”

傅雲栀看他一眼,眼中的笑意有點挑釁,“可是零食好吃呀。”

厲洲有些無奈,卻也沒說什麽。

厲洲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走到窗邊接起電話,“……去不了,對,還在南城,多謝您,改日我們再聚。”

那邊又說了什麽,男人低笑一聲,“如果真有更合适的演員,就算我拿到試鏡機會也沒用……您過獎了……好,再見!”

傅雲栀頻繁換着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是重播春晚的,她這才放下遙控。

厲洲走回沙發上坐下,“吳導說有個公益晚宴,讓我過去。”

“哦,那個晚宴挺重要的,你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去?”傅雲栀随口問。

厲洲沒答,只是靜靜看着她。

傅雲栀本來也不怎麽好奇答案,轉頭看向電視,廣告結束,綜藝節目繼續,穿着一身運動裝的蘇宴倫出現在屏幕裏,一邊轉籃球一邊快問快答。

“喜歡貓還是喜歡狗?”

“狗。”

“喜歡紅茶還是綠茶?”

“紅。”

“喜歡長頭發的女生還是短頭發的女生?”

“長。”

厲洲:“……”

作者有話要說:  狗皇帝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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