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季安恒沒想到的是,上一秒他還在高樓閣臺上,下一秒卻突然眼前卻為之一變。

身邊其他人全都不見了,攝影師也都不見了。他的面前依舊是古香古色的樓臺,只是面前的景色已經全然不同。原本除了他們一行人的閣樓裏,突然多了許多嘈雜的聲音。

這座樓閣,上下都是人,并且都要衣着古裝。他們喝着茶,吃着點心,看着臺下翩翩起舞的舞女們說說笑笑。季安恒朝下望了一眼,卻見下邊的姑娘們個個都是冰肌玉骨,且個個都長得五官端正美豔。

他皺皺眉頭,看樣子這是回到以前了。也不知,這是這座宅子的記憶還是曾經死在這裏的這些人的記憶……

這裏,可沒有什麽人氣,不過奇怪的是死氣也是沒有的。季安恒打量着下邊,好一會才定住眼神,勾唇輕笑。

他舉步,朝着樓下走去。一路下來四周的人都像是看不到他一般,個個對他視而不見。季安恒知道,他們看不到他。因為,他并非這個空間這個時間的人。

在二樓某個小隔間裏站定,望着裏邊閉目養神的人,季安恒輕聲喚道:“洛浠。”

隔間裏,正是洛浠。只是此時的洛浠身着一身黑色衣袍,束着一頭墨色長發,面容冷峻。季安恒叫他的時候,他是半點反應也沒有,像是半點感受不到季安恒的存在一般。

見狀,季安恒也明白了此洛浠非彼洛浠。不過,他也由此确定,這兒要麽是洛浠的記憶,要麽是這座宅子自身的記憶。

他猜想,大概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吧。否則,哪可能宅子自身的記憶就剛好到了洛浠的這個點了。

只是不知為何洛浠的記憶會融到陣法裏。他半點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站在洛浠的身側,準備跟着他。

只有跟着洛浠,他才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麽,也才能知道洛浠到底想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麽。只有找到症結所在,才能着手如何解決。

洛浠在雅間裏如同入定一般坐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下午時分有仆從過來請他,他才離開。季安恒本想跟着他離開,卻不想他卻半點踏不出這座宅子。

他皺眉想了想,看樣子這不僅僅是洛浠的記憶了,還融合了這座宅子自身的記憶。既然離不開,那就不離開了。季安恒也想看看,這座宅子發生過什麽。

正當他轉身準備去探索一番時,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變了………

眼前的景象,像幻燈片一般不斷的變化着。從一開始的歌舞升平,到後面半夜慘被滅門。幾乎所有舞女以及當時在宅子裏的人,都被殺了,并且幾乎所有舞女都被縫合了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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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這座宅子成了鬼宅,日日有人在那鬼哭狼嚎。凡是靠近宅子的人,幾乎都是有進無出。漸漸的,再沒有人進來了。

直到多年後,有個年輕人誤入此處。季安恒仔細一瞧,樂了!

那人,可不就是年輕時候的他嘛!瞧那小臉嫩得,應該只有十七八歲吧?!

他不動聲色看着年輕的自己,在那兒烤着火。烤着烤着,年輕的自己就這麽睡覺了。這時候,樓裏那些冤魂卻都冒出來,妄想對年輕的季安恒動手。

也許那時候真的是太年輕了吧,季安恒看着小季安恒被一只冤魂傷着了,醒過來後有些狼狽地逃竄着。偶爾的,他也會回擊一二。只是可惜的是這裏的冤魂太多,且積怨頗深,漸漸的倒是讓小季安恒添了一身的傷。

也就是這時候,小季安恒被逼到了舞臺正中間,被一群舞女冤魂圍繞着。這一幕,正正好與此前季安恒腦海裏浮現的場景重疊。

他心裏默默計算着,接下來該是那個時候的洛浠出場了。

果不其然,幾乎是下一秒洛浠就突然破門而入,将小季安恒救了出來。

季安恒這才發現,洛浠沖進來救人的時候,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劍,一把通體黑亮的劍。哪怕只是個記憶殘像,季安恒仍能感覺到那把劍給他的壓迫感。

對于那把劍,他半點印象也沒有,卻下意識覺得很危險!

季安恒不敢靠前,眼睜睜看着洛浠抱住小季安恒,而小季安恒無力的暈倒在洛浠的懷裏。接下來,他看到洛浠很冷漠的将他丢到地上,揮劍沖向冤魂所在之處。所過之外,冤魂魄散。

下一秒,這一處影像又變了。洛浠在烤着火,火上還熱着一個小鐵鍋。而小季安恒一身的髒污,躺在不遠處休息着。不知他是何時清醒的,一雙眼睛直直盯着洛浠,閃閃發亮。

從眼神裏就能看得出小季安恒對洛浠有多感激。然而,洛浠卻是對他視而不見。季安恒抿抿唇,看到這一幕他的記憶裏似乎也隐隐的浮現這個場景。似乎,有些記起來了……

他看向洛浠,那一點松動的記憶裏洛浠應該要給他遞湯了……可,接下來呢?看小季安恒的身體,雙手都受了傷,難道要像狗一般喝湯?季安恒皺皺眉頭,自己不大可能這麽做。可,這裏的洛浠看起來這麽冷漠,有可能給自己喂湯嗎?

他緊緊盯着洛浠,果然看到洛浠拿出一個十分讓人眼熟的錦囊,從裏邊拿出兩只小碗!季安恒眼尖地發現,那個錦囊正是他自己用着的那個!

洛浠舀了一碗湯,遞給小季安恒。然而小季安恒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兩人沉默地僵持了一會,最終是洛浠蹲了下來,一手扶起小季安恒,喂他喝湯。

野菜湯的味道真不大好,何況又沒什麽調料,小季安恒喝得直皺眉頭。洛浠卻當沒看到一般,動作有些粗暴的喂他喝完,便放下碗。接下來,他收了收東西,轉身便往外走。

而小季安恒,躺在地上雙眼直直盯着洛浠離開的方向,眼裏閃着複雜的光芒。

季安恒直覺,小季安恒大概是會去找洛浠的……

季安恒很想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也想知道洛浠有沒有回來。然而,整個空間突然震顫了好幾下,他完全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便失去了意識。

等季安恒再次有意識,才發現他正躺在一輛車上,而開車的,正是他的經濟人溫關源。

“醒了,人還好嗎?”溫關源見季安恒起身了,便低聲問道。

“我怎麽會在這兒?這是準備去哪?”季安恒揉着額角問道。

溫關源嘆道:“你錄節目的時候出事了,節目裏發生許多怪事,整個節目組都亂了套。所有進樓的人都消失了,根本就沒人找得着你們。就在大家準備要報警的時候,你們又突然都出現了。只是你那時候是昏迷着的,被洛浠抱了出來。”

“明明你身上什麽傷都沒有,可奇怪的是你在醫院裏昏迷了一整天。醫生輪番檢查都查不出什麽來,後來還是趙雅雅提醒我,我才想起應該帶你來寺廟看看。”

“這座寺廟的住持很厲害,我想他應該可以看出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纏住了……只是沒想到,還沒到那兒呢你就醒來了。這樣看來,興許是因為接近寺廟了,那些髒東西不敢靠近你了吧。”

溫關源已經認定季安恒是被髒東西纏上了。

季安恒笑了笑,沒有辯駁。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失去意識了……

他坐起來往外看了看,只見郁郁蔥蔥的樹林間,一間占地面積不大卻有三四層樓高的寺廟聳立其間。

溫關源通過後視鏡再三确認季安恒身體無事之後便松了一口氣,也不說什麽,直接将人帶到寺廟裏。

不過此時寺廟裏卻并沒有什麽人在,奇怪的很。溫關源對此似乎并不意外,很是大方的進到寺廟裏,往佛前一跪,拜了三拜便直接席地而坐,還伸手拍了拍自已身邊另一個小跪墊。

“安恒,快過來拜拜佛祖,然後坐一會吧。大師肯定又帶着小和尚們出去了,我們得等會了。”

季安恒皺起眉頭,問:“這寺廟有多少個和尚啊?難道全都出去了,連個看家的都不留下?”

溫關源聳聳肩,不甚在意道:“也就差不多十個吧,平時大多都四處奔走,很少會在寺廟裏的。真正住在寺廟裏的也只有方丈大師,以及他的兩個小弟子。不過,方丈大師經常會帶着他們出去長見識。沒辦法,大師的名氣還算挺大的,本事又高,不少人遇上麻煩事都會請他過去。”

“這樣啊……不過這樣門戶大開真的好嗎?”這才是最讓季安恒覺得無語的地方。這寺廟雖說地處半山腰,比較偏僻,但也不好說會否有小偷進來光顧,或者野獸之類進來光顧。

“這個……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好像自從我被我媽帶過來之後,到現在有十二年了,都沒聽說過寺廟出什麽事。我想想啊……記得我媽說過,這家寺廟很靈,然後一般的小偷什麽的沒敢光顧的,野獸什麽的……這山上好像也沒什麽野獸……”

“阿彌陀佛,溫小施主說笑了,這山間怎麽可能沒有野獸,只不過那些小家夥不敢冒然前來冒犯罷了。”

稚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溫關源與季安恒轉頭看去,就見一位留着白胡子的老和尚帶着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各尚正站在門口,而剛剛那話,正是其中一個小和尚所說的。

“大師,彌清,彌木,你們回來了!”溫關源笑眯眯的站起來,打了聲招呼,然後從随身的包裏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遞給兩個小家夥。

“彌清彌木,我今天來得有點急,就帶了這個,下次再給你們帶點別的零食哈。”

“謝謝趙小施主!”兩個小和尚笑得很燦爛,異口同聲道。兩個白白天嫩嫩清清秀秀的小和尚叫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為“小施主”,這場面怎麽看怎麽可喜。

季安恒已經忍不住偷偷笑起來了,想不到小和尚們竟然也喜歡吃零食,而老和尚看起來似乎也很習慣了這場面,很是淡定。

老和尚笑道:“溫小施主今日過來,是為了你身後的那位小施主?”

溫關源一邊點頭一邊拉過季安恒,介紹道:“這位是季安恒,是我朋友,也是我工作上的夥伴。他最近遇到一些事,不大對頭,還差點因此沒了命,所以我才特地帶他過來。大師,您給看看,他還有救嗎?”

季安恒笑臉一僵,什麽叫他還有救嗎?會不會說話呢!沒看那兩個小和尚都已經在偷笑了。

方丈大師慈悲一笑,道:“只怕若不是遇上你所說的那不對頭的事,你的這位好友才更會沒了命。溫小施主,您這朋友身上死氣太重,怕是曾經一心尋死過吧!”

趙成誠驚訝的瞪大了眼,轉頭看向季安恒:“你小子什麽時候自殺過啊!”

季安恒笑臉一僵,總不能說他自己本身就是早就死過的人了吧!

他伸手不自覺摸了摸鼻子:“那什麽,不就是一時想左了嘛,以後不會了,不會了啊!”

不會才怪!他本來就不是什麽正常的活人!在墓裏躺了那麽多年又一直跟鬼怪打交道,能沒死氣嗎?!

“當我傻子呢吧!你這家夥,還想騙過我?!真是!這次要不是節目裏突然出現怪事,你又一直昏迷不醒,醫生也沒辦法,我又怎麽可能走投無路帶你過來!”

“你知道節目裏發生什麽了嗎?突然出現的七層八層九層,突然不見的樓梯,突然出現的舞女……還有那些,沒有五官的舞女!之後,你們又突然失蹤了,只有兩位攝像師還在,只是他們所在的位置變了!他們的四周,變成了古時候酒樓的模樣。四周都是古人,他們在吃飯喝酒看舞女們跳舞……那些舞女,是有五官的!可是之前她們分明沒有五官……”

“你知道嗎,這些都被播出去了!現在,整個網絡都炸了!這檔節目被封殺了!你該慶幸洛浠會幫你,否則以你的資歷你早就被雪藏了!可就算是洛浠幫你,你現在也好不到哪去!這檔節目沒有了,你又是昏迷着出現在境頭裏的,現在網上都在傳你被鬼上身……”

溫關源跟炮仗似的,聲音越說越響亮。

季安恒還沒說什麽呢,方丈大師倒是打岔道:“溫小施主,你的這位好友,興許該留在這兒去去晦氣吧。”

溫關源話說了一半,一口氣就這樣梗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最後瞪了季安恒一眼,轉頭看向和尚大師。

方丈大師很淡定道:“這位……季小施主,你最近可有去過陰氣重的地方?”

季安恒淡定笑道:“墳場,還有一棟廢棄的古樓,聽說那樓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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