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程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就尿個床而已，怎麽這麽大反應？

小家夥哭的着實可憐，程歡看着都心疼，她把人拉出來，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寶貝不哭哦，媽媽怎麽可能不要你呢，媽媽最喜歡星星了。”

星星哭的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挂着細碎的水珠，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哭顫。

“星星，星星也最喜歡媽媽。”他把小臉貼過來，在程歡臉上親了一口，重複道：“最喜歡最喜歡。”

程歡對原主的記憶并不完整，沒有那些平日裏苦惱尿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然而這些事孩子都記得。

星星上一次尿床是在三歲半的時候，他到現在都記得媽媽當時的樣子。她捏着鼻子，滿眼厭惡，在他湊近的時候讓他滾遠點。

還說：“我怎麽想不開生了你！”

成年人總覺得小孩子不記事，說話格外肆無忌憚。實際對孩子來說，有些話聽到了，就可以記一輩子，偶爾還會闖入夢境，成為想要急切擺脫卻怎麽也甩不掉的夢魇。

在星星有限的記憶裏，媽媽是非常讨厭自己的，他不知道這些問題出在什麽地方，卻會下意識的讨好這個最親近的人。

他不哭不鬧盡量乖巧，自己一個人睡覺，自己動手穿衣，自己獨立吃飯，其實只不過是想對那個親近的人表現：看，我都這麽乖了，你就喜歡喜歡我吧。

後來有一天，不喜歡他的媽媽突然就變得很愛他了，小孩子在歡喜之餘，心裏其實是惶恐不安的。

他怕有一天媽媽會變成原來那樣，不跟他說話也不對他笑，把他趕到之前的屋子裏，不給他飯吃。

星星有多喜歡現在的生活，就有多害怕回到之前。

他一直在往好的地方表現，希望這天永遠不要來。

可是今天他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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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錯意味着他不是乖孩子，不乖就要被讨厭。

小家夥心裏得出這個等式，理所當然的以為媽媽會變成原先那樣，心裏又害怕又委屈。

要是程歡不理他的話，那這些害怕委屈小家夥都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哭了也沒有用，反而會被罵。

可現在在他眼前的，還是那個跟他說話，對他笑，給他做好吃的還會講故事的媽媽，他心裏那沉積的負面情緒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股腦的就湧了上來。

被寵愛的總有恃無恐。

星星被哄着，程歡越哄他就越覺得委屈難受，好不容易停下來，過了會就又要哭。

程歡心疼的不得了，試了好多種辦法都沒用，她把人抱在懷裏說盡了好話，最後還是等小家夥哭累了，才停下來。

懷裏軟軟的身體安靜下來，程歡心裏也松了口氣。她抽出紙巾，給小家夥擦幹臉上的淚水，星星哭的時間太長，眼睛疼，閉着眼睛靠在程歡懷裏，偶爾還哼唧一聲。

身上的衣服被哭濕了一大塊，程歡也沒在意，她抱着小家夥起身，去廚房盛了一碗粥，舀了勺湊到他嘴邊。

“來，張嘴吃一口。”

星星哭的時間太長，腦袋眼睛難受，也沒什麽胃口，程歡給他喂飯，他勉強吃了小半碗，就搖頭說吃不下。

吃不下程歡也沒硬塞，她把小家夥放到沙發上，自己去弄了點吃的。

吃完飯洗好碗，星星已經又睡着了，程歡吃飯前放了條濕毛巾進冰箱，現在溫度正好。

她拿出來折疊幾次，蓋在星星眼鏡上。

毛巾太冰了，星星有些不喜歡，睡夢中還伸手想把東西拽下來。

程歡抓住他的手握住放到一邊，過了會等毛巾溫度上來了，又取下來重新過水擰幹放冰箱。

星星睡的熟，程歡給他冰敷了幾次也沒見他醒，就着手準備收拾東西。

可以先收拾的東西程歡昨天就打包好了，今天需要弄的東西不多，房子裏能帶走的東西有限，除了碗筷被褥，也就剩下母子兩的衣服。

太陽烈，早上曬出去的毛毯和涼席這會都已經幹了。程歡把東西收回來，涼席卷好靠牆角，毛毯折疊塞行李箱裏。

程歡還在忙的時候，星星就醒了過來，小家夥醒的時候沒看到媽媽，急的鞋都沒穿就下來到處找。

等在房間裏看到了活的程歡，星星才松下那股勁，他揉了揉眼睛叫了聲媽媽，沒等程歡應，又轉身“咚咚咚”跑去客廳。

等星星穿好了鞋子，又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摸到房間裏。

他蹲在程歡旁邊看她忙活，偶爾還來上手幫忙，只是到底是幫正忙還是幫倒忙就不确定了。

東西不多，沒一會就收拾好了，程歡拎着那些大包小包堆在客廳裏，出去給小家夥和了杯淡鹽水。

星星今天失水有點多，渴的很，一杯水沒兩口就喝完了。他抱着杯子，坐在裝着行李的編織袋上，問廚房裏忙活的人：“媽媽，我們什麽時候走啊？”

“等車車來了我們就走。”

程歡叫了搬家公司，約的時間是下午一點鐘，在這裏的最後一頓她弄的也簡單，就做了兩個雞蛋餅。

搬家公司的人來的比約定時間還要早一點，星星抱着他的餅還沒啃完，門鈴就被人按響了。

小家夥反應很快，鈴聲剛響起來，他就跑過去給人開了門。

經過程歡的教導，他現在很懂禮貌，站在門口對門外的人問：“叔叔，請問你們找誰呀。”

門外的人看到這麽小的娃娃也好玩，配合地說：“我們找你家大人。”

“請稍等一下。”走完媽媽教過的流程，星星覺得特別滿足，他抓着門框，轉頭想叫媽媽，發現她已經出來了。

“媽媽，這個叔叔找你。”他小跑到程歡身邊說。

“好的，媽媽知道了，謝謝星星。”

小家夥有點害羞，他躲到程歡身後，用小小的聲音說：“不客氣。”

搬家公司的效率很高，那個工作人員一手行李箱一手編織袋，幾趟就把東西都裝上了車。

程歡把門鎖上，帶着星星下樓，他們兩個要跟着搬家公司的車一起過去。

星星第一次坐這種輕卡，覺得到處都很奇妙。

母子兩個坐在副駕駛，星星伸着脖子往外看。

“媽媽。”他回到程歡懷裏，大聲稱贊：“這個車車好厲害，有那麽大！是最厲害的！比這個、那個車車都厲害。”

他手指的方向剛好有一輛車開過來停在路邊，車頭正對着他們的方向，标識在陽光下發着光，散發着厚重的金錢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