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容家的歷史

更新時間2014-5-29 13:38:36 字數：2126

晨晖和秀晶帶着孩子走到家門口時，天色已經微暮，秀麗的村莊籠罩着一層暗色，而在暮色之中，小黑已經聽到熟悉的腳聲，樂颠颠地跑來迎接他們。

“黑子，我想死你了，有沒有聽話呀？”秀晶輕輕溫柔拍着小黑圓圓的小腦袋。她非常喜歡這條土狗，覺得很可愛，雖然只是一條土狗，還長得黑不溜秋的。小黑也特別喜歡她，晨晖和秀晶相親以後，秀晶第一次到晨晖家裏來，小黑見到她都沒有一點點陌生感，還對着她狂搖尾巴，使勁讨好她。晨晖的姐姐和媽媽看到小黑這樣的表現都樂得合不攏嘴了，還說：“這次絕對能成！”農村裏有人傳說，狗是有靈性的動物，特別是相親的對象到家裏來，如果狗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狂吠的話就不成了，如果狗不叫，就能成。高圓圓來過好幾次小黑都不待見她，一直對着她狂吠，害得每次都要把它關“禁閉”才行，果然沒成。這種迷信說法怎麽就那麽靈驗呢？

王三娘和王三爺早就在門外望了好幾次了，這次媳婦回去的時間有點長，害得老兩口想孫子想的都茶飯不香，夜不能寐。遠遠看到他們走來，就高興地大聲喊着：“彬彬啊！你可回來了，奶奶抱抱。”“爺爺這裏來，讓爺爺看看這幾天咱大孫子長大了沒。”

飯桌上。就差王三娘沒上桌，其他人都坐好準備吃飯了。只見王三娘提着一個籃子出了門，裏面裝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她這是給趙五娘和玉容的兩個孩子送飯呢，趙老五生病住院，趙五娘一下子六神無主，事情都做不好了，飯也不想吃了。玉容臨走前還特意請王三娘幫她照顧孩子和母親。

王三娘送飯回來後，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造孽呀，趙老五這次病得不輕啊，可能去不了多長時間了。五娘，只知道流眼淚，又不會說話，唉！”端起飯後，一邊吃飯，一邊絮絮叨叨地講起趙老五家的過去……

趙老五的父親叫趙庭峰，是原來趙家莊的首富，其實就是一個大地主，不知道從哪一代起就是地主了。娶了三房姨太，給他生了五個兒子，個個都長得英俊潇灑，而且頭腦聰明。抗日戰争的時候，老大在省城讀書參加什麽地下黨，在一次戰争中被打死；老二從小身體弱，沒長成人就病死了；老三參加了國民黨，還當了小官，老蔣逃到臺灣的時候他也跟着逃了去；老四瘋了，被逼瘋的；老五就是玉容的父親。

說到1967—1976年，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的，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越有錢，越有文化，越被打壓。趙庭峰就是被整得最慘的一個，一大把年紀的老骨頭，白天讓他做最重的活，飯也不管吃飽；晚上被綁着雙手，戴着高帽子批鬥。三個姨太和留在身邊的老四和老五也跟着跪在後面被批鬥。那個年代沒有人敢替他們家說話，因為他們是地主，是國民黨的特務……總之被冠以衆多罪名。

有一次，曾經世代給趙家當長工的王大爺（尖腦殼的父親）和王二爺（瘦猴的父親）商量着第二天有個重要的批鬥大會，要找哪個地主來批鬥。“那就還是批趙庭峰吧，不批他批誰呢？”王二爺說。這句話被正在角落裏低頭幹活的趙庭峰給聽到了，當天晚上趙庭峰就在經常舉辦批鬥大會的地方，原來趙家可以一次容納幾百人開會的祠堂，上吊自殺了，就用那根批鬥時綁他的繩子。死之前咬破手指，用血在牆上寫下了四個字：“老天不公！”趙庭峰一輩子還算是仁慈，對待下人也不錯，但是碰上那個年代了，只有無奈地以死來解脫。

趙庭峰死後，剩下的三個姨太和兩個兒子，并沒有因為他的死就少挨批鬥。反而比以前批得更厲害，三個姨太經不起折磨，也相繼喝藥、跳井、割腕自殺了。趙老四，看到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的悲慘下場，神經再也受不了啦，瘋了。在村裏亂跑，夜裏還在大家睡着的時候突然大聲喊叫，大聲怪笑。能照顧他的就只有趙老五，但是趙老五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一天深夜，趙老四獨自一人跑到雷公坡上去，不小心從懸崖上滾了下來，摔死了。

趙老五長得一表人材，早年還讀過私塾，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如果不出事，可能過得比誰都好啊。可是那個年代就是那樣，就算是長得好，有文化，但是地主崽子的身份，是沒有哪個姑娘敢嫁給他的。能娶到玉容的娘是有原因的。

玉容的娘年輕時長得可俊了，苗條的身段，長及腰部的大辮子，靈動的大眼睛，趕集的時候從街上走過去，不知道擾亂了多少小夥子的心。不光是長得俊，心靈手巧，繡得一手好女紅，還會唱戲。可能就是因為長得太出色了吧，被村裏的大隊長盯上了，找了個機會把玉容的娘給糟蹋了。雖然後來那個人被抓去坐了牢，玉容的娘卻生病了一場大病，不會說話了，變成了啞巴。玉容的姥爺，只好把她嫁得遠遠地。現在玉容的娘，耳朵能聽到，卻不一直沒說過話。

趙老五不喜歡跟人結交，不喜歡打牌、抽煙。一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喝酒，有事沒事都喝酒，不喝酒的時候很少。幾十年酒精的浸淫，終于得了肝癌，現在是晚期了。

趙老五最驕傲的是生了一對漂亮、聰明、孝順的兒女。

玉齊會讀書。說來也奇怪，也許是趙家祖墳葬得好，就葬在雷公坡上，玉容家的人就是能出讀書的料，玉容、玉齊讀書都很厲害，玉齊就是村裏出的最高學歷的人，先不說有沒有後來者，前面是絕對沒有比他學歷還高的啦。而王大爺家和王二爺家的都是讀不了書的。難道這也是迷信？

玉容嫁得好。結婚的時候安若信家裏給了二十萬元的彩禮，讓趙老五重新蓋了一幢漂亮的洋房，辦了一場方圓百裏沒有任何一家比他家更隆重的婚禮，本來要接他們去深圳生活的，趙老五固執地不肯去，就要在老家生活，看看那些年欺負他的人有什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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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