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帕斯特利洛
“帕斯特利洛确實很危險,你跟惜陽相互照應着點。”
南荻似乎聽見龍夏的嘆氣聲,感受到他的關心,剛才被挂電話的不愉快他就全忘記了。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嗯,沒事我就挂電話了。”
“等等!”南荻一沖動就叫住了龍夏,對方等着他說話的時候,南荻卻慫了,支吾半天也沒說到底什麽事兒。
龍夏也不着急,給他足夠的時間醞釀。
南荻聽着電話那頭若有似無的呼吸聲,臉不知怎麽的,越來越紅。
過了很久,龍夏道:“不說的話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南荻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将那句話說出口,氣得他狠狠砸了床幾拳頭。
電話那邊的龍夏似乎嘆了口氣,然後用他低沉的聲音對南荻說了一句話:“想我了?”
南荻被他的直白吓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跟放了倆熨鬥似得,紅得發亮。
心事被猜中,南荻心裏泛起小甜蜜,嘴上卻不饒人地嚷嚷:“老大,我才發現你這麽悶騷!”
“你給我合适着點!”龍夏的聲音像是含了笑意,“得了便宜賣乖是不是?”
南荻笑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等你說那句話等得我手機都沒電了,我不問,怕電話再斷了你找我拼命。”
想到自己磨磨唧唧耽誤了那麽長時間,南荻老臉又是一紅,不服氣地反駁:“你不覺得說那話很矯情?”
“有你明明想說又不說矯情?”
“……”南荻無話可說,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挺矯情的。
龍夏在那邊似乎已經看到南荻一臉尴尬的蠢樣,低聲笑了起來:“想我就直說,我不會笑話你。”
“……才分開幾個小時,想什麽想?”南荻不屑地撇嘴,完全否認了自己很想回到科倫納的事實。
“我怎麽知道你想什麽?”龍夏決定跟他死磕到底,句句針鋒相對。
“好了,時間不早,睡覺了。”龍夏大發慈悲放過了南荻。
“先別挂,你好歹跟我說聲晚安!”
南荻話沒說完,龍夏已經挂了電話。緊接着一條短信進來:神智已不在服務區,深度睡眠倒計時5……
這是什麽?
南荻整個愣住,盯着那條囧囧的短信,實在不敢相信它來自龍夏。
嗡嗡——
再有一條雉,內容就一個字:4。
南荻嘴角抽了抽,難道龍夏還真的在倒計時不成?
嗡嗡——
短信:0。
擦,還玩上瘾了?還有,這麽個計數法跟誰學的?
南荻立刻撥通電話,他就不信了,龍夏還真的睡了不成!
電話通了,卻沒人接,一條短信橫插進來:已熟睡!
……南荻徹底無語,他感覺三觀再一次被刷新。想到那條賣蠢短信來自龍夏,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默念一百遍“這是幻覺,不是龍夏發的。”
由于睡覺之前得到了很好的安撫,南荻初到帕斯特利洛,在安穩的睡夢中度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房門就被敲響了。
“這麽早!”南荻趿着拖鞋去開門,沒想迎接他的不是惜陽,而是一個兇神惡煞的大漢。
南荻瞬間警惕,戒備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有事?”
大漢占着身高的優勢俯視南荻,緩緩将袖子撸上去,向南荻展示他滿身的紋身及誇張的肌肉。
南荻面無表情地看着大漢在他面前炫耀武力值,心理卻已經把他歸為孔雀開屏的行為。
“嘿,新來的,要我給你講講規矩嗎?”大漢覺得已經對眼前這個瘦弱的東方男子産生了威懾,傲慢地開口。
南荻不動聲色地看着對方,心想麻煩來得還真快。
大漢見他不說話,不爽地皺眉,提起他碗大的拳頭,砸在距離南荻腦袋不過十公分的地方:“弱雞,聽見我說話了嗎?”
“你不是要告訴我規矩?”南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正在等你後面的話。”
大漢盯着他從容不迫的臉,緩緩露出個笑容:“有意思的小鬼,那你聽好了,克裏街是我的地盤,看你剛來不懂規矩,我先來給你打個招呼。從明天起,你每天到1號樓報道,每周交10美元安全費,知道了嗎?”
原來是街道土皇帝上門勒索來了。
南荻冷笑,看來他想過安身日子,首先就得搞定眼前這條地頭蛇。
“謝謝先生的提醒。”南荻朝對方露出個溫和無害的笑容,“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大漢聽他文謅謅的話愣了一下,随即像聽到笑話一般誇張地哈哈大笑。
巨大的聲音讓南荻有将襪子脫下來塞進他嘴裏的沖動。
大漢止住笑,伸手要捏南荻的臉,被躲開也不惱,不懷好意地笑道:“叫我喬森,小東西我很喜歡你。”
小東西……小東西?!
南荻腦內萬馬奔騰,被這個稱呼惡心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特許你少交10%的安全費。”
看着他那張“特許”的臉,南荻在心裏咆哮,我是不是還要謝主隆恩啊?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南荻忽閃着眼睛,特別崇拜地看着大漢,“不知道喬森先生那兒還招人嗎?我剛到這裏,還沒工作呢。”
他的眼神讓喬森很受用,于是難得跟一個新人說了更多話:“你這幅身板不行,連我們安全隊都進不了。”
哦?能以隊為單位,證明人數不少。
南荻不動聲色地繼續套話:“那我可以給你們管理帳目,或者打雜也行。”
喬森發現自己已經說了不該說的話,面對南荻的第二個請求,他沒有透露更多,只是說別得寸進尺。
南荻見好就收,上次他已經知道對方人數不少,剩下的,明天去報道的時候見機行事。
送走喬森,下一個訪客就是惜陽。
“看來你已經跟那些吸血蟲見過面了。”
“你說喬森?”
“喬森?”惜陽皺眉,嘟囔,“原來那只臭蟲叫這個名字。”
“什麽?”南荻沒聽清,問她。
惜陽搖搖頭表示沒事,道:“準備好去看看我們的酒店了嗎?”
南荻邊關門邊說:“我們真的需要将酒店做活?”
惜陽聞言笑了起來:“你獲得了什麽內幕消息?”
南荻不知是她笑容裏的取笑意味太明顯,還是自己太敏感,總覺得惜陽話裏有話。
經她這麽意有所指的一說,南荻不免想到昨晚那通電話……
“龍夏準備将酒店整合,所以,昨天你是騙我的。”
惜陽聳聳肩:“冤枉,我怎麽知道你家龍夏怎麽想的,他只告訴我有個酒店,看到那種瀕臨破産的店,正常人第一反應不都是拯救它嗎?”
“我跟龍夏沒……關系。”南荻後兩字氣勢不知不覺弱了下去。
惜陽玩味地看他一眼,轉回頭時,笑容變得苦澀:“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反感,不知道上輩子要積多少德,這輩子才有個能托付所有的人。”
“不是反感。”南荻認真地說,“龍夏是我大哥,我敬他愛他,不想給他添麻煩。”
“你就這麽确定龍夏把你當作麻煩?”
南荻只是笑笑,沒說話。
惜陽又道:“我覺得你可以親自問問龍夏,看他怎麽回答。”
“沒這個必要。”南荻撇開了臉,用行動表不自己不想再談這件事。
惜陽看着南荻有些失落的表情,感慨這要有多麽在乎,才會連真心都要這麽小心翼翼地隐藏?
她原本只是随口調侃他們,今天窺見了真相的一角,以前能夠肆無忌憚說出來的玩笑話,現在卻無法說出口。
畢竟,一份真摯的深沉的感情,值得任何人尊敬,任何玩笑都是對它的亵渎。
惜陽決定不再提他們感情的事情:“那還要去看酒店嗎?”
“去。”南荻點點頭,“閑着也是閑着。”
“那好。”
惜陽駕駛着她的越野,載着南荻在城市裏暢通無阻止地穿行。
街道兩邊的內景極速往後退去,南荻微微眯着眼睛,仔細觀察周圍的建築。
因為環境的緣故,所有建築都蒙着一層灰,根本無法分辨新舊。南荻只能從建築風格及樣式看出,這座城市的繁華。只可惜,如今的帕斯特利洛只剩下一座空殼,雖不至于蕭瑟,街面卻也人丁稀少。
“白天在帕斯特利洛街面很少能見到人。”惜陽适時解釋,“晚上空氣會好一點,那時候會很熱鬧。”
南荻看着黃澄澄的天空,對惜陽的說法深感贊同。
兩人很快穿過市區,駛入一片酒店聚集的地方。
酒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就算是在白天也亮着,南荻一路看過去,猜想這裏哪一幢屬于龍夏。
車駛過了臨城裝修豪華的酒店,穿過中低檔的賓館,走完平坦的路以後開始爬山。
南荻心裏騰起不妙的感覺,對這個還未謀面的酒店已經喪失了大半部分美好的期待。
終于,惜陽钭車停在了一幢樣式古樸的木質小樓前。
“歡迎光臨風林旅店!”惜陽轉頭朝南荻笑。
南荻盯着那幢小樓看了好一會兒,回給惜陽一個假笑:“這就是你說的酒店?”
“是啊,”惜陽帶頭往裏走,“酒店和旅館不都一個意思麽?”
完全不一樣好吧!
南荻欲哭無淚,他以為至少是一棟大樓,就算舊一點也沒關系。完全沒料到是這麽矮小的木屋,原木的風格在漫天黃沙的帕斯特利洛只剩下被掩埋的份,不破産才是怪事兒!
“別傻站着了,進去看看,這個旅館遠不像外面那麽邋遢。”
南荻抱着懷疑的态度踏入木屋,在玄關處遇到一個老奶奶。
“……她是?”南荻問惜陽。
“旅店老板娘。”
“你又耍我?!”
“我沒這麽無聊。”惜陽朝老奶奶點點頭,并向她介紹,“奶奶,這就是南荻。”
老奶奶擡起她滿是皺紋的臉,湊近後很仔細地看了南荻一會兒,裂開嘴露出光裸的牙床朝他笑,然後叽裏咕嚕說了一串。
南荻一頭霧水,但老奶奶的音調卻很熟悉。
“奶奶叫惠子,是東瀛人。”
東瀛?
南荻想起什麽似的再看了一眼這個旅館,于是煥然大悟——這不就是東瀛傳統的旅館格局嘛!
另一邊,惜陽費勁地已經開始和奶奶溝通,她連比帶說地讓奶奶明白南荻是新來的,奶奶笑眯眯地看向南荻,朝他微微點頭。
跟惠子奶奶溝通完畢,惜陽帶南荻四處參觀,并将旅館的具體情況向他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