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該多一點信任
龍夏沒管腳上的傷，一把拉開門，将南荻堵在了他自己房間門口。
南荻愣了一下，第一次無視了龍夏的存在，繞開他進屋。
“你在生氣？”龍夏側頭看沉默不語的人。
南荻好像沒聽見他的話，進屋之後将上衣撸起來，看樣子是準備洗澡。但衣服脫到一半，他看見自己身上斑斑點點，又立刻将衣服穿好，氣急敗壞地甩上浴室門。
他剛打開蓮蓬頭，“嘭”一聲巨響，門被踢開，龍夏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南荻将水關上，轉身看着龍夏，那神态分明表示“要說什麽，我聽着就是”。
龍夏盯着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怒火，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跟他說：“搞砸了今天的事情，你連句話都沒有？”
南荻臉上立刻浮現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讓龍夏有這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事實上，聽到龍夏不明真相的責怪，南荻真的感到心痛。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沖動破壞了龍夏的計劃，但他不是有意的，龍夏卻從未問過他為什麽這麽做，一味地指責。
龍夏說話歷來尖銳，南荻以前聽聽就算了，但是今天，他覺得那些話就好像一把把尖刀，直接插在他心上。
南荻嗫嚅片刻，輕聲道：“對不起……”
龍夏聞言眉頭緊鎖，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情緒低迷的南荻：“你覺得委屈？做錯了事，身為一個男人，你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南荻的心口再插一把刀子，但他不想跟龍夏吵架，于是，他忍下那口氣，道：“很抱歉我又一次沖動，破壞了計劃，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龍夏聞言再次怔住，南荻的态度讓他忽然感到不安，心裏無端泛起酸澀。
以前他們不是沒吵過架，雖然平時南荻看起來傻乎乎的，但脾氣同樣又臭又硬，吵不過幾句，打起來也是常有的事兒。
但今天這是怎麽了，不吵不鬧，一臉消沉……龍夏第一次摸不準南荻在想什麽。
南荻見龍夏沒繼續說，對他扯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沒事的話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說着，他要關門，伸出去的手被龍夏一把抓住。
熟悉的體溫讓南荻心裏一暖，緊接着卻更加劇了他心裏的苦楚。
此刻，他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在意的龍夏的話，昨晚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南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将龍夏純粹當做大哥看待，他希望獲得更多的信任和尊重。
認識到這一點，南荻露出個苦笑。哪怕兩人已經有了那層關系，在兩人中一直處于主導地位的龍夏可能永遠不會想到這一點。
龍夏确實不知道南荻為什麽會這麽消沉，或者該說傷心。他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南荻等了一會兒，又沒等到對方的解釋，他無奈失笑，自己到底還是對龍夏抱有希望。
“南荻。”就在他要收回手的時候，龍夏開口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因為我罵你？”
南荻心道，要是因為挨罵就生氣，那他早就氣死了。
果然不該對習慣發號施食的人抱太大的希望。
龍夏等不到南荻開口，怒了：“說話！”
“老大，我真的沒什麽。”
南荻臉上的笑容與平時并無二致，可龍夏看着就是不舒服。
“你要是覺得我那句話說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聞言，南荻微微感到詫異，擡頭，正遇上龍夏真誠的眼神。
一瞬間南荻心就軟了，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自己幹嘛要跟龍夏置氣？
他邊想着是自己任性了，又邊覺得太沒骨氣，龍夏說一句模棱兩可的軟話，自己就沒原則地原諒了！
龍夏不清楚南荻心裏的小糾結，只覺得他還是不說話，這很不正常。
想了想，龍夏走近南荻，近距離直視他的雙眼：“你在生我的氣嗎？”
磁性的嗓音，熟悉的味道，溫柔的雙眼……
這一切組合起來就是對南獲對大的殺傷性武器，他心如擂鼓，臉不争氣地紅了，讷讷道：“我沒生氣，只是有點傷心……”
“為什麽？”
龍夏就在眼前，跟他保持這麽暖味的姿勢，南荻也不客氣，雙手攏在對方精瘦柔韌的腰上，在龍夏唇上點了一下。
“我覺得你不信任我。”他這麽回答。
聽他說完，龍夏眼神一斂，毫不客氣将他推開，對愣着還沒反應過來的南荻道：“出來，我有話要說！”
龍夏的方式也轉的太快了，南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中了美人計！
他憤慨地朝龍夏的背影揮了揮拳頭，不情不願跟着出來。
龍夏給兩人倒上茶水，神情嚴肅，一直盯着南荻，直到他坐到對面。
在他一絲不茍的眼神下，南荻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在墊子上坐好。
龍夏瞟了他一眼後将視線轉到別的地方，食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點着。
他不說話，南荻也不敢貿然開口，氣氛就變得凝重。
良久，龍夏已經平息了怒火，側臉對着南荻，淡淡道：“今天你怎麽不把我的話聽完？”
他忽然出聲，讓沒有防備的南荻驚了一下，然後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龍夏敲擊桌面的手指頓住，不輕不重拍了一下桌面：“你認為我沒錢，所以怕丢臉？”
“不是！”南荻唰地擡頭，焦急地向龍夏，“我沒這麽想過！”
“那是因為什麽？”
面對龍夏，南荻總也保不住心裏的那點小秘密。他緩緩垂下眼，小聲道：“我不想老大開口求人。”
龍夏詫異，盯着南荻的發旋看了很久。
南荻知道龍夏在盯着他看，他愣是沒勇氣擡頭回應。
兩人又這麽僵持了一會，南荻眼前忽然出現一只清瘦白淨的手——龍夏伸手捏着他的臉，迫使他擡頭。
“誰說我要求人？”他的語氣雖然還是很冷，但南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
南荻一巴掌拍開龍夏的手：“不然呢，你還真的能花錢買下那輛車不成？”
龍夏眼裏的笑意擴散到嘴角，他好心情地伸手捏南荻的耳垂，将那小塊軟肉揉得通紅，說：“你就這麽小看我？”
南荻躲了幾次沒成功，索性呆着不動讓龍夏捏個夠。
聞言，他撇撇嘴：“你難道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要是事先跟我溝通好，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龍夏的手一頓，接着用力掐了一下南荻的耳垂，聲音帶着笑：“我也是臨時起意，原本我只想拿回越野。”
南獲無語了，要是他能完美地配合龍夏的臨時起意，那真是絕了！
“今天你還是沖動了。”龍夏終于大發慈悲收回手，“我以為你會全心信任我。”
聽到最後面這句話，南荻不知道怎麽的，感到臉頰發燙。
他悶悶地原地坐了一會兒，沉聲道：“對不起，老大。”
這一句道歉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要真誠，龍夏聽得分明，但現在，他想聽到的不是南荻的道歉。
“我對你發火不僅是因為你壞了計劃。”面對南荻，龍夏有的是循循善誘的耐心，“你知道，我們只有兩個人，再厲害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南荻似乎已經猜到龍夏想說什麽，他用力抿了抿唇，繼續低頭不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逃跑沒成功，我們會是什麽下場？”
“我不會讓你有事！”
龍夏道：“我是摩爾肯的二少爺，凱爾都不敢把我怎麽樣，你一條凱爾養的狗又能對我造成威脅？”
南荻忽然覺得自己的承諾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還沒等他難過，聽見龍夏說：“但是你呢，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原本是針對我的威脅，因為我們的關系，全部轉移到你身上，在保護我之前，你是不是該想想自己的安危？”
南荻花了些時間消化龍夏的這番話。
“你是說……”
“說什麽！”龍夏忽然冷着臉打斷他的話，“你就不能長點腦子，每次讓我提心吊膽有意思嗎？”
喜悅從南荻心裏散發出來，表現在他的臉上。
他忽然撐着桌面湊過去在龍夏臉頰上親了一下，雙眼晶晶亮看着故作鎮定的他：“讓你擔心了，很多抱歉！”
“你除了會道歉還會說點別的嗎？”龍夏嘴硬道。
知道他這是別扭地表達對自己的關心，南荻完全沒覺得這話刺耳，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
“……有病！”龍夏瞪了他一眼，卻被南荻的笑聲感染，最後沒繃住，笑了。
這一笑，驚豔了南荻。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龍夏跟前，蹲下來看着對方，眼神缱绻：“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更多一些信任，老大，你說呢？”
龍夏露出一抹淺笑，“這要看你的努力，如果還繼續這麽蠢，我沒辦法相信你。”
這當然是玩笑話，不過南荻卻認真記在心裏。
之前龍夏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現在已經不是在島上，所有的困境都是演習，可以有重來的機會。如今他已經身在充滿黑暗的社會，必須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出了差錯，倒黴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很可能連累龍夏。
“老大，那你今天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南荻邊問邊挨着龍夏坐下，跟他肩并肩，一只手搭在對方腰上，看起來像是要将龍夏抱緊。
龍夏越來越習慣南荻的接近，他微微側身靠在他身上，緩緩道：“沒什麽特別的，用錢買下來！”
“……你有這麽多錢嗎？”
在南荻印象裏，龍夏窮得只有一輛舊車，住的是很普通的單元房，喝的是最便宜的啤酒。連機票的錢都要他報銷，這麽窮，居然有錢買下一個二手車市場？
“我沒錢。”龍夏回答得很幹脆，卻也讓南荻徹底無語，但他話鋒一轉，“但有人有的是錢。”
“誰？”南荻立刻想到一個人，“拉斐爾？”
“不錯，變聰明了。”
“你跟他合作？”南荻眉頭緊皺，拉斐爾這個人總是讓人捉摸不定，又想到他對龍夏非一般的感情，南荻渾身難受，“怎麽會是他！”
“為什麽不可以是他？”龍夏挑眉，“各取所需，很公平的交易。”
話雖這麽說，南荻還是覺得心裏不爽。
他總覺得拉斐爾不可能單純地與龍夏合作，其中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
“你那是什麽表情？”龍夏睨着他，“胡思亂想什麽？”
“老大，我記得拉斐爾……”南荻小心翼翼地試探，“他好像特別喜歡黑頭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