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發酒瘋
然而因為昨天晚上運動量過大,導致蘇瀾宇第二天一早上起來就感到非常餓。
可是有什麽辦法,食肆今天規定了任何人都不準将食物帶出去,蘇瀾宇上完一天課下來,只覺得兩眼都要冒花了,看着卧房外用符咒圈起來的盆栽,都忍不住要撲上去啃葉子。
是了,他長明教教主幾時受過這種苦?有家不能回,寄人籬下,還被罰不能吃飯。
就這麽眼巴巴過了一天。是夜,月色清朗如洗,衆人都睡得差不多了,蘇瀾宇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半天,在肚子叫了第三聲後他堅定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蘇瀾宇悄沒聲息地推開門,作為一個路癡他卻閉着眼睛也能摸到廚房,這還真是一個奇跡。他環顧四周,确定沒人之後才閃進廚房,眼下大廚已經回去了,今天的飯菜左右還剩了些。
蘇瀾宇打了個火折,翻開鍋一看,只見裏邊正躺着一只烤至金黃的燒雞。他用手指戳了戳雞腿,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為什麽大廚會在鍋裏特意留下一只雞?還是一看就很好吃的那種。蘇瀾宇想來想去,指不定是大廚知道他今晚熬不過要來,特意給他留的。
想到這裏蘇瀾宇不禁感嘆了一下“人間有真情”,這冰冰冷冷的昆侖雪山上,真真的都是好人!
突然門外響起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蘇瀾宇連忙将鍋蓋蓋上,手忙腳亂地躲到了廚房的方木桌下邊。
這麽晚了會是誰?火折子已經在他手裏燃成了灰,随着廚房的門被打開,蘇瀾宇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要又是哪個嚴厲的前輩,他指不定又要被罰一日不許吃飯。
正當他在桌子底下緊張之際,那人卻緩緩彎腰,借着不亮的月色蘇瀾宇勉強看清了這人墨色的眼睛,蘇瀾宇一屁股吓到了地上。景山君捏了道訣,這廚房頃刻便亮堂起來。
“怎麽又是你?”
蘇瀾宇無奈地從木桌底下鑽出來,心說這話應該他說吧。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粘上灰塵的白色衣裳,覺得對韓君平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我肚子餓得不行,便想來廚房找些吃的。”
韓君平記着是自己罰他不許吃飯的,這個年紀的孩子熬不住也正常。他沒有說話,只是從木櫃子裏搬出了幾壇酒。酒是他讓大廚幫忙找的,是某人從前最愛喝的。
接着他又打開鍋,将那只用荷葉包着的燒雞取出,用大盤子裝着就打算走了。蘇瀾宇盯着那燒雞吞了吞口水,真沒想到這燒雞是景山君的下酒菜。
“景山君……”韓君平聽見聲音便回了頭,看見後邊的蘇瀾宇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更準确地來說,應該是望着他手上那只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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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那張和蘇瀾宇有六分像的臉,也叫他的心髒滞了半秒,他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你想吃雞嗎?”
蘇瀾宇滿懷感激地一連點了好幾個頭。
然後韓君平就在他自己也稀裏糊塗地情況下,将蘇瀾宇一并帶回了江風流火。因為擔心蘇瀾宇看不清路,韓君平細心地牽住了他的手。
這個舉動叫蘇瀾宇的瞳孔一縮,他倒是極為享受,自己從前肖想了那麽久的美人,小手都沒摸上,如今牽個手倒輕而易舉了。真是命運弄人。
江風流火的位置比較高,蘇瀾宇越往上走便覺着空氣越來越冷,然而韓君平的手掌卻是熱的,如此直白的溫暖。
為了讓路途中不這麽尴尬,蘇瀾宇憋了半柱香才想出話題:“景山君,為何你的住處叫江風流火?這山頂上沒有江,又哪來的流火。”
“名字是我師父取的,他道昆侖上有幾座常年不化的冰峰,即使用火來炙烤,也融不出一滴水。于是便給這裏取名僵峰,流火大抵是說越靠近僵峰便越涼。”韓君平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我師妹說這僵峰聽起來怪可怕的,于是便說得儒雅些,取了個江風流火。”
“哦……”蘇瀾宇誇張地點了點頭,這個回答他在秦山嘴裏也聽見過,簡直如出一轍。
于是這位靠一張嘴撩了無數俊男美女的教主便詞窮了。這位景山君,你與他聊些有的沒的,人加不樂意搭理你,到時候将氣氛再搞尴尬些,蘇瀾宇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尴尬地暴斃。
可說些正經的把,又不符合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單純。比如上次自己在龔先生的店裏,自作聰明了一把,蘇瀾宇不相信韓君平心裏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份。
心裏這麽郁悶着,韓君平已經牽着他到了江風流火。蘇瀾宇看哪都好奇地四處瞄,自己昨天不是從正道上來的,而是迷路迷到了江風流火地後邊。
這裏也沒有多富麗堂皇,就是一處典雅樸素的建築。裏邊的擺設說不上奢靡,但樣樣都不是凡品,放眼看去簡潔又不失仙氣。
蘇瀾宇捂住肚子,他真的已經餓到不行了,便朝韓君平眨巴眨巴眼睛。韓君平手裏這酒和燒雞,原本也不是給他自己當夜宵的。
罷了……什麽時候祭奠不是祭奠,若蘇瀾宇真的去了,他們長明教燒的香和貢品足夠一群鬼吃了。韓君平這麽想着,将荷葉打開,擺在木桌上。
“吃吧。”他看着這孩子可憐巴巴的樣子,終究還是心軟。
蘇瀾宇見他開口,迫不及待地撕下了雞腿,然而在美人面前,終究是不能落了面子。他一改往日那番張牙舞爪的吃法,斯斯文文地啃起一只雞腿來。
韓君平是見過這貨吃東西的,這會也不拆穿,将酒壇子打開,一股清冽的酒香藏不住般溢了出來,蘇瀾宇鼻子可靈,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熟悉的味道——幾時休。
這酒是他往日裏最愛喝的,別人或許欣賞不來這冷門酒的味道。香味清冽,入口卻無盡纏綿,苦澀與俗氣的甜味交織往複,像糾纏在一起的生命與紅塵,谄媚入骨的後味回甘。
幾時休,幾時休……是寓意這酒萦繞鼻尖的香氣幾時能消散呢?還是像其他同好者說的那般——這糾集苦澀的哀愁,谄媚入骨的相思,幾時能停止呢?
蘇瀾宇最讨厭這些喝個酒的還文绉绉的雅士,他喜歡這酒純粹是因為好喝,對胃口。
韓君平将酒倒了一整碗,一口氣便灌下去了。蘇瀾宇輕拍桌子道:“景山君好酒量!”
這幾時休可不是一般的烈,縱然蘇瀾宇自诩酒量極佳,這酒一壇子灌下去也就不省人事了,所以他平常也不敢多喝,否則一覺睡過去,連長明教被人滅了都沒有知覺。
韓君平一碗灌下去腦子便有些暈乎,也沒責怪蘇瀾宇一個小毛孩子,大人似地說什麽“好酒量”。蘇瀾宇聞見這酒香就忍不住了,沒顧忌着韓君平,抱起那一壇子酒直接對壇吹。
“停。”韓君平伸手就要去搶:“未滿十六不許飲酒。”
蘇瀾宇将壇口塞到韓君平嘴邊,烈酒下肚,覺着這陣子受的委屈都不是事了:“哪有這條規矩?要喝就喝個盡興。”蘇瀾宇起身擡起那酒就往韓君平嘴裏灌。
韓君平發覺這香甜的酒,竟是越喝越苦,可就是叫人不得停止。許是他酒量本就不是太好,空腹喝了大半壇,現在酒意上頭,看眼前的蘇瀾宇都覺得他膨脹了。
蘇瀾宇手賤又打開了一壇,雖然嘴上很明确地說:“我只嘗一點。”然而沒多久,這壇酒就見底了。
蘇瀾宇放下酒壇,脖子以上都紅透了,他托着下巴看着強打精神想爬起來的景山君,他十分安靜地折騰了一兒,最終不勝酒力倒在木桌上睡着了。
蘇瀾宇瞧着他的睡顏,只覺得這人再好看不過,借着酒力憋出一首不倫不類的歌:“有美人兮,醉于江風流火之上……”
一曲終了,蘇瀾宇的目光落在一邊擺着的巨型“海螺”上邊,這玩意真的假的他不知道,只是他一貫醉了就要發酒瘋,這回也不例外,撲上去啃了那海螺一口,差點沒崩掉一顆牙。
他吃了虧,将那巨型海螺揣在懷裏,開始折騰眼前的景山君,他搖了搖趴在木桌上的韓君平,大着舌頭道:“喂,韓君平,快醒醒。”
韓君平一點動靜也無,蘇瀾宇将海螺放在桌子上,兩手并用将韓君平的臉頰往外拉:“嘿嘿……”
人還是沒有動靜,蘇瀾宇卻傻樂了一番。就在他松開手,想給這景山君弄個豬鼻子出來的時候,韓君平突然睜開了眼睛,冰冷的視線讓蘇瀾宇不禁手抖了一下,豬鼻子沒做成,他的手指還差點戳進人家的鼻孔。
這韓君平也不知道醒沒醒,抄起還沒啓封的那壇酒就往外走。蘇瀾宇至少還殘存着一點意識:“景山君,你去哪阿?”
哦,看着韓君平走三步倒退兩步,就可以判斷出這人還是醉的,而且醉得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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