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人要幫忙,劉玲當然也不會拒絕。
小山村早上的空氣特別新鮮,是到處都是汽車尾氣,霧霾沒法比的,深深的吸口氣,再緩緩的吐出來,滿肚子都是清新的草木氣息,整個人都舒坦了。
這季節的草木很茂盛,野菜,野草像是能喂豬,喂雞的玉谷,灰灰菜,掃帚苗,馬齒苋之類的遍地都是。
許晟以前是沒幹過這個,但原主可是土生土長的農村娃,雖說不愛幹活,但最基本的生活常識還是有的,再說了,眼巴前還有劉玲這麽個現成的師傅,便學着劉玲的樣子,她割什麽,他也跟割。
劉玲悄悄的掃了一眼許晟,見他做的倒也似模似樣的,沒多大會工夫都割了半筐了,還挺利索的,倒省了她不少事,心口有些泛甜,抿嘴偷偷樂了一下。
早晨的地裏還有不少的露水,等裝滿筐背着回家時,褲子的小腿和鞋子已經有些泥濘了。也是倆人出來的時侯比較早,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沒有出來,地裏的露水肯定還沒有下去。
小倆口出來的比較早,去的時侯沒碰見什麽人,等回來時巷道裏的人就多了。許晟家在村裏的輩份不小,別看許晟還小,可這蘿蔔不大,他在輩上長着呢。這一路往回走,這個叔,那個爺,的不停的有人打招呼。
疙潦溝村在這附近的十裏八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算是個中等的村子,幾十戶人家,大多數是姓許的,還有一部分是外姓的。
據說當年都是一個姓許的的老祖宗,兄弟五六個,開枝散葉了七八代,才有這麽百十口子人。
想當年老許家也是出過大人物地,在清朝時當過內閣學士,那可是相當現如今的省部級大員。
可惜富不過三代,祖上的家業最終還是敗了,據說是許晟的太爺,也就是他爹的爹的爹當年那是吃喝嫖賭,樣樣都來,把家裏在省城的宅子,鋪子連帶土地諾大的家業全都散了個淨光,這才灰溜溜的帶着一家老小,回了這個山溝溝的祖宅,老許家也成了貧苦大衆的一員。
誰能想到這家敗了也有敗了的好處,最起碼老許家現在雖然不敢梗着脖子理直氣壯的喊:俺家八輩子貧農,但也貧了好幾輩子了。
在解放後劃成分時,除了大房是住的早多少年修建的磚瓦祖宅外(現如今也破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土胚房茅草屋,地無半壟,百分百的貧農。所以說這世上的事,它是誰也說不準。
許晟和劉玲到家時,他大哥已經去了隊部,大嫂正在做飯,二嫂掃着院子,他爹,娘,還有二哥正在自家房前的自留地裏忙活着,幾個侄子,侄女也跟着大人這捉個蟲喂雞,那拔個草,掐個花的,趁着張大鳳不注意,悄悄的摘個黃瓜,洋柿子啥的,跑進跑出的玩鬧。
許晟見劉玲拿着給雞,豬剁菜的板子和刀出來時,忙接過手說:“我來,你去歇會。”
簡單的一句話,讓劉玲的心裏頓時熱乎了起來。只是打眼一瞧,許晟居然抓起剛割回來的準備開剁,便有些無語了,這家夥長這大不會沒剁過豬草,不過這主動幹活的心是好的。攔住道:“剛打回的草上有露水,牲口吃了會生病,拿那邊晾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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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講究啊。”許晟還真不知道這個,便順着劉玲的指揮,哐哐的開始剁了起來。
劉玲端了缸熱水在邊上一邊喝一邊指揮:“嗯,那邊,對,就那,再碎些……”這有人幫忙幹活的感覺,還真不賴。
劉玲心裏一邊感慨,一邊悄咪眯的瞅許晟,白皙的皮膚,劍眉星目,挺直的鼻梁,唇紅齒白的,比起以前老拉着個臉,更好看了。咋看咋順眼,怎麽看怎麽好看……
許晟幹完活後,見半天劉玲愣那沒聲了,擡眼一看,便樂了,冷不丁湊到她跟前笑着問:“好看嗎?”
劉玲被問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心慌的想躲到一邊,轉頭一想這是自個男人呀,慌個毛呀,手指戳了一下許晟勾起的嘴角:“好看才看的呀。”
人家這麽大大方方,反到輪到許晟不好意思了:“咳咳,那啥,玲子,菜剁好了。”
劉玲瞅着許晟躲閃的眼睛,“撲哧”一下樂了,她現如今可算知道,這人就是個紙老虎,一戳便破了。
許家的早飯也就是北方農村常吃的飯菜,簡單的小米大棗粥,涼拌黃瓜,酸辣水蘿蔔,三和面的窩頭。
這會的農村,對于大城市裏稀少能賣上好價錢的小米,綠豆,小紅豆,芝麻,花生,黃豆之類的副産品,都多少會在自家自留地上種上一些,隊裏的邊角小塊地也會種一些,只不過是少量的,多了賣錢,少的社員們分個幾斤吃個稀罕。
大片地裏主要還是以小麥,玉米,高粱為主。冬種小麥,夏收玉米,一年兩季輪換。至于大米,那可是稀罕物,在這山區是沒法種的,想吃,只能想法去淘換的買。
許晟家的小米就是生産隊裏過年時分的谷子,平時張大鳳看的很緊,舍不吃,只有逢年過節,媳婦坐月子,親戚來了或是閨女回娘家時做個稀罕飯吃,今兒這不年不節的喝小米大棗稀飯,還是因為許晟昨天病了,張大鳳想給小兒子補補,才拿出來的。
許家沒有分家,人口多,一桌根本坐不下,吃飯的時侯就分成了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小孩子各自跟着自個的親娘。
一桌上一個淺竹籃,兩個大老碗。竹籃裏放的窩頭,大老碗裏一碗拌黃瓜,一碗拌水蘿蔔,每人再一碗粥,男人小孩的都是湯多米少,女的基本是米多湯少。
這可不是什麽照顧女人們吃好的,其中還是有個故事的,說是以前有個常年在外跑賣買的,家裏就剩下了媳婦和老娘。男人掙了些錢,就給媳婦和老娘捎回了一袋子小米。
媳婦很孝順,家裏家外一把手,吃飯的時侯也是把稀湯撇了自己喝,頂餓的米都留給婆婆吃。
可奇怪的是婆婆越來越瘦了,媳婦反而變的白白胖胖。有那好事的鄰居們就問婆婆,是不是你兒子不在家媳婦虐待你了。
婆婆當下便急了:“俺媳婦可孝順了,洗衣做飯幹農活,還給俺端洗腳水,每次吃飯米都給俺,自個就喝些稀湯。”就這樣,人們才知道小米的營養全在湯裏。
男人們就不說了,家裏孩子都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侯,這當娘,當奶奶的舀飯,當然都是想把好的留給他們。